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緊張 092 文 / 王小仙

    臥龍潭岸邊，

    已是初秋的季節，江風襲來，帶著涼意。

    潘明唯將車子停在了岸邊，打開了車窗，也不說話，沉默地吸著香煙，半邊側臉陷在曖昧不明的陰影裡。

    車窗敞著，冷風吹進來，讓穿的單薄的林靜好不禁瑟縮了脖子。

    「咳咳…」

    一陣冷風襲來，林靜好喉嚨一陣難受，捂著口咳嗽了幾聲。

    林靜好的咳嗽聲引起了潘明唯的注意。他夾著煙的胳膊擱在車窗上，回眸，這才注意到她的身上居然穿著短袖的襯衣，他的眸子起了波瀾。他將手中的煙放在煙灰缸裡，脫下外套，給她披在肩上…一套動作下來，純熟自然，一如從前。

    「咳咳…」這次的咳嗽不是因為寒氣，而是因為他外套上濃烈的煙味。

    「咳咳…」

    又是一連串的咳嗽聲，潘明唯關切的問道，「是不是感冒了，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

    她眼神平靜地搖了搖頭，扯下了肩上的外套，說道「煙味太重，我受不了。」

    潘明唯一怔，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手中的煙被他捻滅。

    「有話就說吧！」

    翻來覆去就是那些話，林靜好已經聽得耳朵生繭子了。她卻沒有拒絕的權利。

    潘明唯明亮黝黑的眼睛裡染上了感傷的情緒，一反平日的霸道和蠻橫，他竟沒有再說兩個人的事情，而是問起了林靜姝的事情，「你妹妹怎麼和於淼搞到一起了？」

    搞？

    這個帶著貶義的詞，讓林靜好皺眉。

    「我妹妹人又聰明，長得又漂亮，有很多男人追很正常！」

    「那你也有很多男人追？」

    她和林靜姝是孿生姐妹，林靜姝有很多男人追，那麼她呢？除了唐尚煜，還有哪個男人對她「心懷不軌」？潘明唯忍不住心中醋一大生。

    「你到底想說什麼？」她望著潘明唯的眼神中，充滿了深深的敵意。

    「別用那種看十惡不赦的壞人的眼神看著我行嗎？我對你妹妹並不沒有惡意。」

    潘明唯的話，讓林靜好鼻子裡冷哼一聲。

    他自然是知道她鼻子裡的表示不信任的冷哼代表什麼意思。他的話確實沒有說服力，誰讓他打算用林靜姝的那些「照片」要挾過她。

    「於淼雖然在我的公司當總監，但卻是個真正的公子哥！他們家在美國…」

    「潘明唯，請你長話短說！」林靜好沒有耐心的打斷了他的話。潘明唯輕歎一口氣，繼續說道，「於家就於淼一根獨苗，還指望著他傳宗接代呢。且不說，你妹妹…」他頓了頓，語氣委婉的說道，「遇到了那種事情，光是她不能生孩子，就絕對進不了於家的門。你有空勸勸她，趁早散了吧，省得日後…」

    「長痛不如短痛是吧？」

    「潘明唯，請你搞清楚了狀況再來做說客好不好？」她眉眼裡儘是犀利的光芒，「是於淼在糾纏我妹妹，而不是我妹妹在糾纏於淼。今天，如果不是於淼追過來，我妹妹依舊在伊朗的飛機上了。

    請你回去告訴於淼，我妹妹對他沒有興趣，『長痛不如短痛』，你讓他以後不要在糾纏我妹妹！」

    林靜好用潘明唯的話回敬他！

    他望著她充滿了怒意的側臉，輕歎一口氣，說道，「我是好意，你能不能不要這麼渾身帶刺？」

    林靜好猛地望向他，兩個人的目光撞在一起，「潘明唯，林靜姝是我妹妹，我這個做姐姐的會關心她，不牢你這個外人。」

    外人這個詞深深的刺傷了潘明唯，「我應該是她姐夫才對！」

    話一出，林靜好眼神一動，隨即硬著口氣繼續說道，「潘明唯，你也說了『應該』。事實是，你不是靜姝的姐夫，所以靜姝的事情不牢你操心！你如果關心於淼，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我妹妹絕對沒有糾纏他，是他在糾纏我妹妹！」

