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想見孫子 213 文 / 王小仙
「嗯。」
「我早就看出來，你和思思過不長。」顧父半躺在床上，回憶著，「你週歲的時候抓周，地上擺放了那麼多的東西，你知道你抓了什麼嗎？」
潘明唯搖了搖頭。
「胭脂！女人的胭脂盒！胭脂盒上印著一個穿著旗袍、瓜子臉的漂亮女人，你拿著胭脂盒笑的不停。我那時候一看，壞了，這小子和紅龍夢裡的賈寶玉似的，將來肯定沉湎女兒鄉，沒有出息。」
潘明唯也跟著笑了起來，他確實是愛美人勝過愛江山。林靜好便是她的美人兒，他不後悔為林靜好放棄打拼了多年的事業。
「兒子，我是個農民，一輩子沒有多大的出息。要不是你，你的妹妹和你的弟弟也不能這麼出息。你和你弟弟還出國留學，讓爸在村子裡很有面子。」
「……」
「爸這次得病啊，突然想開了，什麼富貴榮華都是雲煙，人老了，子女幸福就是最大的幸福。」
顧父看著兒子的臉，說道，「你胖了些，臉色也紅潤有光，看來是過得很好。那我就算是死了，也能夠安心走了。」
「爸，你幹嘛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顧父一直老實少言，他還是第一次對潘明唯說了這麼多話。潘明唯明白，爸爸是害怕他突然走了，很多話現在不說就來不及說了。
「不說了，不說了。」
「爸，我帶你去醫院吧。」
顧父依舊固執，「不去！苦我也嘗了，福我也享了，你們三個也過得很好，我也沒有什麼可牽掛的了，就算是現在就死，也值了。」
「爸！」
顧父直接翻了個身，背對著潘明唯，一副你說什麼，我都不去的樣子。知道強迫沒有用，潘明唯委婉的說道，「爸，我還想讓你和我媽給我看孫子呢。你要是不養好身子，誰來給我兒子？」
「孫子？」顧父撲騰一下子坐了起來，「你有兒子了？」
「嗯。」
「我怎麼不知道？」
潘明唯苦澀的笑了笑，他要如何告訴父親，他也才知道沒多久。
「孩子一直跟著她母親！」
「多大了？」
「才八個月大。」
「你快點把他帶家裡來啊。」顧父來了精神，「是不是孩子太小，不方便過來？……
沒關係，我自己去看孫子！」顧父想著一出是一出，潘明唯按住了父親，說道，「爸，你病了，別折騰了。」
「就因我病了，才要去看孫子。我怕我明天就睜不開眼睛，去見閻王了。」
「爸，你這是要幹什麼？」潘曉月見父親要下床，也擔心的走了過來。
「我要去看我孫子！」
「你哪有孫子？」潘曉月也並不知道哥哥有孩子的事情。
「你大哥的兒子，都八個月了，我才知道。」顧父的口氣裡帶著一絲埋怨的意味，怪兒子怎麼現在才告訴他。
潘母走進來，本來要招呼兒子去吃飯的，卻看到老伴要下床，她急了，喊道，「你這是要幹嘛？」
「你們放開我，我要去見我孫子！」
「什麼孫子？」
潘曉月對母親解釋道，「我哥和那個女人生孩子了，兒子，八個月了？」
「什麼？」
「爸，都這麼晚了，也沒有火車了，你怎麼去？」
「我讓你吳大爺開車送我進城，然後我倒車去！」顧父往自己的腳上套這些，是誰說也不行。
「媽，你幫我勸勸爸啊。」潘明唯像母親求助道，潘母看了一眼兒子，幫著自己的老伴，「讓你爸去吧，你爸都病成這個樣子了，看一眼孫子也是應該的。」
「媽，現在是看孫子的時候嗎？」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死了，死之前我就是要看一眼孫子！」顧父衝著兒子嚷嚷了起來。
潘明唯那叫一個頭大啊。
