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三章 伺機 文 / 蕭瑟紅
東娥宮中,顧天瑜呆坐在房間內良久,待反應過來時,才發現週身已經滿是細汗。她從床榻上起身,拍了拍臉頰,決定不再去想那些惱人的事情。
掀簾走出房門,小凳子的笑臉立時佔據眼底。他笑瞇瞇的抓著三丫,邀功一般道:「主子,我幫您把三丫餵飽了。」
顧天瑜蹙眉,望向小凳子的眼神有些古怪,她接過三丫,發現此時三丫肚皮鼓鼓,正愜意的閉目養神。見顧天瑜出來,它「吱吱」叫了兩聲。顧天瑜忍不住笑出來,寵溺道:「真是吃貨!」
走出院子,雖然依然是一派蔥蘢,但她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喜兒此時正在給花澆水,見顧天瑜出來,立時笑容滿面的奔過來,笑瞇瞇道:「小姐,您休息好了麼?」
顧天瑜望著這個眼神一如既往清澈見底的小丫頭,想起幾個月前自己穿越而來,從她身上感受到的脈脈溫情,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原本以為,過了這麼久,除了喜兒,她還有其他可以交心之人。可是不是!除了喜兒,她還是一無所有!
喜兒見顧天瑜神色落寞,有些擔憂道:「小姐,您怎麼了?」
顧天瑜搖搖頭,忙道:「無事。剛剛皇上離開這裡後,是不是又去了蓮雲殿?」
喜兒微微一愣,隨即低垂眼簾,咬咬唇道:「他們說是好像二小姐以一曲《鳳求凰》向皇上示好,皇上就」她擔憂的看了一眼顧天瑜,咬咬唇,躊躇道:「喜兒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剛剛聽外出送東西的太監回來說的。小姐,您不要太傷心,皇上說不定只是暫時被二小姐迷了心竅,他心中,肯定還是喜歡您的。」
顧天瑜沒有說話,那曲鳳求凰,的確彈的不錯,曲調扣人心弦,連她也被迷醉其中,不知不覺便回憶起與公子玉簫從相遇開始的故事。不過她並沒有多驚訝,顧知秋這人老奸巨猾,定會未雨綢繆。他既然早就決定讓顧婧琪入宮,琴棋書畫的訓練又怎麼少得了?
她沒有說話,沉默著來到玫瑰籐椅上坐下來。喜兒不知道,她卻是知道的,公子玉簫是不可能真的寵愛顧婧琪的,否則,當初他去丞相府,也不可能譏諷顧婧琪,甚至將顧婧琪的娘親逼死。
而今早,她想了很多。正如公子玉簫所說的那般,顧天瑜雖不願,終究還是問了自己的心。無法捨棄,這唯一的愛意,這有生以來第一次愛上的男人。她不想就這麼放棄。
於是,他一遍遍的回憶,一遍遍的搜尋,想知道自己究竟錯在哪裡,是否真的有所遺漏,否則,最討厭瑕疵的自己看,為何會如此難以割捨掉這一份情感。最終,她想起自姜國回來的路上,曾經問過公子玉簫的一句話。
為何,顧知秋沒有藉機發難,為何,顧知秋會允許他這當朝國君跋山涉水獨闖姜國皇宮。顧天瑜知道,顧知秋沒那麼好心,不可能真的想救自己,那麼他們兩人之間定有什麼交易。
這交易是什麼,她本想不明白。然而,這段時日,顧天瑜幾近放棄之時,終於想通,顧知秋究竟拿她這不值錢的女兒的命,與公子玉簫交換了什麼樣的條件。
是啊,她一開始便知道,公子玉簫怎麼可能會輕易愛上別的女人,更何況,那個人還是丞相最寶貝的次女?只是,一直不願承認罷了。覺得若是承認了公子玉簫是那樣的男人,她就會放棄掉這段感情,殊不知,這份愛已經銘心刻骨,她又怎會輕易放棄?
公子玉簫為了我,你究竟承受了多少?
不知道東娥宮中顧天瑜的內心波動,此時的蓮雲殿內,顧婧琪與李淑華正神色凝重的坐在那兒。
李淑華自剛剛詢問開始,顧婧琪便一直沉默不語,起初的囂張氣勢早已經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眉宇間的游移不定。
李淑華望著這樣的她,知道她定有什麼好的辦法,終於忍不住道:「好妹妹,你不要害怕,若真的出了事,一切都由我李淑華擔待著還不行麼?」
顧婧琪抬眸,眼眸中滿是狐疑,淡淡道:「你可知道若事情敗露,我們面臨的懲罰是什麼?」
李淑華的手緩緩用力,捏緊桌角,隨即冷冷道:「還能有什麼?皇上那麼愛顧天瑜,定會將我們打入冷宮,畢竟我兄長和你爹爹的地位在那裡,皇上是不可能讓我們死掉的。而我會承擔一切後果,也就是即使被打入冷宮,那也一定只是我,你不必擔心。」
顧婧琪這一次倒是有些意外,不知道李淑華心底的仇恨被激發後,竟然比她想像的還要猛烈千萬倍。不過,這樣更好不是麼?
