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什麼計 文 / 蕭瑟紅
正如顧天瑜所說,莫離自身體好了之後,雖可以外出,但身邊時刻有高手跟著。不得不說,莫離很佩服公子玉簫,他一眼便看出她身手不凡,在她身邊的兩個人,竟無一人武功在她之下。
然即便如此,公子玉簫二人與她見面時,依然是一團和氣,連一分懷疑的眼神的沒有,溫和中,卻讓她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半月後,姜國大軍在山對面集合。而沈老將軍的軍隊也已經抵達,只待修整幾日,為國出力。
兩方此時都是劍拔弩張,只待開戰。
此時已是四月,雖是北疆,一片枯黃的山上,此時也終於有了幾分綠意,點點細雨輕輕落下,霧靄朦朧中,讓人懷念起京城那風景如畫與鍛色青山。
姜弄月坐在營帳中,剛剛商議完作戰對策的他,臉上透著幾分疲憊。將莫離送到敵**隊中,並不是他的意思,在他眼中,狡猾如公子玉簫,縱是顧天瑜顧及幾分感情,他也不會放任不理。何況顧天瑜那樣無情無義的女子,又怎會顧及感情?和她鬥,莫離只有被算計的份。
思忖片刻,他對身邊的太監說道:「朕前幾日讓裁縫準備的衣裳,可有準備好?」
「回皇上的話,已經好了。」
「嗯,讓人想法子送給莫離。人不論死活,衣服一定要送到。」
「是。」
璃國主營帳中,顧天瑜與公子玉簫正安靜的博弈。沈墨濃捧了書坐在不遠處細細的讀著,莫離則百無聊賴的瞪大眼睛看著兩人的棋局。她不懂棋,遂也不敢說話,只是偶爾回頭看一眼沈墨濃,這位名震天下的護國侯,比她想像中要年輕俊朗的多,從來都是一身白衣的他,與火急火燎的大軍完全不同,安靜的甚至有些格格不入。
於忠掀簾入內,手中捧了一個包裹,進來時便瞟了莫離一眼,隨即垂首道:「皇上,娘娘,沈大將軍,姜帝讓人送了東西過來。」
眾人均是一愣,莫離倏然轉過臉來。她最近心情比之前好多了,有著顧天瑜勸著,漸漸回到了以前,愛說愛笑,雖說是姜國女將軍,但因少出帳門,又被刻意隱瞞了身份,遂見到她的人,都對她十分有好感。
當然,除了沈墨濃之外。他本就性格寡淡,雖溫潤儒雅,然甚少和女子說話,總是保持著淡漠疏離的態度,莫離幾次三番想找他說話,都在那雖溫潤卻冰冷的眸子中,望而卻步。
「什麼東西?給我看看!」莫離愣了一會兒,旋即便激動的起身,奔過去說道。
因為包袱已經被檢查過,所以於忠也未阻攔,莫離打開包袱,才看到原來是幾件女子的衣裙。她微微訝異,旋即神色一暗,但也只是一瞬,她便重新笑了起來,「咯咯」道:「他幹嘛突然給我送這些東西?」
於忠垂眸淡淡道:「姜帝說了,讓您早些回去。畢竟兩國之間現在在打仗。」他看了一眼未出聲阻止的顧天瑜,眼眸中閃過一抹讚賞,繼續道,「莫大將軍,也是時候回去了。」
他的言下之意已經十分明白。你我畢竟是敵人,你大大方方來敵營做客,吃我們的用我們的,也忒的實在。
莫離訕笑不語。
顧天瑜淡淡道:「姜帝可還有別的話說?」
於忠頷首,臉色有些難看,冷聲道:「姜帝囂張,還送來銀兩,說是給莫大將軍付的伙食費。」
公子玉簫眼底閃過一道銳利鋒芒,他一邊落子,一邊冷言道:「姜帝還真是大方,想必上次拿了我們的金矛換了錢財,應該很得意吧。」
莫離眼眸一冷,但眾人均在,她無話可說,只得負氣垂眸。
顧天瑜怕她太過難堪,轉過臉來,淺笑道:「莫離,去營帳中換下衣服吧。既然是她選的,定是合你心意的。你不就是在等這一天吧。你要回去,我們的人絕不阻攔。」換句話說,你若真走了,他們反倒不必為難。
莫離捧著衣裙,勉強笑了笑,點點頭道:「姐姐等著,阿離這就去試一試。」說罷,她便轉身離開了營帳,同時,收起了虛偽的笑臉。
營帳中氣氛一冷,所有人均抬眸互望,公子玉簫握著顧天瑜那冰涼的小手,斂眉道:「手怎麼這麼冷?」
顧天瑜搖搖頭,凝眸望著他道:「你怎麼看?」
公子玉簫輕哼一聲,眼底染上幾分不屑,一邊示意於忠往炭爐裡加炭,一邊淡漠風清道:「計謀,無非就那幾種,離間計,美人計,毒藥計任她玩什麼花招,我們這邊都是不會受影響的。」
顧天瑜搖搖頭,唇邊揚起一抹冷笑,斂眉道:「不,還有一種計謀」頓了頓,她的眼底一派清冷決絕,雖然不相信,但她如今的確比以往更心慈手軟,或許是顧知秋的事情完全觸動了她,或許再也不想讓自己的雙手染上無辜人的鮮血,遂,她一直以來並不為難莫離,然如今她已經無計可施,「計中計。」
