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情素湧動 文 / 藍少1
第72章：
街上人滿為患，夜色把這個京城宣染得奼紫嫣紅，樓亭台榭，吆喝聲此起彼伏。一片喧嘩的氣氛裡，突然從空中墜下一個身穿黃衣的少女，錦羅陵段，髮絲輕舞飛揚，腕上衣袍扎得緊緊的，姿態瀟灑不羈，眸裡的笑更是萬如天邊的曇花，耀眼奪目！
她一來便吸引了很多的視線………心想著這又是哪兒來的姑娘，武功不錯啊，只是攔人家馬車是幹嘛呢？
然而還是有人認出了何沁陽，上次官霓纖在街上被百姓扔垃圾，拋雞蛋，是她出來救，後來一打聽方知道是尚書之女！
「姑娘，煩請讓一下！」趕馬車的車伕道。
轎子裡的瘦弱男子唇角勾起一個若有似無的弧度來……好像對於何沁陽的到來，是在意料之中。
燦亮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無人察覺的柔笑，接著又恢復了冷淡，手已緩緩伸向了衣袖……
何沁陽揚起頭，風吹著她的衣角如一朵蓮花的葉子樣，輕輕舞動，包裹著她纖麗的身姿。這樣的她，難免吸引了更多人的注目。
她單手插在腰上，朗聲道：「讓我見見轎子裡面的人，我自會讓開。」
「我家公子重病，不宜受風。連夜回家探親，望這位姑娘不要為難小的才是，更莫要耽誤了我家公子出城的機會。」
重病？這可真是一個爛借口，重病還去青樓？
她怎麼會信？
正想上前一探時，轎子的簾掀開，露出一張奇貌不揚的臉來，「姑娘，要見在下可有事？」說話極是虛弱，想來是重得不輕。
何沁陽一怔，這張臉在人堆裡一抓一大把，而且也是粗礦的男子聲音。她有些不信……然而從他的身子往後瞄去，只有一個打扮得更普通的書僮，警戒的看著她，生怕她做出什麼舉動來。
是她看錯了麼？
黑色的轎子……也正常麼？
這樣一想，她也問出了口。
「這是我家公子的習慣，我家公子喜歡黑。」車伕道。
那男子穿著也是黑色，習慣真是怪。正恰此時，那男子咳嗽了一聲，臉色更加蒼白！書僮見了忙把他扶了進去，從包袱裡拿出一顆藥來，遞至他。
何沁陽只得退讓，他確實病得厲害。咳嗽也不像裝的，而且臉色確實白得嚇人……只是心裡隱隱有些不舒服，說不出來是哪裡來的奇怪，轎子離開很遠，她依然看著它離去的方向。
官霓纖，官霓纖，若再見她會怎麼樣呢？
捅她一刀，以報殺哥哥之仇！
她落寞的回到房間，看街上的繁榮景象，人群疊跡。她忽然發現，她從來沒有想過報仇………哥哥和李順一樣，見著漂亮的就想調戲，不務正業，丈著有後台無惡不作！甚至聯合李順曾經意圖對她伸出魔掌……
父親責罰，他便跑。
死了……倒乾淨。
這樣一個人渣活著幹什麼！
只是心裡依然難受，她想起了宮裡的那個病入膏肓的人……
心裡突然間抽痛起來，說不出的難受！
她覺得陌生，這不是她，這不是那個灑脫的何沁陽。推開窗戶，身子一躍，潛入黑夜裡……
她要去找官霓纖，死要見人，活要見屍。
八王俯。
身穿黑衣的男子成排排的站著，半跪不安，大氣兒都不敢出！
他們的前邊是一個身著玄色衣衫的少年，面如冠玉，白皙如雪。那雙迷人的桃花眼，此時如有一種被風吹亂的花，蓄勢待長，張揚著他的怒放！
「一個月了，她莫不是蒸發了不成？要找個人就這麼難？」慕容白道，手在身側握得死緊，額跡青筋暴起！
「王爺恕罪！」
「再給我去找，找不到你們都別回來了！」
「是！」
這是慕容白第一次發火，是為她。一個月了……杳無音訊！
以前從未有這種感覺，離開了誰便覺得全身不對勁，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她的影像在腦子裡縈繞，揮之不去。
何沁陽，你可真會折騰人！
半月前，他解決了何沁陽與李家的婚事，第一次以著王爺的身份去壓一個人！他不喜歡這種感覺，很不喜歡。把皇室的威嚴拿出來，就代表著他離江湖的自由也越來越來遠……
可是只有這樣，李家才會畏懼！
