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小小心願 文 / 蕭瑟紅
安寧王府的西院,乃是夫人麝月所住的地方,雖打理的乾乾淨淨,亦有梅花翹枝頭,卻帶著幾分說不清的冷清,這裡的丫鬟們,也不同於其他別院裡的肅穆,她們三三兩兩圍在一起,神態中滿是慵懶笑意,說說笑笑間,一派祥和。
而別院的書房中,此時房門大開,一約莫四五歲的清秀少年,此時正伏案認真讀書。而剛剛回來的麝月,此時正端坐在他的身邊,一臉慈愛的望著他。
當戰北野來到別院時,所有人立時作鳥獸散,原本祥和的氣氛,瞬間變得冰冷異常。
「王爺好,給王爺請安。」丫鬟們的請安聲此起彼伏,卻沒有一人敢多看戰北野一眼,即便他被稱為西涼第一俊美男子,然,他的性格,早已經讓所有人對他敬而遠之。何況,這裡是麝月所在的別院,可以說戰北野最殘忍的地方興許是在殺場上,然他最無情的地方,卻是在這裡,給了麝月。
戰北野如往常一般,看也不看眾人,只繞過長廊往書房去了。有侍衛要去通告,被他攔了下來。就這樣,他無聲無息來到書房外,隔著幾棵光禿禿的大樹,他看到小少年與麝月一同看書的場景。那異常溫馨的場景,讓他覺得,自己真像是一個多餘的人。
那清秀的小少年,似是有感應般,突然抬首,而後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望著此時踱步至門前的戰北野,戰北野斜倚門前,在少年抬首的那一刻,收斂其所有的冷意,深邃的鳳眸中蕩漾起一抹柔和的笑意,柔聲道:「淵兒,過來。」
麝月驚愕的抬眸,望著那白衣黑髮的俊朗男子,驚喜讓她甚至忘記了行禮。而她懷中的戰北淵,在聽到戰北野的話後,如離林之鳥,突然間便掙脫她的懷抱,繞過案幾,興奮的朝戰北野奔來。
戰北野望著這滿臉喜悅的孩子,心越發軟了下來,他跨步,走進書房,在戰北淵奔來時便蹲了下來,而後將其抱起,起身後,便抱著他轉了一圈。
戰北淵「咯咯」笑著,兩條小細胳膊摟著戰北野的脖子,親暱道:「爹爹,淵兒想死你了。」
戰北野抱著他站在那裡,認真道:「爹也想死你了。怎麼樣?你娘說你身體不舒服,怎麼沒有休息,還在看書?」
這時麝月款款走過來,只是,她依舊與戰北野保持著幾步之遙,遠遠看著親密無間的二人,眼底總算有些欣慰。
戰北淵搖搖頭道:「淵兒沒事,淵兒想學習,姐姐們說,淵兒要勤奮努力,爹爹才會喜歡淵兒,才會經常來看淵兒,那樣的話」說話間,他轉過臉,望著此時望著他們微笑的麝月,笑臉上突然出現幾分悲傷,他垂下小腦袋,囁嚅道:「那樣的話,爹爹也會多看娘親一眼了。」
麝月心中「咯登」一聲,面色慘白,忙道:「淵兒,莫要胡說!你又聽哪位姐姐胡說八道的?」她此時眸光慌亂,看都不敢看戰北野,生怕他眼底那冰冷蝕骨的寒意,立時凍結她的呼吸。
戰北野面如表情的望著麝月,語氣卻沒有她想像中那麼陰冷,他摸著戰北淵的頭,淡淡道:「淵兒真懂事。」說罷,他將目光輕描淡寫的落到惶恐不安的麝月身上,聲音涼涼道:「麝月,淵兒如此懂事乖巧,多虧了你教導有方,一會兒,我便讓人給你送些布匹,你也許久沒有做過新衣裳了,做幾件吧。」
戰北淵眨巴著眼睛,一臉興奮道:「真的麼?爹爹要給娘親做漂亮衣裳嗎?」
麝月受寵若驚,卻因著戰北野那模稜兩可的話語,不知該喜還是該憂,一時間只能惶惶然謝恩,其他再不敢多說什麼。
戰北野望著戰北淵,寵溺道:「嗯。」
戰北淵笑的越加開心,他忙嚷嚷著讓戰北野放他下來。戰北野有些疑惑,不過還是將他放了下來,但見他拉著戰北野,來到麝月身邊,然後在麝月錯愕的目光中牽起她的手,而後將兩隻手疊放在一起,當然,他的小手就在他們之間。
戰北野眸中冷光乍現,然依舊含笑望著戰北淵,故作不懂道:「淵兒,這是什麼意思?」
麝月有幾分尷尬,她面頰嬌羞,忙要將手抽出,戰北淵卻一臉不悅道:「娘親莫要亂動。」說罷,又轉眸望向戰北野,一臉天真無邪道:「爹爹,她們說你以前很喜歡娘親的,可是現在你為什麼疏離娘親了呢?是因為淵兒的存在麼?淵兒不懂。但淵兒想要你們手牽手,能夠相親相愛,淵兒希望有一日淵兒認真看書時,左邊坐著娘親,右邊坐著爹爹,哪怕只有那麼一次。」
說話時,他眼圈微紅,看起來不甚委屈,一雙眼睛巴巴的望著戰北野,似是要看他的反應。
