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設計 文 / 蕭瑟紅
不出多時,沈墨濃已經駕馬來到北軍駐紮處。而顧天瑜穿著普通將士的衣服,並非如沈墨濃所想那般混跡在南軍隊伍後,而是帶著一小對人馬往南北兩方中間的一座山上去了。
其身側一男子與之形影不離,他簡單束髮,黑袍上描著銀邊,質地不菲而又低調。他有著一張十分普通的面容,只有那一雙眸子,似是隱藏了萬丈光芒般。
顧天瑜望著戴著面具的公子玉簫,這人皮面具做工精細,除了歐陽少衡外,她實在想不出還有誰,能夠做出這等精細面具。
而兩隻小可愛昨日夜裡突然吠叫,眾將士都以為它們是鬧情緒了,只有顧天瑜知道,它們是感覺到了昔日主人的存在。
歐陽少衡於昨夜抵達軍營,只是,他不願意讓她看到,她也只當不知罷了。
來到山頭,顧天瑜透過千里眼,看到北戎正氣勢洶洶的御馬朝南方奔去。她望著那一匹匹黑馬,喃喃道:「當真是極品,只可惜,給這些醃漬騎,當真浪費!」
公子玉簫站在一邊悠悠道:「浪費?在朕看來,他們是最適合,也是唯一有資格擁有汗血寶馬的人,因為只有他們,能夠將馬駕馭的如此好。」
顧天瑜有些詫異的望著公子玉簫,似是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如此「看事實說話」,她擺擺手,將千里眼遞到他面前,淡淡道:「畜生就是畜生,它不會認你是誰,是哪個民族,你若對它好,它定對你好。而這些人,只不過將它們當做是戰場上殺敵的完美武器罷了。它們眼睜睜望著自己的同胞死去,也是會心痛的。」
公子玉簫斂眉,似笑非笑的望著顧天瑜道:「可是,這些就是它們的價值所在,不是麼?」
顧天瑜微微一愣,想起現代與古代的不同,不由好笑的搖搖頭道:「倒是我犯傻了。」說罷,她轉身,示意將士將琴放置好,臉上換上了嚴肅的表情,喃喃道:「但,動物都是有感情的。在戰場上,對付這些善於騎射的人,最好的辦法不是對付人,而是對付馬。」
公子玉簫知道她定有妙計,見她準備撫琴,不由狐疑道:「你不是想談思鄉曲給馬兒聽吧?」
思鄉曲,最容易勾起將士們的思鄉之情,只是,這裡距離姜國地境很近,而距離京城甚遠,北戎本就四處為家,所以,若真彈奏思鄉曲,反倒是己方會受影響。
顧天瑜不高興的嘟囔嘟囔唇,不滿道:「我看起來這麼笨?」說罷,她已經撥弄了第一根琴弦。
很古怪的調子,公子玉簫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顧天瑜淺笑,眸光中滿是促黠,「知道嗎?汗血寶馬的祖先,名為阿哈馬。阿哈馬比之汗血寶馬,不知道要優秀多少倍,它們才是天下第一馬,咯咯咯~只可惜,在這裡是見不到嘍。」
話音剛落,她已經垂眸螓首,開始認真撫曲。
與所有曲調不同,這首曲子根本不能稱之為琴曲,斷斷續續,抑揚頓挫,別提舒心了,反而讓人覺得如魔音穿耳,後面那些將士們各個摀住耳朵作痛苦狀。
公子玉簫揉著額頭,雖說曲子難聽,但他依然努力的去聽。他可不相信顧天瑜是在玩大家,要知道,這種曲子,玩命還差不多。
那舉著千里眼艱苦探查的士兵,突然低低「啊」了一聲,不可置信道:「那些馬兒不受控制了。」
大家興奮的一一接過千里眼,果然看到北戎胯下的汗血寶馬此時正騷動不安的抬起前蹄,看起來十分焦躁不安。
公子玉簫拿過千里眼,但見為首一人的那匹汗血寶馬突然調轉方向,不受控制的向北方奔去。
他詫異的望著顧天瑜,顧天瑜笑瞇瞇道:「這是阿哈馬的叫聲,我琢磨好久呢。祖先在叫它們過來,它們怎麼可能不過來?」說罷,手中動作越發迅疾,亦越發連貫,隨著她的彈奏,一聲聲嘶鳴聲穿過雲霄,而那些馬兒也似發了瘋一般,開始筆直的往山上衝來。
顧天瑜感歎若是有錄音機就好了。
「埋伏!」
隨著公子玉簫的一聲令下,將士們跳下兩邊,帶上顧天瑜給他們編織的草帽,無聲潛伏在那裡。而公子玉簫將顧天瑜摟在懷中,另有兩人抱了琴,這兩人是公子玉簫的隱衛,功夫亦甚高,他們跟在公子玉簫身後不斷的御風而飛,穿越過虯枝亂葉,而身後馬匹聲不斷,第一匹馬兒通過,顧天瑜的琴聲戛然而止,那馬兒卻依然往前行進。
拉穆瓦拉氣急敗壞的揮舞著馬鞭,口中大喝道:「畜生!你給我停下!」其身後,無數廝殺聲幾欲湮沒天空。因為馬匹似受驚一般,今日的北戎遠沒有往常那般強大,而南軍似是牟足了勁兒,不斷的廝殺向前。
埋伏在一邊的這一隊軍隊,可謂是璃國大軍中最擅長射擊的一撥人。他們在拉穆瓦拉通過後,便開始向著其身後的馬匹射箭。馬匹上的人均是各部族首領,遭受埋伏後也是大驚失色,雖想射擊,然馬兒晃動不安,讓他們不得不跳馬,匆匆躲避無數箭宇,狼狽返回。
公子玉簫與顧天瑜安靜潛伏在距離北軍激戰的山頭,而拉穆瓦拉的馬兒到了那裡,似是終於沉寂下來,他凝眸願望,見得璃軍狼狽逃竄,紛紛丟下長矛,而那些長矛在陽光下閃著金光,不由讓他眼前一亮。
底下的姜弄月一身烈焰紅衣在軍隊中妖嬈鋪開,半邊鏤花銀面面具遮住那雙霞飛鳳眼,烏黑的發隨意披散著,唇色如春,輕抿孤傲。
他望著且戰且退的璃軍,心中滿是疑惑。而當一將軍將長矛撿起來時,他難以壓抑心中的喜悅,大喊道:「皇上,璃軍用的竟是金矛!」
什麼?
