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六章 愛情的味道 文 / 孟婆
有時候他想，或許他愛上葉漓，只是為了給自己漫長又無聊的生命裡，增加一些意外罷了。若不然，沒這些點綴，若沒有一個人值得留戀，日子又該是多麼乏味。
愛情從來都是沒什麼道理的，到底為什麼會喜歡上葉漓這樣一個平平淡淡的女人，真要說起來，龍少華自己也鬧不明白是為什麼。
不過，沒有原因的愛，才是真正的愛情不是麼？
愛情的迷人之處，也正在於它的無常和未知，這種神秘莫測，充滿了變數和可能，也讓癡男怨女灑下無數熱淚。
回到蘇城之後，葉漓仍然做她的小記者，只不過對於龍少華堅持要送她上下班，她不再拒絕。與龍少華也確立了關係，成了一對令辦公室同事羨慕不已的情侶檔。
天渡則沒有回來，龍少華將那棟古堡送給他，他一興奮，便當即請了設計師和工人，重新對古堡按照他自己的喜好進行裝潢。同時他也嚴肅地表達，為了下一次籐原由美突襲時，能夠一擊制敵，他要留在古堡裡進行研究，苦學驅魔術，將老頭子留給他的《驅魔錄》鑽研透徹。
龍少華並沒回警局上班，如今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訓練小香。
這確實是個讓人頭疼的事情。小香剛變成殭屍，仍然有許多的不適應。偏偏龍少華住的海邊又經常又遊人來往，為此，他不得不日夜守住小香，每次出門接葉漓前，都得用禁術禁止小香楚門。
好在小香雖然有些任性，大體上卻還算聽話，嚴格遵照龍少華的吩咐學習殭屍處世法則，也漸漸習慣了吸食動物的鮮血。
這晚，在龍少華家中，葉漓正在廚房做飯。
龍少華習慣了她做飯，儘管每次吃完都會拉肚子，他卻笑說，這也是平凡人的一大樂趣，否則他想拉肚子都不容易。而葉漓也為了讓兩個人相處更融洽，並不反對他這麼做。
畢竟，能夠更像普通的少女談戀愛那樣，做正常情侶會做的事情，多少會讓她心裡舒服些。
飯菜上桌之後，葉漓照常喊小香吃飯，小香窩在沙發上看韓劇，照例嘟囔道：「不吃，難吃的要死還拉肚子，真不知道師父怎麼會喜歡吃的！」
她堅持要喊龍少華為「師父」而不是「父親」，龍少華也就隨她了。
葉漓並不生氣，只是一笑。在她眼裡，小香是個天真可愛的少女，一個可愛的孩子罷了。
不知不覺間，她竟已在心理年齡上把自己劃分為成熟老成的大人，這大概是和龍少華在一起之後產生的變化，只是這改變，就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龍少華坐在餐桌前，沖葉漓笑道：「以後吃飯別喊她了，讓她去吧。」
葉漓調皮地吐了吐舌，輕聲附耳道：「我不是看她一個人在那無聊嘛，這孩子也挺可憐的。」
葉漓說的聲音很小，她卻並不知道，殭屍的聽覺極為靈敏，小香耳朵一動就聽見了，頓時皺眉，對葉漓更加反感。
葉漓聽龍少華提過小香的事情，她對小香深為同情。同樣是自幼失去父母，但她還有乾爹乾娘的疼愛，天渡和葉瀾兄妹的陪伴，依然渡過了一個快樂而完美的童年。相比之下，小香卻要淒慘得多，這也是為什麼不管小香怎麼任性無理取鬧，葉漓卻總是不計較的原因。
另一層原因，則是她在心裡把自己自定義為小香的「師母」，身為「師母」怎麼能跟小徒弟計較呢，太掉價了不是。
葉漓和龍少華坐在餐桌前，兩人說說笑笑，邊吃邊談，小香不時偷瞄一眼，心中的厭惡更甚。
真不知道師父為什麼會喜歡那樣一個愚蠢的女人！她只不過是個普通人，幾十年之後就要死了，還會變老變醜，她哪一點配得上師父？
小香驀地起身，身形一竄便衝進了臥室，房門「砰」的一聲被重重關上。
葉漓一驚，與龍少華對視一眼後，她放下手中的碗筷，輕聲道：「我去看看她怎麼了。」
「別去。」龍少華一手覆在她手背上，眼神不無擔憂。
葉漓明白他的想法，小香還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吸食人血的欲.望，龍少華怕小香會傷了她。
他越是這樣，葉漓越不能不管。知道龍少華關心小香如同關心親生女兒，葉漓不願讓他擔心小香，便笑道：「放心吧，都是女人，我們才能有更多的共同話題。再說，別忘了我是記者，有的是談話技巧。」
龍少華無奈，只好任由她去。
葉漓輕輕地敲了敲門，側耳傾聽裡面，半響沒動靜，輕聲道：「小香，能讓我進去一下嗎？」
門呼的一下打開了，小香穿著超短裙坐在椅子上，雙腿交叉，滿臉不忿地盯著她，冷哼道：「你來幹什麼？」