「爸，你不用去，讓你孫子過來看你不就成了？」潘曉月出主意著。
「對，明維，讓她把孫子帶過來，你爸不就可以看到了。」
潘母附和著，覺得這個主意太好了。
「哥，你快點打電話啊，讓那個女人把小寶寶帶過來。」
「明維，你打電話啊。」
大家都催促著，潘明唯卻始終不動。潘母見兒子非常的遲疑，問道，「是不是孩子媽不願意？」
「她不來，我過去就是了。」顧父說著，又要穿鞋去看孫子。潘明唯見父親這麼堅持，知道開心不來，他爸絕對會去小島上看孫子不可。而他父親的這個身體，是折騰不來的。
「我去給靜好打電話。」
「快去，快去啊。」
潘明唯歎了口氣，回了臥室。
林靜好正在專心準備彩苑賞設計大賽，上一次她被指控抄襲，林靜好這一次發誓一定要一雪前恥，最近，林靜好幾乎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比賽上。
這個時候，潘明唯不確定林靜好是否會帶著開心過來看他的父親。
拚命坐在床上斟酌著用詞，他還沒有想好怎麼和林靜好說這件事，林靜好便打來了電話。
「喂……」
「發生什麼事情了，你怎麼把開心一個人丟在島上？」
「我父親病了，我一時聯繫不上你，就擺脫吳媽媽幫著照顧。」潘明唯剛回到家，氣都沒有緩過來。
「哦，我知道了。」
「靜好。」
「嗯？」
「你最近是不是很忙？」
「非常忙啊。否則，我就自己帶開心了。」林靜好的聲音中透漏著疲倦，潘明唯有些不忍。
潘曉月推開了門，探進來一個腦袋，「哥，說正事，說正事啊。」
「誰的聲音？」
「啊……我妹妹。」
潘曉月見哥哥遲遲不切入正題，她跑進來，奪過手機，對林靜好說道，「嫂子，事情是這個樣子的。我爸得了絕症，可能活不了幾天了。我爸今天才知道他有孫子了，所以一定要在臨死之前見見自己的孫子。你看你可不可以帶寶寶來看看我可憐的爹？你如果沒有時間，我就帶我快要死的爹去看他孫子！」
辟里啪啦的一口氣說完，那邊沒有了動靜。
「嫂子，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潘明唯奪過手機，將妹妹推了出去。
「哥……」
卡嚓一聲，潘明唯鎖上了門。
沒有了潘曉月嘰嘰喳喳的聲音，房間內驟然安靜了下來。
「喂……」
「阿維，怎麼回事？」林靜好聽得雲裡霧裡。
「我爸生病了，肺癌晚期。」
「啊？」
「我爸想要見見開心。」
林靜好沉默了下來。
當初，林靜好和潘明唯的母親起過衝突。潘母還專門找過林靜好，罵她是狐狸精，讓她不要破壞他兒子的幸福。
唯一的一次見面，鬧得非常的不愉快，說說話，林靜好並沒有勇氣去見潘明唯的家人。
「我讓人把開心送過去！」
「你不來嗎？」
「你媽媽不喜歡我，我還是不要出現的好！」
「醜媳婦總要見公婆，你抽空帶開心過來一趟吧。大不了，第二天再回去，不會耽誤你多少時間的。」
林靜好沉默著，在思考著潘明唯話的可行性。
「靜好……」
「好吧，我明天送開心過去！」
「謝謝你靜好。」
「我需要帶什麼禮物嗎？」
「開心就是最好的禮物！」
「好吧。」
兩個人說完，掛掉了電話。潘明唯走出去，潘母站在外面，擰著眉頭，「她來嗎？」
「她明天送開心過來！」
潘母歎了口氣，想到兩個人之前的不愉快記憶，潘母的心中也有點發楚。這婆婆和媳婦本來就不好處，她當初還把林靜好臭罵了一頓，現在這個女人居然變成了自己的兒媳婦，還給自己生了個孫子。
不知道以後，她肯不肯讓她給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