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抉擇 文 / 漠殤
雲邇回到家裡，吩咐家人佈置靈堂。
李秀雲得了信，連忙叫乳母看著嬰兒，從後廊趕了過來，看到雲邇滿身血跡嚇壞了，連忙替他把傷口包紮好，眼淚簌簌而落，自從她嫁進雲府，府中上上下下的人對她都很好，她已經把他們當做自己最親的親人了。
京城中人人閉戶，家家關門，雲杉、雲悟都沒有出去，此時陰沉著臉圍在雲天的周圍。
姚靈芝也低頭垂著淚，手裡拿著梳子替雲天把頭髮梳順。
「秀雲，你帶著三弟妹去看看孩子。」雲邇洗了塊乾淨的棉布。
「大哥，是誰？」雲杉替老父擦拭著身體，看到那背後的傷口，怒火沖天。
雲邇眉頭跳動了幾下，半餉才答道：「殺父親的兇手……已經死了。」
雲悟聽了，狠狠地打在一旁的柱子上。
雲天抬眼看了他一眼，隨即低下頭去。「身為將士，馬革裹屍，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話雖如此說，可是心裡卻過不去那個坎，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雲邇心裡這個憋屈，殺父親的那個人是慕容澈，明日之君，朵朵的夫君，這仇要讓他如何報？喉嚨中一股血腥，雲邇的嘴一張，噴出一口鮮血來。
「二哥。」雲悟連忙把手切向雲邇的脈搏。
雲杉關切的眼神不時在兩個人的臉上巡梭著。
「不要緊的。」雲悟垂下手，他已經給雲邇服下療傷的靈藥，他之所以吐血，是因為悲憤難忍。
雖然同為兒女，二哥畢竟和父親一起守城，情感更是他們無法比擬。
雲邇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定了定心神。
「老三、老五，如今新舊更替，城中多有凶險，你們兩個帶著你二嫂和侄子，都上城外躲一躲。」
雲杉聽了眼神一閃，「二哥，父親屍骨未寒，不讓老四回來嗎？」
幾個兄弟中，雲杉的腦子對靈活，往往會從一個小事上面看到很多事情，雲邇多年沙場征戰，已經養成越是心痛越是鎮定自若的堅韌。
他深呼一口氣，「老三，這是父親的遺命，早就讓你們帶著女人孩子離開的，現下到了不得不離開的時候，保護好你嫂子和侄子。」
雲邇不說讓他保護好姚靈芝，而只說叫他保護好他的娘子和孩子，裡面有好幾層含義。
他要是單單叫他們離開，他們是再也不肯的，有舒展在就不一樣了。
「至於老四那裡，我自然會去通知他，雖然他已經是化外之人了，父親沒了，他也該回來看看，至於你們，等我消息在回來。」
雲杉深深的看了一眼雲邇，嘴唇微抿，他雖然不知道宮中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雲邇越是這樣，他越是無法離開。
雲邇眼神一沉，聲音越發的低沉，「怎麼？我說的話，你們都不聽了？」
空氣有如實質的壓得雲杉和雲悟喘不過氣來，雲邇到底是上過沙場的，身上的血腥氣總會讓人在他的身邊覺得壓抑。
雲悟拉住想要辯解的雲杉，衝著他搖搖頭，轉過臉去看著雲邇，「二哥放心，我和三哥一定會保護好嫂子和侄子，朵朵那裡，就有勞你了。」
雲邇看著靜靜地躺在那裡的父親，在兄弟三人的協力下，雲天現在乾淨整潔，身上穿著黃金戰甲，他點點頭，「如此甚好。」
雲悟拉著雲杉，把他拖了出去。
雲杉怒瞪著他，雲悟左右看看，湊近雲杉，在他耳邊低聲道：「三哥，小不忍則亂大謀。」
雲杉聽了，冷靜下來。
雲悟見了，接口道：「三哥，你去找三嫂，叫她趕緊和二嫂說一聲，收拾些行李，越早離開越好。」