她沒想到跟來的會是葉漓，這是師父的意思嗎？
對她的憤怒，葉漓裝作而不見，淡淡一笑，走了進去，在她旁邊坐下，柔聲問道：「小香，你是對我有什麼不滿嗎？」
「才沒有！」小香悶悶地說。她哪裡有什麼資格不滿，師父要喜歡什麼樣的女人，那是師父的權利。
小女孩的心思，葉漓心知肚明。但既然龍少華這傢伙沒看出來，她也不便拆穿。再說，依龍少華的性子，如果知道小香喜歡自己，為了避免葉漓胡思亂想吃飛醋，沒準他還直接將小香隔離送到別的地方呢，葉漓不忍小香獨自一人流落在外。
「那你為什麼不開心？」葉漓試探性地望著她，忽然問道：「是不是整天悶在家裡很無聊，想出去逛街買衣服？明天週末我放假，我們去商場血拼怎麼樣？」
小香無精打采地看了她一眼，搖搖頭，有氣無力地說：「你自己去吧，我沒興趣。」
葉漓有些好笑，推了推她：「喂，身為女孩，美麗是終身事業啊，別以為你成了殭屍，就可以不打扮，你難道不想談戀愛嗎？」
小香白了她一眼，興趣缺缺地沒說話。
葉漓有些鬱悶，但還是繼續問道：「或者，你想做些別的事情？」
小香把頭轉過去，表示懶得搭理她。
一個清冷美麗的女孩，單手托腮凝視窗外，這幅畫面很美，卻也讓人覺得很哀傷。
葉漓歎了一口氣，走上前，一隻手搭在她肩膀上，叫道：「小香，你……」
「滾開……」小香反手一甩，一股強大的力氣直衝而來，葉漓整個人飛退出去，眼看就要撞上牆壁，小香也嚇傻了，根本沒想到自己力量如此強大。
龍少華聽見異動，身形一扭就進了房間，展開雙臂正好接住葉漓。
葉漓驚魂未定，龍少華皺眉，輕輕將她放下，護在身後，惱怒地朝小香吼道：「你在幹什麼？」
小香心中委屈，索性不說話，狠狠地瞪了葉漓一眼。
龍少華正要發怒，葉漓忙以眼神制止他，柔聲道：「是我的錯。剛才我一時情急，忘了我的血對她來說還具有誘惑，她才會急著擺脫我，她是為了保護我。」
龍少華聞言，半信半疑地打量著小香。
小香冷哼一聲，惱道：「少自作多情，誰關心你的死活！」
龍少華搖搖頭，無奈道：「小香，你是不是還在記掛你奶奶，擔心她的身體？」
小香的背影明顯地僵了一下，半響都沒說話。
葉漓只知道小香自幼父母雙亡，與奶奶相依為命，並不知道她奶奶重病在床，不由得疑惑地問：「她奶奶生病了嗎？」
龍少華點頭：「是的，得了一種很罕見的msa的病，不能動也不能說話，生命全靠輸液維持著。」
「我知道這種病。」葉漓接過他的話，轉頭看向小香，輕聲道：「我曾經採訪過一個msa病人，那位病人還是在中期，她坐在輪椅上，由她的一雙兒女護理著。她還是一個大學教授，對生活質量要求非常高。我記得採訪結束後，她告訴我說，如果身體再惡化一些，她準備安樂死。」
小香的背驀地坐直了一些，似乎在認真地聆聽葉漓的話。
龍少華也知道葉漓的用意，便故意問道：「為什麼？」
「那位教授家裡條件非常好，她有一個很愛她的丈夫，一雙兒女都已經成家立業，還有個漂亮可愛的外孫女。她本身也很熱愛生活。但是她說，不願意這樣活著，成為家人的負擔，以後的生活再也沒有尊嚴，雖然還活著，卻是個廢物。她寧願趁著還能動彈的時候，吃安眠藥靜靜地離開這個世界。」
「你說的那個教授，後來如何了？」小香轉過身來，認真地問葉漓。
葉漓看著她，道：「採訪結束就沒有再聯繫，已經過去兩年了。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試著聯繫她的家人。」
小香沉默片刻，便低頭道：「那麻煩你幫我找一下他們。」
葉漓笑了：「沒問題，我試試看。還有，明天我們陪你去看看你奶奶，你想去嗎？」
小香眼前一亮，轉而又望向龍少華，渴盼地等待著。
龍少華點點頭，面無表情道：「只要你在醫院裡能控制好自己的欲.望，我便帶你去。」
「我會的！我保證！」小香舉手發誓，認真的是。
「那就好，早點休息。」龍少華關上了房門，拉著葉漓離開了。
客廳裡，龍少華背靠牆壁斜斜地倚著，一言不發地看著葉漓從包裡倒出名片夾，一張一張認真地找著那位教授家屬的電話，心裡不由得有些感動。
她當了兩年記者，認識無數人，光是名片包就有好幾個，要翻找一個兩年前的採訪對象，實在不容易。而她之所以這麼做，一方面是因為關心小香，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讓自己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