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藥方 文 / 蕭瑟紅
房間內安靜似死水不驚的湖面,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靜默不語的顧天瑜。
而發現了大秘密的顧天瑜,緩緩壓下眼底悸動的流光,而後收回手,徐徐後退幾步,行禮道:「王后,草民要為王上扎針,才能確定王上中的毒,是否為草民診斷出來的毒。」
郁藍明娥眉冷豎,高聲道:「放肆!找不出原因便是找不出原因,找什麼勞什子的理由?」說罷,她甩袖冷言道:「來人啊,將這信口開河的傢伙拉出去杖斃!」
兩個侍衛聞聲走進來,燕小六立時丟下手中包裹,拔劍擋在顧天瑜面前,面上立時殺氣騰騰,本該出手的張公公卻沒有動作,他望著顧天瑜,似乎在等顧天瑜開口。
顧天瑜毫不畏懼的望著郁藍明道:「王后娘娘,您就是這樣對待王上醒來的唯一希望的麼?」
郁藍明斂眉,顧天瑜依舊不卑不亢道:「王上的身份非同小可,草民若草草下定論,恐有所不妥,才會提出這個要求。王后二話不說便想要草民的命,難道是」說至此,她微微一頓,狹長的丹鳳眸中一時間水潤流長,微微瞇起,說出的話,堪稱大逆不道,「難道說王后怕皇上醒來?」
「放肆!」郁藍明慍怒的從杌子上坐起來,橫眉倒豎,眼底滿是狠厲道,「你好大的膽子啊,竟敢污蔑本宮?」
顧天瑜聳了聳肩,雙眸中滿是無辜道:「王后怎麼老是往草民身上加罪名?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你」郁藍明哪裡想到顧天瑜竟然如此膽大妄為,說出的話根本不顧及她這個王后的身份,如此放肆,似是在警告她一般。「張公公,難道你沒聽到這個女子的妄言麼?難道王上病倒了,你們便不把本宮放在眼中了麼?!」
張公公望著顧天瑜,微瞇的眼眸中滿是探究,「姑娘可是有把握找出王上的病症?」
顧天瑜斬釘截鐵道:「那是自然。」
張公公微微頷首,旋即轉身,恭敬道:「王后娘娘,您也聽到了。既然姑娘有絕對的把握,老奴認為,姑且可以讓她試上一試。「說至此,他望了一眼氣的咬牙切齒的郁藍明,眼底冷漠中帶著幾分警告,旋即方款款道:」否則,安寧郡王恐以此為由,發難於您。」
郁藍明臉色瞬間慘淡,她的眼底幾欲飛出千萬把飛刀,狠厲非常,「那個狗zazhong」話未說完,只見張公公臉色一冷,郁藍明面色隨之一白,旋即垂下眸子,有幾分頹敗道:「既如此,你們退下,雲升姑娘,你最好不要說謊。」
顧天瑜自剛剛便在觀察郁藍明和張公公,雖說張公公是拿安寧郡王威脅郁藍明,但郁藍明對他的畏懼太過明顯,玲瓏剔透的顧天瑜,又怎會被迷惑?何況,作為太監總管,張公公怎會說出這種話?
不過,安寧郡王難道真的有讓他們覬覦的東西?這一點顧天瑜並不能肯定。
侍衛們離開房間,燕小六也在顧天瑜的指示下將劍入鞘,冷著臉抱臂站在那裡。
張公公將西涼王翻過身,顧天瑜拿出包袱裡的盒,打開,裡面整齊擺放著一根根細長的銀針。手摸上這排銀針,顧天瑜的眼眸中閃過幾抹悲涼,她似乎還能感覺到,當初那張揚的美麗女子,可憐的她,興許至死都還在坐著一朝王后的美夢。
掩下內心情緒,顧天瑜重新回到塌前,她將銀針一根根插入西涼王的各個穴位,由此更加肯定,這個男人絕不可能是西涼王。
不知何時,瑞腦金獸內的檀香燒盡,那股花香隨之越發濃郁的瀰漫開來。顧天瑜微微斂眉,他們以為她得到了答案,殊不知她得到的,遠比他們想的更多。
顧天瑜不動聲色收針,郁藍明見她神色沒有多少變化,忙詢問道:「怎麼樣?找到王上中的是什麼毒了麼?」
顧天瑜沒有說話,她拿著針來到桌前,「小六,你身上有火折子麼?」
燕小六忙走上前,從懷中摸出火折子,將桌上有燈點燃。顧天瑜將銀針放在上面,只見原本沒有顏色的銀針,竟然變成了藍色。
顧天瑜斂眉,將銀針遞到郁藍明眼前,郁藍明訝異的拿起那枚銀針,十分迷茫的望著顧天瑜,「這是什麼毒?」
顧天瑜將銀針拿回來,仔細用消過毒的布擦了擦,然後放回盒子中。「這種毒,是由幾種花粉混合而成的,它有一個很雅致的名字,『傷別離』。寓意便是只要中了這毒藥的人,必死無疑。」
郁藍明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望著顧天瑜,顫抖道:「你是說王上沒救了麼?」
顧天瑜微微轉眸,望著郁藍明那滿是震驚的眼眸,搖了搖頭,嘖嘖,這王后的演技也太爛了,顧天瑜明顯都能看到她眼底那壓抑不住的欣喜,而那欣喜,在顧天瑜搖頭的時候,也消失殆盡。
