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師徒與父子 文 / 孟婆
「師父，志清師弟才是偷走了五雷號令的人，他利用了徒兒，請師父，務必嚴懲他，為我正一派清除敗類，光耀我正一派的名聲……」
虛光中，說完了最後一句話，志明道長的身影從半空中消失，五雷號令恢復原狀。
葉天渡驚訝的合不攏嘴，心中不由暗暗慶幸。
道家的法術原本就龐雜高深，這種臨死之前將記憶封鎖在物體裡的辦法，對施法之人來說是耗竭生命力的。
而如果天渡沒將五雷號令交給元志真人，違背了志明道長臨死前的願望，這五雷號令早晚會反噬自己。
看完了志明道長留下的最後畫面，元志真人向志清道長走去，厲聲道：「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師父，師父……求你，別殺我……」志清道長顫抖地跪下了，仰望著元志真人，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師父和志明師兄的真實關係，在場眾人只有志清道長一人知道。師父既然知道是自己害死了志明，一定不會放過自己的。
元志真人痛恨又懊惱地盯著志清，緩緩走向他。
元志真人痛恨不已，痛恨志清如此喪盡天良，欺師滅祖，為了當上掌門人之位，不但學習旁門左道，還偷了自己的五雷號令，親手殺害和他一起長大的師兄。
他懊惱，懊惱自己當初不聽志明的勸告，將志清趕出山門之後，卻又婦人之仁，聽信他的讒言，讓志明跟隨他下山捉什麼殭屍，害自己失去了唯一的親人。
「志清，你是自己了斷，還是要我動手？」
元志真人的神色淡然，毫無異樣，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內心的波瀾。
龍少華蹙眉，厲聲道：「真人，雖然貴派內部的事情我無權插手，但是這位道長害我的愛人雙眼失明，還殘殺了不少無辜普通人，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他！」
元志真人略一沉吟，便朝龍少華點了點頭。
他手指一點，便將志明道長的遺體用法術拉回到自己懷中，抱著愛徒的遺體，元志真人對其他弟子道：「這裡沒我們的事了，走吧。」
志清道長知道，若是師父和師兄們都離開，光憑自己，今日的下場只有一個字：死。
強烈的求生本能，使得他不顧一切的跪下，朝元志真人的背影吼道：「師父，你當真見死不救嗎？」
比起龍少華他們，志清道長知道師父想來寬仁為懷，再說畢竟有二十多年的師徒情誼，他仍然妄想做最後的掙扎。
元志真人背對著志清道長，厲聲道：「本真人早已將你驅逐出師門，你已不是我正一派的弟子，是死是活，與本真人無關。」
見求生無望，志清道長最後一絲希望破滅，索性破罐子破摔了，他冷哼一聲：「是嗎？若今日跪在這裡的是志明師兄呢，師父，你還會說與你無關嗎？」
元志真人一動不動，面無表情，弟子們看看師父，又看看跪在地上的志清道長，一時間困惑之色浮於臉上。
志清道長站起身來，憤恨的指著元志真人道：「你這個偽君子！自己都不遵守正一派的門規，有什麼權利來指著我？」
「志清，不得胡說！」一名年長的道士對志清道長的行為看不下去了，厲色制止他。
志清道長呵呵一笑，問那年長到人：「志同師兄，我來問你，我正一派的不涉世門規之中，第一條是什麼？」
「嚴禁與女子發生感情，凡我正一派弟子，須專心侍奉祖師爺，終生不娶，更不得生兒育女，污我正一派清名。」
一旁的葉天渡聽了，忍不住嗤之以鼻：「什麼年代了，還遵循這老一派的門規，不與時俱進難怪要遭時代遺棄！我們龍虎山就沒有這種莫名其妙的門規！」
元志真人的背影微微一動，但仍然沒有開口。
志清道長冷笑，呵斥道：「你懂什麼？那是我們正一派的祖師爺定下來的規矩，凡我道家子弟，要潛心修煉道術，若是跟凡人一樣結婚生子，哪裡還能靜心修煉？千百年來，不知多少正一派弟子，因受不了這樣的清規戒律而離開了山門。」
「可偏偏有些人，自己身為掌門人，不但與女人私通，還生了孩子！」
志清道長的這番話，是對著元志真人的後背吼出來的，眾人都猜到他在說誰。
龍少華面無表情，葉天渡和知命神算則都是一副看好戲的神情。
正一派的弟子們，紛紛看向他們敬重的師父，臉上流露出的是震驚與不解。
還是那個年長的志同道長出言阻止：「志清，你瘋了！別胡說八道！」
