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六章 唱戲的瘋子 文 / 孟婆
葉瀾看了，也忍不住微微一笑，道：「小香妹妹，那不是妖怪，那是人。」
天渡不屑譏諷道：「就算是妖怪，你自己是殭屍，還怕妖怪？」
聽說是人，小香的臉色才緩和了些，白了天渡一眼：「要你管！」
說完又拉著葉漓的袖子，撒嬌道：「師娘，那個人好奇怪。大熱天的，穿的什麼唱戲的衣服，她在唱什麼呀？」
葉漓仔細去聽，只聽她唱道：
「偶然間人似繾，在梅村邊。似這等花花草草由人戀，生生死死隨人願，便酸酸楚楚無人怨。待打並香魂一片，陰雨梅天，守的個梅根相見……」
女聲清麗婉轉，一唱三疊，夾雜著哀婉歎息，直聽得人心裡都揪起來。
在場眾人都癡癡地聽著，彷彿沉浸了這悲傷的情緒中。
「她是誰呀？」
葉漓的聲音緩慢而平靜：「她是我們村子裡的一個女人，以前是唱戲的，戲唱的很好。後來她老公死了，戲班解散了，她就每天在她老公的墳前唱戲，天天唱月月唱年年唱，不管颳風下雨從不間斷。村裡的人都說她瘋了，喊她唱戲的瘋子。現在已經沒人能記得她的真名了。從我很小的時候，就能看到她每天來唱戲。」
「瘋子……可是她，真的瘋了嗎？」小香的聲音輕輕的，彷彿怕驚醒了戲瘋子。事實上，相去甚遠，那女人不可能聽見他們交談聲。
葉漓搖搖頭，補充道：「我覺得不是……一個人能幾十年如一日做一件事，這只是執著而已……另外，她除了每天到她老公墳前唱戲，還堅持每天去村裡的土地廟燒香拜神。同樣也是風雨無阻，從不間斷。」
小香難以置信道：「真是不懂啊……這麼做，到底圖什麼呢？」
葉漓沒有說話。
一行人默默下山，在經過那女人旁邊的山道上時，小香偷偷看了一眼那女人，儘管她看上去已經有四五十歲的樣子，但仍然風韻猶存，看得出還特地化了精緻的妝容，有一種哀婉的美感。
這天下午，葉漓找到葉一書，拉著他離開了家。
龍少華不好去問葉漓到底做什麼，但這種被刻意隱瞞著的感覺卻十分不好受。
他坐在屋前的棗樹分岔上，伸手摘了一顆青棗放到嘴裡嚼著。
天渡也飛到他旁邊，站在另一顆枝椏間，望著他嘻嘻地笑：「怎麼樣，我家小葉子很捉摸不透吧？你果然還是不夠瞭解她。」
聽著他幸災樂禍的話，龍少華沒好氣地從鼻端輕哼了一聲，表示不屑搭腔。
「求我啊！你來求我，你求本大爺，大爺就告訴你，她跟那老頭子幹什麼去了。」天渡一臉得瑟的說。
龍少華翻了個身，一手摀住耳朵，懶得聽他鼓噪。
「你會後悔的。」天渡悠悠說完，一縱身便飛下了樹枝，消失在視線裡。
龍少華睜開眼，一雙深邃的黑瞳深不見底，凝望著空無一物的湛藍天空，心裡卻是想著，漓兒，你到底幹什麼去了？
「師父，要不要我去幫你探聽一下師娘？」天渡剛離開，小香不知何時又出現在龍少華身後，彎著腰笑盈盈地問。
龍少華皺眉，沉聲警告道：「漓兒既然不願讓我知道，那肯定有她的原因。我不會去調查她，你最好也別去！」
「不去就不去嘛，師父你就是太古板了，師娘可是萬人迷，你要小心點哦！」
龍少華聽言，淡淡一笑。
他的女人，有莫大魅力，他只感到高興。對於那些男人，他可從來沒放在眼裡。他相信，葉漓心裡，只有他一人。
後山，竹林裡。
風聲吹動竹葉，葉一書懷疑地望著葉漓，繞著她來回走了三圈，仍半信半疑地問：「你剛才說的可是真的？」
葉漓點頭，鄭重道：「乾爹……不，師父！從前是我太任性，可是看了我親娘留下來的信，我決定了，要肩負起驅魔傳人的使命，學習驅魔術，為天地間降妖除魔，還人間清明！」
葉一書鄙夷地摸著葉漓的小腦袋，歎道：「小葉子，我可是你乾爹，你連乾爹也想蒙騙？還降妖驅魔呢……你先把你身邊那只最古老的殭屍除掉？」
葉漓一愣，立刻撤掉了臉上的莊嚴肅穆，換上巧笑倩兮的面容，挽著葉一書的胳膊道：「乾爹真厲害，什麼都瞞不過您老的火眼金睛！」
葉一書心中受用，臉上一臉威武：「那你說說，為什麼又突然改主意想學驅魔術了？」
葉漓抬起手腕，將那只紅艷欲滴的玉鐲在他面前晃了晃，道：「我娘留給我的玉鐲，說她被封印的法力會漸漸傳給我，是不是？」
葉一書抓住葉漓的手腕，摩挲著玉鐲研究了片刻，才渭然長歎：「唉，小師妹最終還是把這個留給你了……真不知道是福是禍……」
「乾爹？」葉漓有些莫名地看著葉一書，她總覺得乾爹似乎隱藏了許多事情，卻又不好貿然追問。就算問了，乾爹既然有心隱瞞，也絕不會透露給自己。