她的唇邊扯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冷笑,臉上卻故作為難道:「可是若真如此,你可能永遠都不會再被皇上原諒。」
李淑華冷哼一聲,眼眸中閃過一抹狠厲,咬牙切齒道:「皇上現在也不愛我不是麼?何況,若真的成功了,顧天瑜定會失寵,到時候皇上也會傷心,我們這些人,趁著那時候大獻慇勤,皇上很快便會把那個女人忘了的。」
顧婧琪點點頭,歎息道:「姐姐既然主意已定,妹妹也不再阻攔你。只是這法子頗為凶險,且牽涉甚廣,不知姐姐有沒有那個能力」
李淑華立刻拍案而起,憤憤道:「只要妹妹能說出法子,本宮定不負你所望!」
顧婧琪思量一番,隨即給小翠使了個眼色,小翠躬身退下,臨關門前,還確定了一遍四下無人。顧婧琪這才趴在李淑華的耳邊,嘀嘀咕咕一番。
李淑華眼眸中先是生出一抹驚訝,隨即眼眸微瞇,不斷點頭,然後便興沖沖道:「妹妹,這個法子好啊。看來咯咯,你想了很久吧?怎麼將那個女人置於死地?」
顧婧琪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喃喃道:「我可以忍耐一切,但並不代表我不會憤怒。」說罷,她握住李淑華的手,言辭懇切道:「姐姐,若這件事真的成功了,那麼你就是為我報仇的大恩人你放心,從此之後我定不會與你爭寵,並且會自請遁入空門,帶髮修行,以超度我那可憐的娘親。」
李淑華怔怔的望著她,已經記不清自己今兒個是多少次吃驚了。但她在驚詫後,便難掩內心歡喜,唇角帶笑,秀眉卻輕蹙,假惺惺道:「那樣不好吧?何況,若你真如此,丞相一定也不會放過你的。我們這樣的人被送入宮中其實都帶著目的的。你雖然不說,我也很明白」
顧婧琪苦笑著迎上她的目光,淡淡道:「姐姐放心,若皇上不寵愛我,一切不就結了?我已經想好了,若實在不行,我定將自己毀容,讓皇上厭惡我這張臉」
「這這怎麼可以?」李淑華忙阻攔道,心中卻得意的不得了。
顧婧琪滿面痛苦道:「要不然我現在便動手,以讓姐姐安心,如何?」
李淑華剛要點頭,下一瞬已經大驚失色,忙將頭搖成了個撥浪鼓,阻攔道:「不不不,這怎麼可以?若真是這樣哥哥他也一定會難做的。」李淑華雖愚鈍,卻已經多次聽到哥哥分析此時兩人的處境了。或許李浩然的勢力足以牽絆公子玉簫卻萬不能與丞相抗衡。
丞相那麼聰明,若顧婧琪此時毀容,他定將這筆賬算到自己頭上,到時候想及此,她有幾分不悅,總覺得顧婧琪似是故意,然抬眸間,看到顧婧琪那懇切的表情,又覺得自己是多想了,遂拍了拍她的手,柔聲道:「妹妹不必如此,只要妹妹記住今日的話便好。本宮這就著手準備,你就等著為你娘親報仇雪恨吧!」
「那麼,一切拜託姐姐了。」顧婧琪依依不捨的鬆開李淑華的手,目送她疾步離開,臉上悲慼神色漸漸收攏,待小翠來時,她已經恢復了原本的狠厲肅殺,手指攪動著錦帕,唇邊噙起一抹邪笑,陰冷道:「顧天瑜,老天不可能永遠眷顧你的。這一次,我就要你知道,你的心慈手軟,會讓你落入什麼田地!」
雖然是要入八月的夏日,驕陽似火,似是要將人的一層皮給烤焦,但是喜兒站在長廊下,仍覺得週身被冷意席捲,幾乎動彈不得。
「差人通知爹爹,就是我有要事,想見他。」顧婧琪輕描淡寫道,隨即便轉身,將朱門緊閉。
「是。」小翠依然規矩的行禮,然後匆匆跑下台階,找人報信去了。
不消多久,顧知秋便接到消息匆匆趕來,自從將顧婧琪送入宮中,兩人便沒有見過面。他知道顧婧琪一直在怨怪自己,然而,他疼了這個女兒多年,顧婧琪並不是不識抬舉之人,從這段時日裡公子玉簫對她的寵愛,和她安分守己的表現便能看出來,她還是在幫助自己這個爹。
來到蓮雲殿,他站在那裡,剛要行禮,顧婧琪已經上前阻止了他,柔聲道:「爹爹不必多禮。」和顧天瑜不同的態度,顧知秋滿意的望著這個女兒,點點頭,笑道:「謝娘娘。」
顧婧琪引他入座,待小翠奉上茶盅後,顧婧琪揮退她,用手去端茶盅,然而,手卻微微顫抖,似是難掩心中激動。
顧知秋蹙眉,沉聲道:「娘娘,此番叫臣來,是不是有什麼要事要與我商議?」
顧婧琪清淺一笑,為顧知秋的淡漠疏離感到悲哀,她點點頭,目光犀利的望向顧知秋,正色道:「在說這件事情之前,女兒想問爹爹一件事情。」
見顧知秋品茶不語,她眼底的犀利越發刺眼逼人,聲音有些激動道:「爹爹想不想拉攏沈家?」
一語畢,顧知秋露出驚詫神情,然這驚詫不同於李淑華的驚詫,而是由衷的震撼,因為,他知道,顧婧琪不可能平白無故問這個問題,而且還是以這種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