志清道長哈哈大笑，指著自己道：「我胡說？你問問這個老傢伙，我哪一點胡說了？當初，若不是我發現他和志明師兄的關係，他又怎麼會冷落我？」
最初，志清道長的修為精進，在這一代的正一派弟子當中是最為厲害的一個。元志真人為此沒少誇讚他。
然而到了十五歲之後，志清道長的修為就一直停滯不前，元志真人也百思不得其解。對於修行人來說，經常會遇到瓶頸，跨過了，就是一個質的飛躍；跨不過，那一生便只能如此了。
也曾有過很多弟子，少年時天資聰穎過人，但隨著年齡漸漲，慢慢失去了光環，變得和普通人一樣。
但志清道長接受不了自己的這種變化，又恰巧在一個深夜，無意中撞破了志明師兄與元志真人談話，得知了他們是父子關係的事實，震驚之後，他還是決定為師父保密。
但自那之後，志清道長就總覺得，師父有意無意的幫助志明師兄。再過兩三年，志明師兄的法術竟然超過了自己。
原本志清道長是大師兄，若是按照傳統論資排輩來說，他自然是下一代的正一派掌門人。但後來志明的呼聲早已超過了他，山中的師兄弟也大多以志明馬首是瞻。
志清道長不能容忍原本屬於自己的地位被志明搶走，於是他乾脆向師父坦白，說自己知道了師父的秘密，威脅師父也暗中教會自己更多法術。
元志真人對志明是有私心的，否則不會傾囊相授。讓他欣慰的是，志明的悟性很好，雖然修行功力沒有突飛猛進，但也一直穩定增長，並且獲得了許多弟子的支持。
志清道長在接受了元志真人的暗中指導之後，卻仍然停滯不前。他猜度，肯定是師父不願意讓自己修為精進，說不定自己的修為一直在後退，也是師父暗中搞鬼，為的就是讓志明順利當上掌門人。
自己的地位被搶走，屬於自己的光環也被搶走，而眼看著自己今後還要聽令於志明，這讓志清的心裡十分不平衡。
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志清獨自跑到正一派的一座山洞中，竟然找到了一本殘存的古籍，上面記載了吸食人腦來迅速提升法術的邪門秘書。
急功近利的志清可不管這種方法會打來什麼危害，先是在山中找一些動物實驗，發現確實有效果之後，便開始付諸於人類了。
最先發現的他這種異常的是志明道長，志明報告給元志真人之後，元志真人並不相信。
他不相信自己一手教導出來的弟子會變成這樣，並且還心存一絲期待，期待志清道長會洗心革面，回頭是岸。
直到元志真人親自發現了志清道長的劣跡，才將他趕出師門。三年間，志清道長憑借邪門歪術道行增長不少，他一心想要的就是正一派掌門人的位置。
可惜他遇上了龍少華，否則，恐怕還在到處害人。
若不是志清被龍少華打敗，他也不會想到回山求助於師父。而他編造的理由是，有殭屍在人間作亂。
元志真人雖然半信半疑，但料想派志明下山走一趟也不是壞事，因此才有了後來那許多事。
事已至此，志清道長仍執迷不悟，不思悔改，指著元志真人氣急敗壞地吼道：「師父，若不是你厚此薄彼，若不是你有心偏袒，我又怎麼會變成這樣？師兄們，你們說，憑什麼志明要集成掌門人的位置？他的實力真的比你們強大嗎？他是師父與女人私通生下的孩子啊！」
志同道長不為所動，然而其他幾位小師弟卻是目光閃動，看向元志真人的神色也不再那麼敬畏了，反而帶著幾分懷疑。
元志真人背對著志清，沉聲道：「當初若不是你志明師兄求情讓我放過你，我早就親手殺了你這孽障，怎會讓你為禍人間？這一次，若不是你師兄堅持要跟你下山查探情況，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
「你永遠只聽信志明的，就因為他是你的兒子！」志清瘋了一般的吼著。
元志真人不動聲色地轉身，望著他，道：「我對志明，確實有父子之情；但是對於你們，在教導上卻不偏不倚，從無偏袒之心。怪只怪，我正一派有如此嚴苛門規。」
說完，他手指一彈，將五雷號令直接從半空中遞送到葉天渡手上，厲聲道：「年輕人，我道教如今光輝盡滅，你雖屬龍虎山，卻有匡扶正義驅魔除妖的心，這五雷號令，本真人今日就轉贈於你，願你持它多行善事。」
「師父，不可！」
這會，連同志同道長在內，所有正一派的弟子們都出言反對了。
「我自己犯了門規，再無顏面做你們的師父，正一派你們想回就回吧，為師管不了那麼多。不過，為師在有生之年，若是聽到你們做了什麼傷天害理之事，莫怪師父手下不留情！」
元志真人抱著志明道長的遺體，起身飛離，留下了最後一句話：「這孽障，就請幾位代我處置，多謝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