戰北野的眉頭幾不可察的蹙了蹙,他抬眸,鳳眸中帶著狐疑和冷冽,如尖刀一般望著面色慘白的麝月,麝月咬唇,委屈的搖頭道:「王爺恕罪,不知道淵兒在哪裡聽了些胡言亂語,惹怒了王爺」
不等麝月說完,戰北淵已經委屈的落淚,嗚咽道:「娘親為什麼老說我在胡言亂語?娘親也一直期盼著爹爹來不是麼?雖然娘親什麼都不說,可是娘親每日裡都要在別院門口張望每日都期盼爹爹過來看一眼,不是麼?」
麝月忙摀住他的嘴巴,她再也遏制不住,無聲落淚,有幾分焦急道:「你這孩子,何時這般不聽話?娘親不是告訴過你,不要亂說話,惹你爹爹不高興麼?」
戰北淵瞪大眼睛望著她,委屈的淚水如決堤般,奔騰而出。
戰北野心煩意亂的望著兩人,但看到戰北淵哭成淚人,不由又心軟,忙蹲下,將戰北淵摟入懷中,柔聲哄逗道:「好孩子,是爹爹不好,爹爹太忙了,遂沒有經常過來,惹得外人風言風語,惹得我兒傷心落淚,都是爹爹不好。」
麝月忙用帕子為戰北淵擦淚,柔聲勸道:「是啊,淵兒,爹爹只是太忙了,你莫要胡思亂想,爹爹最疼淵兒了。」
戰北淵有些狐疑道:「真的麼?」
麝月忙頷首,柔聲道:「是啊,娘親何曾騙過你?」
戰北淵咬了咬唇道:「可是她們說,爹爹不喜歡娘親,爹爹經常凶娘親。」
麝月亦咬唇,慘白著笑臉,勸慰道:「哪有?是你爹太忙了,所以娘親要他不要總是過來不信,你可以為你爹爹。」
戰北淵望著戰北野,嗲聲嗲氣道:「爹爹,是真的麼?」
戰北野望了一眼哭的梨花帶雨的麝月,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頷首道:「是,都怨我們沒有考慮到你,淵兒,莫要生爹爹的氣,好不好?」
戰北淵搖搖頭,嘟著嘴巴道:「我不信如果是真的,爹爹和娘親今晚要陪淵兒睡覺。到時候,爹爹在左邊,娘親在右邊,淵兒睡中間。」
麝月花容失色,立時間不知該作何是好。戰北野卻沒有僵硬著面容,而是爽快道:「好,今夜爹爹摟著淵兒睡,給淵兒講故事,好不好?」
麝月瞪大眼睛望著戰北野,似是不相信他會說出這種話,何況,他還如此爽快的答應了呢?
戰北野望著麝月,凝眉道:「怎麼?麝月你不希望本王留下?」
麝月慌忙搖搖頭道:「怎麼會呢?臣妾臣妾高興還來不及呢。」
戰北淵高興地抱住戰北野,在他臉頰狠狠親吻一番,眉飛色舞道:「淵兒就知道姐姐們是騙人的!爹爹才不會那麼無情呢,爹爹最好了!」
戰北野溫柔的默默他的發,戰北淵望了兩人一眼,「嘿嘿」笑了兩聲道:「爹爹,淵兒去休息一會兒,你替淵兒陪陪娘親,可好?」
「淵兒」麝月忙道,卻被戰北野攔住了,他拍拍戰北淵的肩膀,頷首道:「好,你去吧。」
戰北淵點點頭,然後小聲對麝月道:「娘親,加油!」說完後,便蹦蹦跳跳的離開了。
戰北野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有幾分歉疚。身後,麝月有些害怕的望著戰北野,銀牙緊咬,解釋道:「王爺,麝月教導無方,還請王爺降罪。」
戰北野緩緩轉身,抬眸望著麝月,他冷哼一聲,淡淡道:「你有什麼錯?錯的是本王」
麝月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搖頭道:「不,是麝月教導無方,麝月保證,淵兒再不會說這種渾話了,還請王爺莫要生氣,您要有什麼不悅,降罪於麝月便罷了,也千萬別怪罪於淵兒,他還小,不懂事。」
戰北野沒有說話,他冷冷望著麝月,想起曾經的濃情蜜意,如今兩人卻落得如此田地,也只能說是造化弄人了。他轉身,悠悠道:「罷了,都是當初本王作孽,才惹來今天這樣的禍患。只是,這馨香園的丫鬟們,嘴巴也該管管緊了。」
麝月忙叩首道:「是,麝月一定懲處那些造謠之刃。」
戰北野冷哼一聲,淡淡道:「本王還有要事,若淵兒回來,你幫本王應付兩句,晚上本王盡量過來。畢竟他是我的兒子,我也不想讓他覺得自己的爹是薄情寡義之人。」說罷,他拂袖而去。
麝月幾步來到門前,她伏在門邊,癡癡望著遠去的戰北野,眼中再次被淚水浸濕。
當年他是那樣溫潤,如今罷了,罷了,都是她的錯,都是她
「這樣好的機會,你竟然都不會利用。」此時,一道聲音憑空響起,陰冷恐怖如夜風怒吼。
麝月頭也不回,淒然道:「回不去就是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