他向七哥請旨，何謙恢復官職，半個月著裝上任！
三月後。
「報！」
「說！」
「屬下等人發現何姑娘的行蹤！」
只聽著空氣裡一陣清脆的聲響，是茶杯落入桌面的聲音，水溢了出來，香氣似是迫不及待的延了開來……傳入每個人的鼻腔。
「在哪兒？」
「她回了何俯！」
屋子裡燈光搖曳，印著他黝黑的眸子有如夜空裡的星星，忽明忽暗……那樣子魅惑好像能瞬間吸附人的靈魂一般！
過了半響，他才拿起茶杯，纖白的指間按著杯子上的茶花，唇角勾起一個玩味的笑：「好！」一個好字，有著緊張過後的釋然，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何俯。
入夜了，安靜得出奇，夜的香氣如一張網，鋪天蓋地而來。
何沁陽是翻院牆進來的，貼身丫環在她的門口睡著了，臉上還有未干的淚痕。她一陣歉意，都怪自己太衝動，說走就走，一走了就是三個月。
想把她叫醒，讓她回去睡，但一想還是算了。
把她抱到自己的床上，蓋上被了，許是真的累了，這樣都沒有睡著。
一身的灰塵味，簡單的洗了個澡，換上乾淨的衣服，感歎還是家裡舒服！
正準備入睡時，幕地屋頂有瓦片被踩響的聲音！她眸色一利，有人！拿起衣服，提上鞭子，一躍而上！
「是誰？給我站住！」何沁陽怒呵。
那個黑影見有人追來，突地朝另一方向奔去……
何沁陽緊追其上！
她的輕功是好，但是黑夜視力受限，但那人輕功倒很不錯，若真要追起來，她怕是也不是對手。這樣一路追去……那人竟然沒了影子？
去哪兒了？
此時，她正站在麗香宛的門前！
賓客絡繹不絕，老鴇的嬌媚聲能傳好幾條街。
女人窩的地方，最好藏人！三個月前的採花賊還沒有落網，她雖不是捕頭，但也絕不會放過他！
淫賊，早晚會把你揪出來！
「喲……姑娘，你是來……」老鴇看著她，悻悻的笑著，看著何沁陽那瀲灩的眸子也不敢趕她，做生意的最怕鬧事者，尤其是客人滿坐時。
「我來找人！」何沁陽也不廢話，給了她一綻銀子，也不管她臉上笑得有多誇張，抬腿便進去。
一樓，二樓，沒有任何異常！
奇怪……莫非不是這裡？
手裡握著長鞭，她就不信他還能躲到地底下去！
「爺，吃點嘛……你都好久沒來找小綠了……人家想死你了……」一道嫵媚過頭的賣弄聲音從她背後的房間傳出來。
這種**的對話她見怪不怪，但下一秒她卻猛地駐足！
「想爺啊……爺也想你，爺不得雨露均占啊，你看對面琉璃閣的姑娘，嘖嘖……」
慕容白！
竟是他！
頓時一股莫名的怒氣衝來，來勢洶洶！他竟然又來找女人！
「討厭……這麼說，這三個月來你都在對面，那裡的姑娘哪有我們好啊……」
「是啊是啊，爺……」
「讓奴家……啊，你是誰？你怎麼亂……」
啪！鞭子抽到地上發出的聲音，何沁陽指著慕容白，「都給我滾出去！」
她們面面相覷，看著慕容白……
慕容白裝作害怕的樣子，「去吧……」
幾個姑娘自然是保命要緊，趕緊出去！
人都走了……只剩他們倆。慕容白低下頭，眸內閃現出一絲狡黠的光芒！
「慕容白，離了女人你活不下去？」何沁陽走過來，死瞪著他。
慕容白抬起頭看著她，三個月……好像過了很長時間一樣，她瘦了好多。那雙玲瓏剔透的眸子都陷了進去。
心裡劃過一絲異樣……竟感到不適，不喜歡看這樣的她。
然而他卻拿起茶來，悠哉的呷一口，「何大小姐竟然還知道回來，想來這江湖的日子，也並不是那麼好玩是不？」
「你管得著嗎！」何沁陽冷哼一聲，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青樓好玩麼？你就不擔心會染上疾病？」
慕容白笑如清風，望進她的眼裡，「不勞何小姐廢心！本公子身體好得很。」說著目光如炬在她身上掃視了一遍，像在查探什麼。
何沁陽憤恨的瞪了他一眼，利落的轉身離開！
慕容白有絲僵，盯著她的背影……這樣就走了？
怎麼沒有拿鞭子抽他？轉念一想，她為什麼要拿鞭子抽他，他有被虐症不成？他可是王爺！
然而卻又一想，她為什麼不凶他，不吼他，不抽他？她可是何沁陽，疾惡如仇！