「草民既然知道這種毒,自然有解毒的法子。」顧天瑜雲淡風輕道,張公公忙問道:「姑娘真能治好王上?」
顧天瑜將銀針收好,一句「出家人不打誑語」,幾近脫口而出。不過話到嘴邊,她突然俏皮的眨了眨眼睛,「那是自然,不過,還要勞煩王后和公公,為我找解毒的藥材。」
張公公忙頷首,一臉正色道:「姑娘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咱家定當盡心竭力,將你交代的東西如數準備好。」
顧天瑜微微點頭,拱手道:「既如此,拜託公公了。」
這時,丫鬟拿來筆墨紙硯過來,顧天瑜拿起毛筆,在鋪開的紙上寫下許多種草藥的名稱,但見她目光清定,手下的筆如行雲流水,幾乎不假思索。
郁藍明秀眉輕蹙,滿眼都是好奇,這些藥草的名字她甚至都沒有聽過,她有些狐疑的望著面色認真的顧天瑜,不知為何對這個女子又多了幾分厭惡。
顧天瑜似是有所察覺般,她微微抬眸,沖郁藍明清淺一笑,微瞇的眼眸眸光迷離,如盛開在朦朧月光下最美的蘭花,不沾染任何雜質,坦蕩如君子。
郁藍明微微一愣,但見顧天瑜將紙遞給張公公。張公公接過紙張,仔細讀著,顧天瑜一邊拂袖一邊淡淡交代道,「這十二種藥草,乃世間稀有藥草,七日之內,給我備齊,讓人碾壓出汁,與晨露以二比一的比例攪拌混合,然後塵封在隱蔽處,封存三日後再取出,放在熱火上燒沸,屆時我會用它們。」
張公公有些訝異,不知道這個藥方要如此講究,他忙頷首,將顧天瑜的話一一仔細記好。顧天瑜擔心他會出錯,又補充道:「記住,因為時間緊迫,必須即刻行動。」
張公公頷首,一臉正色道:「姑娘放心。」
一旁的郁藍明卻是立時紅了眼,氣哼哼道:「你是說,王上還要再等上十日?依照王上如今的病情,他怎敵得過十日煎熬?」說罷,她抱臂斜睨顧天瑜一眼,冷聲道:「莫不是雲升姑娘想要用這十日逃走?」
顧天瑜望著她,忍不住「咯咯」笑道:「王后說笑了,『醫者父母心』,我雲升是有醫德之人。」
說罷,她重新執筆,小六忙為她鋪開另一張紙,但見她揮毫淋漓,刷刷刷寫出另一張藥方,語氣淺淡道:「這是草民用來壓制王上體內毒素蔓延的藥方,御膳房應該都有。日後每日午時,我都會入宮,這藥方一定要在我來之時煎好,屆時我會為皇上針灸。」
張公公忙躬身接過藥方,一臉誠懇道:「雲神醫,王上的病就拜託你了。」說罷,他輕輕將目光掃向一邊面色沒有多少喜悅的郁藍明。
郁藍明忙放下胳膊,上前一把抓住顧天瑜的手,眸光中淚光點點,柔聲道:「雲神醫,若你真能醫好王上,本宮一定重重有賞。」
顧天瑜微微蹙眉,她目光沉沉的望著郁藍明,這個心機深重卻又不會掩藏的女人,袖底那濃重的氣息,讓人幾近暈厥。實在難以想像,她一國王后,竟然會接觸那種東西。顧天瑜的目光在郁藍明臉上掃了一圈,又漫不經心的落到一邊此時正專心研究藥方的張公公,不動聲色將手從郁藍明手中抽出,淡淡道:「定不負王后所望。」
說罷,她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道:「好疲憊。」
張公公忙道:「咱家這就讓丫鬟們為雲神醫收拾一間廂房,雲神醫住在宮中,也方便為王上醫治。」
顧天瑜笑瞇瞇道:「多謝公公美意。不過世子約了草民中午去吃飯」
張公公眸中閃過一抹詫異,郁藍明卻是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脫口而出道:「什麼?無極約你吃飯?他怎麼會認識你?」
顧天瑜渾然不在意道:「剛剛在殿外,草民與世子有過一面之緣。」
郁藍明憤恨的瞪著顧天瑜,咬牙切齒的甩袖道:「哼,無極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但凡有點姿色的狐狸精,他都要玩弄一番。雲神醫,你還是小心些為上,不要以為你能救皇上,便能烏鴉變鳳凰,成為這後宮將來的主子。」
張公公蹙眉,有幾分不悅的望著郁藍明,郁藍明這次卻沒有露出害怕的神色,反而有幾分嬌嗔的瞪著張公公,那模樣,真像一個妻子在對自己的相公撒嬌。
顧天瑜微微錯愕,不知道自己怎的突然生出這樣的想法。她有些噁心的抖了抖身子,旋即攔住怒火中燒的燕小六,依舊雲淡風輕道:「王后想多了,草民過慣了閒雲野鶴的日子,縱是你花萬兩黃金要我留在這後宮,我也不會留下。」
說罷,她微微拱手,淡淡道:「草民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