    言盡於此，林靜好不想再和他糾纏這件事情，推開車門想要下車，潘明唯的長胳膊伸過去，拉上了車門，將她按在了座椅上，「潘明唯，你還想做什麼？」

    「我要做什麼，你才能不要對我渾身帶刺？」潘明唯的口氣充滿了無力感。

    「把我妹妹的照片包括底片給我，然後放我走！」

    潘明唯可以把照片給林靜好，卻沒有辦法放她離開。他們在最關鍵的問題上，無法達成一致。

    「照片可以給你，但是……」他沉著臉，目視著前方，沒有任何迴旋餘地的說道，「放你走，這絕對不可能！」

    林靜好衝著他冷冷一笑，並不意外他的回答。她將頭偏向一側，沉默的看著車窗外的湖面，再也不發一言。

    沉默在車內蔓延，潘明唯的手指敲擊著方向盤，節奏凌亂，一如他此刻的心情——不知所措、無能為力。

    「我不會和思思結婚，你也不准出國！」

    「你真的要取消婚禮？」她以為潘明唯不過是說說而已。

    「是！」

    林靜好鬧歸鬧，卻並沒有料到潘明唯會取消婚禮。她不是個壞女人，心更是軟。她恨、她怨的是潘明唯對自己的羞辱和傷害，卻並沒有想過要拆散潘明唯和顧念思。

    「顧念思在你最艱難的歲月裡一直陪著你，你不能拋棄她。」這是她的心裡話，沒有矯情。

    「我不能失去你！」

    「七年前，我們的緣分就盡了。」

    「沒有！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我們的緣分永遠都不會盡！」他目光堅定的看著她，握住了她的手，這一次林靜好沒有躲。

    她的目光柔和下來，「那顧念思怎麼辦？」

    「我會彌補她的。」

    「怎麼彌補？」

    潘明唯皺起了眉頭，沒有回答。

    「為什麼不回答？」

    「因為你也不知道該如何彌補對不對？」

    「我會給你一大筆錢，讓她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你知道她想要的不是錢！」

    潘明唯鬆開了林靜好的手。

    他當然知道顧念思想要的不是錢。如果她是個貪財、愛慕虛榮的女人，那麼她就不會在他最窮困潦倒的時候，堅持陪伴在他的身邊。

    他欠那個善良的女人的！

    「她肚子裡的孩子呢？你的親骨肉，你打算怎麼解決？」

    「你要讓顧念思打掉孩子？」

    「思思不會打掉孩子的！」

    「那就是生下來了？」

    「她如果想要生下來，我會每個月給孩子撫養費的。」

    「潘明唯，你總是這麼一廂情願！」

    「如果我有更好的選擇，我也不想這麼做。」他的語氣裡充滿了糾結，還有一隻籠罩著的深深的無力感。

    「更好的選擇？你難道認為更好地選擇，就是你和顧念思結婚，我做你的情人，這樣子，你不用背負道德的枷鎖，你的兒子也不會失去父親，而你也可以佔有我，這對於你來說就是更好的選擇？」

    兩個人對視一眼，潘明唯的劍眉隆起，緊抿了唇。

    「我要下車！」良久之後，林靜好對著那個一直沉默的男人，無力的開口道。

    潘明唯按了中控鎖，車門的鎖打開，林靜好推開門，下了車。

    潘明唯的目光一直追逐著她。

    林靜好沿著河堤，朝附近的公交站牌走去，她的黑髮被風吹起，她薄薄的衣衫襯得她身形更加的單薄…他在內心期盼著，她能夠回頭望他一眼，哪怕是一眼也能夠撫平他心中的不安。

    公交車來了，她上了公交車，留給他一個決絕的背影。

    潘明唯心中的不安蔓延開來！

    她拒絕再受他的「威脅」，毅然要出國…他感覺自己可能要失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