何沁陽真是膽大了！出去三個月，莫非性子變了不成！
他追上去，跟在她的後面，賤賤的笑：「你一回來就跑青樓來攪我的好事，該不會是對本公子有什麼企圖吧……」
何沁陽涼涼的道：「八王爺想太多了，我只是見不慣堂堂一個王爺竟整日流連花樓，這若是傳了出去，你的臉往哪兒擱？你讓皇室的臉往哪兒擱？」奔波了好久，累了，疲了，想休息。
想……見皇室時的某個人。
想和他說說話，想看他身體怎麼樣……
黑影找不到，索性不找了，總有那麼一天，她會逮到淫賊！
再不理慕容白，怎麼來的，怎麼回去。
她走得很急，身子一躍，轉眼便已沒了身影！
慕容白怔怔得看著她消失在幕色中的倩影……心裡有股說不出來的感覺，搬起石頭卻砸了自己的腳！疼也只能往自己肚子裡咽。
三個月來想著她的樣子，想著她是否安全，想著她有沒有吃苦，想著她的性子有沒有碰到厲害的人欺負她……
他天天找派人找她，沒有停歇！
然而……今天看到了……
她沒有半點興奮，好像在她的生命中有他沒他都一樣。
他在她的眼睛裡看到了嫌惡。
他站在屋頂之上，陣陣涼風吹著他的腦袋，髮絲飛起蓋住了他的雙眼，吹得臉頰全身涼嗖嗖的。好像在提醒著他，別犯傻了……
他看著她入睡，看著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看著她起來坐在窗子邊上發呆，看著她磨研在紙上胡亂的寫著什麼，最後又洩氣的扔到地上……
最後天空犯起魚肚白時，她才沉沉睡去。
他從不知道，沒心沒肺的何沁陽還會有這樣的一面，還會有這樣憂鬱的眼神……
等她睡著，他才從屋頂下來，走過去。
點了她的睡穴，讓她好好睡一覺。把她抱在床上，體重真是輕，他一隻手就可以抱著她。心裡湧起一股異樣……這三個月她到底做什麼去了，又是受了什麼樣的苦，瘦了這麼多，想著竟不禁擁緊了她。
蓋上被子，看著她的臉在晨曦裡有如梅花枝頭上的雪一般，白皙，絢亂。
他輕笑了下………
手撫上了她的皮膚，沁涼的，卻舒服極了。一直舒服到了心頭，接著漫延到四肢百駭。
他呆了一會兒，方才離去。
走了幾步，鬼使神差的又折了回來，撿起地上她扔過的紙。
字寫得很大，都說字如其，不無道理，撇捺都拉得很大，大大咧咧，不拘一格。
然而上面的字……
慕容白瞬間瞳孔一縮！
紙在他的掌心裡猛的收緊，揉成一團！
手上骨骼暴起，唇抿成一條直線，詮釋著主人此刻心裡的怒火！
過了半響，他慢慢的鬆開手指……紙從手上脫落，紙沒有了桎梏，慢慢的散開來……剛好露出兩個龍飛鳳舞的字來，『七夜』。
最後一筆下筆很重，且痕跡有些亂，似乎在說寫它的主人那時凌亂的心情……
慕容白轉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精緻的容顏在了晨霧裡，越發顯得美麗，脂粉未施的樣子，清麗脫俗。
他手掌緊了緊，出門，凌空一躍，轉眼間已經沒了身影！
他走後一會兒，另一床上抬起一張驚恐的臉來……
思緒萬千，八王爺怎麼會這兒？小姐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且八王爺抱著小姐時，怎麼會笑得那般溫柔？後來又怎麼……怒氣大發？
不過小姐回來了，真是太好了！
她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老爺去！
何沁陽再醒來時，已經是晌午了。
一睜開眼，便看到屋子聚滿了人！
老不死的穿著官服，喘著粗氣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何沁陽眉目一轉，心道不好！忙爬起來，撲到何謙的懷裡，「爹，我回來了……我想死你了！」不忘咬一下舌，這種話真是不適合她。
何謙感覺到女兒的討好，女兒的主動靠近，他是高興的。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