葉一書悵惘片刻，勉強笑道：「好吧，你既然要學，又有你娘留下的玉鐲，這封印的力量解開之後，那就誰也沒法阻止你成神了。這本書拿去。」
葉一書說著從懷中取出一本薄薄的發黃的舊書，對葉漓道：「這是你們龍家的內功心法，只要每晚睡前靜心修習一個小時既可。不過這事千萬不能讓你乾娘知道。」
葉漓打開那本泛黃的小冊子，上面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驅魔族龍家內息修煉術秘法大全」她只來得及掃了一眼，又匆匆合上，問葉一書：「為什麼不能告訴乾娘？」
「她會抽我的。」葉一書的話遠遠傳來，人已消失在竹林裡。
葉漓不厚道地捂嘴大笑，這倒是。從前自己不願意學驅魔術，乾娘總是護著自己。乾娘總說，女孩子就應該嫁人生子，學什麼驅魔術。
不過……乾娘，現在，我學驅魔術，卻正是為了要保護我喜歡的人啊……
葉漓翻開書，按照扉頁上的指導，盤膝坐在地上，雙手大拇指與食指內扣，置於膝蓋，閉上眼睛，屏氣凝神，感受著第一層「觀察內力」的效用。
驅魔龍族的後人身上流著神龍血，自然有神龍之力量。但這力量在尚未覺醒之前，卻是需要驅魔人自身努力的。第一層關卡便是關注自己的神力，察覺到神力的緩緩流動。沒有察知，談何控制。
一個下午，就在葉漓的學習中很快地過去了。
「察覺內力的去向和流通……這怎麼那麼難啊？」葉漓撓了撓頭，抬頭見天色已晚，只得將書卷起來捏在手裡，回家吃晚飯去。
走到屋前，葉漓還沉浸在書中的境界裡，忽然被擋住去路，抬頭見是龍少華，立刻慌亂地將書藏起來，朝他笑笑：「你在這做什麼？」
龍少華盯著她，嚴肅地問：「你手裡藏著什麼東西？」
葉漓把書藏起來，道：「不告訴你！」
「漓兒……」龍少華緩緩開口。
「哎呀，總之你先別問了，留點神秘感才有驚喜嘛！」葉漓說著將書抓得更緊了。
「師娘，給我看看！」小香從她身後一把奪走了書，展開來，盯著那龍飛鳳舞的繁體字蹙眉念道：「驅……魔……」
「小香！」葉漓慌了，吼了一聲，氣急敗壞地搶過來，小香看她臉色鐵青，不敢多說，吐了吐舌道：「我去吃飯了。」就趕緊蹦蹦跳跳的進屋了。
龍少華臉色難看地望著葉漓，問：「什麼驅魔？你在看什麼？」
葉漓對他綻出一個笑容，道：「沒什麼，我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這事回頭再告訴你，先去吃飯，別讓乾爹乾娘等著，走吧。」
她連說帶拖的挽著龍少華的胳膊去客廳，眾人都在，龍少華不好再說什麼。
葉漓先上樓把書放好，才下樓吃飯。
席間，一家人又熱鬧地聊天起來，龍少華感受著這少有的家庭溫暖，臉色逐漸緩和下來。他開始適應了這樣的氣氛，甚至，有些貪戀。
葉瀾吃著飯，忽然「哎呀」一聲，道：「忘了去收龍蝦網……」
一桌子的人面面相覷。龍傲霜與葉一書早忘了這件事，葉漓忙著修煉，龍少華與天渡也各懷心事，誰都沒記起晚上要收網。
龍傲霜笑道：「算了，吃完飯再去收也不遲，正好晚上用清水養著吐沙，明早吃。」
晚上天黑沒路燈，龍傲霜不准葉瀾再跟著去，便只有小香、葉漓與龍少華、天渡四人開車去了白龍灣。
到了湖邊，龍少華與天渡分別一人一個角落去收龍蝦網，小香好玩心起，慫恿葉漓道：「師娘，不如我們也收一個吧，別讓他們小看了我們！」
葉漓笑笑：「我可沒那麼大力氣，你行的，我相信你，你來吧！」
小香繼承了龍少華強大的殭屍力量，收一隻龍蝦網自然不在話下，當即蹦蹦跳跳地去拉起一隻龍蝦網。
「哇……好沉……看來應該有不少龍蝦，可惜我吃了會拉肚子，以前我也很喜歡吃麻辣小龍蝦的……」小香一邊收著龍蝦，一邊笑著對葉漓說。
這晚的月光不太亮，淡淡地照在地上，當看見小香拉起龍蝦網，內中有一條又黑又粗的水蛇在扭動身軀時，葉漓嚇了一跳。
小香很快也發現了，身為殭屍，她實在是膽小的夠可以，捂著嘴尖叫：「蛇！」
那蛇在龍蝦網內扭動著，一雙綠油油的眼睛閃閃發光，鮮紅的舌信吞吐著，眼看就要咬到小香的腳上。
葉漓也不知哪裡來的力量，只覺手腕間忽然光芒一亮，一股強大的能量由內而發，「轟」的一聲炸到了那水蛇的身上。
頓時，那一米多長大腿粗的水蛇被炸得四分五裂，蛇肉四濺，一股腥臭味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