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包養合約 文 / 惜純璐
歲月一度平靜,直到她的傷口完全結痂。
再過幾天就是弟弟開學的日子,高昂的學費還在拚命的湊,這幾天一場又一場的演出總是熬到深夜,就連嘈雜的夜總會,她都沒有拒絕。
這裡的人根本不懂欣賞鋼琴的優雅,那隱在各種雜燴聲音中的鋼琴聲,不過是夜總會老闆一時興起附庸風雅罷了,嘴角扯出苦笑,她閉上眼睛陷入微弱得幾乎聽不到的琴聲中。
當——
琴鍵被人惡趣味的亂按下去所發出的雜音,掩在噪雜中雖不分明,卻讓安沁狠狠皺了下眉頭,她惱怒地抬眼,開口欲教訓幾句,忽的對上的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讓她半張的嘴巴半天沒有言語。
她以為,南門尊已經忘了她!
偏偏,此人此時正微挑著眉眼戲謔地等待著她可能爆發的張牙舞爪,她的沉默與安靜,似乎讓他沒了趣味,手指胡亂地一頓亂按後,道:「彈的什麼爛東西?」
「你這種人,怎麼可能懂藝術?」安沁將他的手揮開,低聲回了一句,她不敢當眾人面得罪他,卻不見得連最心愛的東西被詆毀都不敢做聲的!
對她的話,南門尊嗤之以鼻,將鋼琴蓋用力關下,砰地一聲後,是他嘲諷的語氣,「應付了事的亂彈琴也叫藝術?你真侮辱了靈魂這個詞語!」
一時間,安沁啞口無言,因為他所說確是事實!
鋼琴蓋砸下的聲音足以引來少部分人的注意,偏又因為這男人長得實在太搶眼,那小部分的注意在慢慢擴散,她一臉自認倒霉,眼睛在飛快的亂梭,尋找逃跑路線。
將她下頜抬起,南門尊鄙夷相問,「你不服氣?要不要我挑出你彈錯的所有地方?」
「謝謝,不必!」她高傲將下頜移開,打開鋼琴蓋,手指在鍵上游動,繼續這場絲毫不走心的演奏,她真不喜歡這個地方,只想完成任務,早點離開!
「你真不配彈鋼琴!」
砰地一聲。
鋼琴蓋被重重砸下,那巨大的聲響惹來眾人的圍觀,在圍觀中安沁雙手手指在不住的顫抖,不為這些好奇的眼神,只為才將她差點被夾住的手指。
那個重的力道,手指被夾會是怎樣的後果,想想都後怕!
「經理是誰?給我換人!」南門尊立在她身側,邪魅的眼微微垂下,睥睨著卑微的她,一句話就奪去她的工作,辛苦了三個小時眼看著到手的工資丟失,安沁一句爭辯都沒有,起身離開!
南門尊一腳踩住她長長的禮服裙擺,硬生生將她扯到面前,好心提醒,「第一,別再讓我聽到你彈琴,我討厭沒有靈魂的演奏。第二,別忘了,我說過的話!」
「若可以,我一輩子都不想在你面前出現,更別說彈琴!」抽回了裙擺,在抽離到安全距離時,安沁才冷笑著說完,甩首走開。
身後,南門尊的深眸變幻無常!
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小出租屋時,已經深夜了!辛苦一日,除了熬夜的那三小時被南門尊攪和了,其他工資都當場結算清楚,再這樣辛苦十來天差不多就能湊齊弟弟的學費了。
將自己扔上床,安沁滿足的閉上眼睛。
一串尖銳的鈴聲,將還未徹底入睡的她猛然驚醒,一種不祥的預感莫名籠罩在心頭,她拾起電話一看是弟弟的,怎麼深夜他會來電話?
「姐,出事了!」
弟弟的聲音沙啞得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
她一把坐起,「怎麼了?」然後胡亂猜測,「是不是媽媽的病情又惡化了?還是爸爸出事了?還是,還是……」
「姐,是我!」稚嫩的男聲,是剛過了變聲期才有的微弱磁性,此刻夾雜著一縷揪心的哭腔,「我剛剛接到通知,我被大學取消了錄取資格!」
「什麼?」
頓時,腦海中一片空白。
「姐,是真的,學校的信函已經來了,學校的網站上已經公佈了,可沒有人告訴我為什麼,我為什麼要被取消入學資格,姐!」
一句句沙啞揪得安沁的心痛,她狠狠吸了口氣,才恢復了語氣的平靜,「也許,弄錯了呢?」
「姐,你別安慰我了,網站上有我的照片,上面寫著因我的某種原因,無法入學尼爾商學院,所以即刻取消資格!」
少年驚慌失措甚至是絕望至極,「愚人節,不是已經過了嗎?」
愚人節……
安沁一陣鈍痛,她強自鎮定,「別著急,明天我去學校問問,也許是弄錯了呢!肯定是弄錯了!」
說完,她還笑了笑,笑完後聽到電話那頭的沉默,才覺得這笑有多沒底氣。
尼爾商學院,江城最好的大學府邸,第二次踏入這,竟然是為了弟弟被取消入學資格的事兒,還記得第一次,兩人攜手共進,那日起安彥就發誓,一定要到這兒來學最好的金融專業。
校園內,兩人並肩走著,引來許多側目,漸漸的指指點點加多,安彥幾乎無地自容,他是尼爾商學院校史上第一個被公開取消入學資格的學生,網絡上還公佈了他的照片。
誰都認識他!
「彥,沒什麼好丟臉的,要走就要走出點氣度來!」
於是,貌似情侶的一對兒,雄赳赳氣昂昂地在校園行走,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這是來領獎的,可誰也瞧不見這傲氣下無盡的蒼涼,一種無力反抗的悲哀。
校務處,有人告訴她,請家長往校長室去!
安沁禮貌地敲開了校長室的門,她輕步邁進去,簡單大方的辦公桌後,一張明顯超越整個學校的高調奢華辦公椅背衝著她,有淡淡煙草味道瀰漫在空氣。
「校長,您好!我是安彥的姐姐安沁。」她走過去,禮貌問候。
許久,也沒見校長有任何動靜,正納悶一聲音緩緩飄出,「看看桌上的東西!」一時間被這話吸引,她低頭拾起桌上的公文紙。
眉欄上,四個字赫然囂張——「包養合約」。
被包養方上她的名字大咧咧呈現眼前,安沁手一顫紙票飛落在地,被衝擊得一片模糊的理智慢慢聚集,她快步衝上前去,將辦公椅猛然轉了過來,椅子上慵慵懶懶靠著一人。
那雙深邃似曜石的黑沉眼眸,正似笑非笑地盯著她,微微上挑的劍眉滿是戲謔的味道,南門尊朝她勾了勾手指,嘴角蜿蜒出邪魅的弧度,「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