眾人神色一凜,顧天瑜鬆開公子玉簫的手,捏起一枚棋子,垂下眼簾,淡淡道:「姜弄月不會這麼笨,美人計素來都摻雜離間計,離間計也不好控制,不知道哪日就會被反離間,只是我真沒想到,他會把莫離推到別的男人身上。」說罷,她將棋子一丟,有些心煩意亂道:「我現在寧願痛痛快快打一場。」
公子玉簫望著斂眉的她,心疼道:「你若想,我們也不是不可以酣暢淋漓打一場。只是要朕主動出兵罷了。他們那邊應該也還沒有部署完全。」
顧天瑜搖搖頭,「莫要為了我而錯失了良機,亂了陣腳。一切按計劃進行便好。」
眾人沉默。
莫離進來時,看到的便是神色依舊如常的眾人。她身著一身艷紅抹胸百褶拖地長裙,裙擺上朵朵牡丹瀲灩開放。只可惜,因為那無處不在的塵土,牡丹上已經沾染了幾處污濁。
眾人眼前均是一亮,顧天瑜轉過臉來,望著俏麗的女子,唇邊蕩起一抹笑意,起身道:「妹妹這衣服的確好看,姜弄月這是對你示好呢。」
莫離臉上染起一抹紅暈,垂眸道:「姐姐說笑了,皇上她這是諷刺我還差不多。明明國家在與你們璃國大戰,我這將軍,卻因兒女私情離開,他定是對我十分失望的。」
顧天瑜望著她,眼底染上一抹失望,面上卻依然笑靨如花,「既如此,你便在這兒好生呆著,只是大戰在即」說至此,她微微一頓,眼底閃過一抹無奈。
所有人都聽得出,這是最後一次機會,顧天瑜的讓步,到此為止。
「沒關係,我身體已經好了許多,再過一段時間,我就會離開。」莫離繼續笑著說,「我不會參與這場戰爭,他將裙子送過來時,我便知道,他已經完全拋棄我了。」
顧天瑜斂眉望著她,看盡她眼底的悲慼失落,有那麼一瞬間,顧天瑜甚至覺得是自己多想了,或許莫離真的不知道,或許她真的已經做了決定。然而,也只是那麼一瞬,她便清醒過來,含笑道:「我不勉強你。」
接下來,兩軍時不時會發生些小摩擦,然總不能打得盡興,再這樣下去,怕是所有人都會焦躁不安。
但那些本就駐紮邊疆的十萬大軍,一直沒有現身。縱是北戎出現,他們也如銷聲匿跡一般。
顧天瑜來的那天,公子玉簫並未告訴她,省的那些將軍口無遮攔,不過待她出奇制勝後,所有人都對她十分信服,公子玉簫才告訴她,原是這北疆駐軍,正藏在羅剎山旁的山林中操練,他們練得,便是騎射之術。雖說姜國探子厲害,也不可能飛過這座山,找尋到這些大軍的地點。
顧天瑜對此莫衷一是,正如公子玉簫所說,如果沒有她,或許北戎不會這麼容易被剷除,但是他們敗在公子玉簫的手上,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姜弄月有心不打這場仗,縱是公子玉簫強逼出來,到時候也定是己方消耗體力,說不定還會中了埋伏,所以顧天瑜才不建議逼軍。
又是一日月朗風清,兩隻小松獅似有些不舒服,顧天瑜便抱著他們,準備去軍醫那裡,順便出去透透氣。
帳篷內,公子玉簫依然如往日一般坐在那裡看書,莫離洗過澡後,換上一件白色紗裙掀簾入內,公子玉簫頭都沒抬,淡淡道:「愛妃,給朕倒杯茶。」
莫離微微一愣,旋即清淺一笑,無聲走過去,倒了一杯茶,遞到他面前。
公子玉簫依然沒有抬眸,只是在接過茶時,手指在那玉手上輕輕一滑,一陣酥麻立刻傳來,莫離低低「啊」了一聲,手微微顫動,一碗茶如數倒在了公子玉簫的身上。公子玉簫因那一聲而微微一愣,下一瞬,他抬起眼眸,映入眼簾的是清麗女子那慌張的神情。
莫離咬唇,手忙腳亂道:「璃帝,對不起」說罷她拿出錦帕,蹲在那裡開始幫他擦拭起來。
該死!公子玉簫厭惡的斂眉,旋即淺笑道:「無妨,我自己來便好。」說罷,他接過莫離手中的錦帕,一陣香氣在他的鼻尖縈繞,他斂眉,這香氣讓他十分不舒服。
莫離羞澀的垂眸,柔聲道:「璃帝是不是很討厭我?」
公子玉簫淺笑道:「沒有,你多想了。」
莫離望抬起眸,瞬間望入水波灩灩的鳳眸中,在那雙含笑的眸子裡,她望著自己的倒影,雖盛裝打扮過,然,看上去竟那樣醜惡。
「皇上」這時,沈墨濃掀簾入帳中。
帳中的氣氛立時變得奇怪,而剛剛辦完事回來的於忠亦走進來,望著蹲在公子玉簫腿邊的莫離,眼中閃過一抹不屑,冷著臉沒有說話。
而莫離,立時像個犯錯誤的孩子,紅著臉道:「莫離先告退了。」說罷,便如一陣清風般迅疾奔離了帳篷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