姜弄月飛身下馬,將那些長矛接到手上,隨之他冷聲道:「不過是鍍金的,而且恐有詐。將這些金矛收起來,讓軍醫過來探查一番,看一看上面是否有毒。」
「是。」
拉穆瓦拉一雙眼睛赤紅,他聽不到姜弄月說什麼,只知道姜弄月讓人將這些金矛收起來。兩方分明是合作關係,他北戎這次定吃了死虧,姜弄月卻得到了金矛?他眼眸中泛著冷光,也沒心思尋那撫琴之人,轉身便要返回營地,想看看姜弄月是否要隻字不提這些。
而在回返的路上,他發現了幾位首領的屍身,不由心煩意亂,心中隱隱覺得自己掉進了一個陷阱中,卻不知道那陷阱究竟是什麼。
顧天瑜與公子玉簫一同返回營地,打了「敗仗」的沈墨濃可謂春風得意,見到兩人回來,忙行禮,然後道:「一切按照計劃進行。」
公子玉簫與顧天瑜相視一笑,淡淡道:「這一次南軍非但大捷,而且北戎各族首領,死的死,傷的傷,拉穆瓦拉看來要難辦了。」
顧天瑜點點頭,想起剛剛在對面山頭看到的一俏麗身影,她心中耿耿於懷,莫離和姜弄月究竟發生了什麼。
「愛妃,你懂的可真多。沒有你,朕真要頭疼良久呢。」公子玉簫拉著顧天瑜回到營帳中,臉上神采奕奕。一方面,他高興這次計策成功,一方面,他高興顧天瑜這一番舉動,定能讓大軍信服,他的虞貴妃,真的是無所不能的!
顧天瑜摸了摸鼻子,心說這可要謝謝我師傅他老人家呢。不過,她也開始懷疑一件事情了。難道穿越真是命中注定的麼?上帝非但給她開了卦,而且,她所偷來的,學來的,都在這裡有大大的用武之地。
是不是上天覺得公子玉簫太苦了,才讓她過來的?
公子玉簫一邊為她斟茶一邊斂眉道:「想什麼想的這麼出神?」
顧天瑜搖搖頭,她含笑望著公子玉簫,有些不滿的將那人皮面具撕下來,捧著那精緻的面容,「咯咯」嬌笑著道:「沒什麼,只是在想,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回去。」
公子玉簫將她攬腰入懷,繡著她身上的清香,不由心神蕩漾,柔聲道:「有愛妃幫助,也許我們很快就能回去。到時候,朕一定履行諾言。」
顧天瑜淺笑著抱著他,安心的閉上了眼睛
相比較璃軍的得意洋洋,北戎這裡可謂是不可開交。
姜弄月回來後,軍醫回報那金矛無毒,價值連城。而拉穆瓦拉的人已經來請他過去商議要事。聽著探子匯報北戎所遇之事,他的眸子裡閃過一抹陰冷,千算萬算,算漏了她顧天瑜竟然還有這一手。
他走出營帳,翻身下馬,帶著寥寥數人狂奔至北戎營地。此時,營地裡一片狼藉,許多將士都躺在那裡,痛苦的呻吟著,而那主營帳內,爭吵聲幾欲衝破帳篷。
更遠的山頭,他千辛萬苦送給北戎的二百匹汗血寶馬,屍橫遍野,姜國幾位將士看了,不由唏噓,眼底滿是心疼和憤怒。
姜弄月來到營帳中,此時,幾位受傷的首領正吵得不可開交,而坐於上首的拉穆瓦拉臉色難看,見姜弄月進來,大喝一聲:「都不要吵了!」
幾位首領怒瞪姜弄月一眼,旋即又不甘的看了完好無損的拉穆瓦拉一眼,旋即掀簾離開。
姜弄月挑眉,悠悠道:「沒想到北戎竟然敗得如此慘烈,敗也敗了,竟然還殺馬出氣。大漢,你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聽出姜弄月語氣中的嘲諷之意,拉穆瓦拉心中怒氣更甚,他冷笑道:「姜帝,聽說你們這一戰大勝,連那威風凜凜的鎮國大將軍,璃國最年輕的小侯爺,都被你打得抱頭鼠竄?」
姜弄月款款上前,淡淡而高傲道:「和朕比,他算得了什麼?」
「哦,不知道你們可得了什麼戰利品?既是合作的一方,何不也拿出來給孤看一看?」
姜弄月斂眉凝眸,有些錯愕的望著虎視眈眈的拉穆瓦拉,旋即仰天大笑,倒讓拉穆瓦拉心下一驚。旋即,姜弄月目光犀利如電的望著拉穆瓦拉,淡淡道:「朕記得,要你老實點。」
話音剛落,他已經自空中躍起,衣袖擺動間,一枚長劍自腰間展開,在拉穆瓦拉的驚駭中,陡然出鞘。
下一刻,彼人人頭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