二哥不會無緣無故的攆他們走，前些天攆他們走的時候，他們堅持了一下，父親也就妥協了，那時父親有信心能保護得了自己的家人。
雲悟見慣了生離死別，對生老病死已經看的很淡了，人誰沒有一死呢，只不過，躺在那裡的是他的父親，他又怎麼能如同看待別人一樣？
見三哥離開，他遠遠的望著廳堂，只見二哥跪在那裡，頭深深垂在胸前。
他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父親，你不會白白的死去的，雲悟的眼神堅定。
沒有一個人懷疑會是慕容澈殺的雲天，畢竟，手無縛雞之力的慕容澈怎麼會殺得了雲天呢，雖然他們都看到了雲天的傷口，只當是有武林高手卑鄙的在後偷襲，絕對沒有人想到，會是連女人都打不過的慕容澈。
雲家兄弟只當是敵對勢力動的手，只當是敵人勢大，所以雲邇叫他們出去躲避一時。
雲家人豈是怕事的？
只不過，雲邇的話他們不能不聽，雲家不能絕後，所以，他們暫時壓下心中惡氣，默默地收拾東西，趁亂出城。
雲邇原本就是九門提督，他的一紙手令，比什麼都好使，更何況雲杉和雲悟原本就和雲邇有些相似？
雲家的人出城，只說是上山還願，可是還願用得著連小嬰也抱去？有機靈的士兵見了，開始往城外轉移家人財產。
雲杉和雲悟他們走了沒有多久，雲府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雲邇聽了，無動於衷，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只要三弟五弟離開了，雲家就還有希望東山再起。
「雲將軍，皇上請你馬上趕去太子府。」
來人翻身下馬，跪在雲邇的面前。
家人已經被他遣散了，畢竟都是在雲府的老人，大家都不願意離開，雲邇答應他們，等到京城太平了，在接他們回來，最後只有從小跟著父親的福伯留下來，任雲邇怎麼勸，他都不肯離開，福伯說了，想要他走，除非他死。
雲邇他們兄弟，是福伯一手看大的，他看到雲邇這般做，心裡明白，只怕雲家要倒了，而能讓雲家倒的，只有一個理由——皇家不容。
雲邇看了看躺在那裡的雲天，無論他生前多麼戰功顯赫，死後也只有他一人守候在身邊。
「沒看到我給老父守靈呢嗎？」雲邇淡淡地道。
那人為難地看了看，偌大的雲府裡面竟然一個人沒有。
福伯出去買元寶麻衣去了。
「雲將軍，……妃吵著要回來，皇上怎麼勸，她都不肯聽，皇上說，只有雲將軍過去，陪……妃說說話，……妃才能安靜下來。」
雲邇眼神一閃，他三次提到朵朵，都含糊其辭，是因為不好稱呼，還是別的原因？
「皇上想讓我說些什麼？」雲邇目光透過雲天看向不知處。
來者見雲邇鬆口，連忙道：「皇上說只要讓……妃安心就行。」
這麼說他還瞞著朵朵了，慕容澈真的很在意朵朵嗎？看來，他有必要去看一眼，福伯這時候恰巧回來，他站起身來，「福伯，我去去就回。」
福伯漠然看了一眼那人，低聲答應著。
當到了太子府，在人群中看到慕容澈不顧在大庭廣眾之下，對朵朵軟語溫存，他深吸一口氣，決定將這個秘密埋葬在心底。
「微臣參見娘娘。」雲邇跨步向前。
……
眼見著朵朵上了鳳輦，雲邇拉住想要跟上去的雲鎏。
「老六，爹爹想要見你。」雲邇內心掙扎了一下，宮廷險惡，他是不是應該把雲鎏留在朵朵身邊？
想了想，雲邇狠狠心，朵朵長大了，該放手叫她飛翔了，雲鎏心思單純，留在宮中，只怕反倒會連累了朵朵。
目送著鳳輦離開，雲邇腳步沉重。
「二哥，你怎麼了？」雲鎏也感受到了氣氛沉悶。
雲邇擦了一把臉，「跟哥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