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六章 他的曾經 文 / 孟婆
用龍少華曾經配給自己的鑰匙，葉漓打開了龍少華的家門，葉天渡緊隨其後。
「小葉子，你來這裡找什麼？」
「不知道。」葉漓冷靜地環顧四周，抿了抿唇，轉身盯著葉天渡，灼灼地說：「大師兄，幫我，好嗎？不要放過這裡任何的蛛絲馬跡，我要盡量尋找任何一絲絲的可能，找到他，找出那個女人！」
葉天渡心中猛然一痛。他從沒料到，他的小妹妹，也會這樣懇切地求自己幫忙。而求的，卻是要自己去找另一個男人。
他想拒絕，但看著葉漓灼熱的目光，卻開不了口，只得點了點頭，鄭重道：「我會的。」
小葉子，從小到大，只要是你想要的，我總是想方設法送到你手裡。這一回，也不例外。
哪怕，你想找到的那個人，是我最討厭的。
葉漓到處翻箱倒櫃地找著，葉天渡皺眉，慢慢地在房間內四處踱步。
他不是第一次來龍少華的家，只是之前有事在身，並未留意。加上龍少華畢竟是主人，葉天渡不好太過放肆。這時龍少華不在，葉天渡放出意識，總覺得這屋子透著一股怪異之處。
葉漓看到葉天渡到處嗅來嗅去時，臉色都變了，莫名其妙地問：「大師兄，你在聞什麼？」
葉天渡一臉凝重：「這裡似乎還有一層異度空間。」
「異度空間？」葉漓有些迷茫，那是什麼？
葉天渡搖頭歎息一聲，耐心地給葉漓解釋起來。
世間有陰陽，本來陰陽相隔，涇渭分明。但世事無絕對，有時候，也有些冤死鬼逗留人間不肯離去；或陽間在生之人眷念死者，於是在家裡設立靈牌，日夜悼念，也會聚集冤魂的一縷魂魄意識。
「停！」葉漓雙手交叉制止了葉天渡的追源溯本，直接就問：「大師兄，你直說吧。」
葉天渡欲言又止地望了她一眼，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唉，小葉子原本不是個急性子的人吧，怎麼一攤上那個死殭屍，她就這點耐心都沒有了？
清了清嗓子，葉天渡嚴肅地說：「簡單說來，就是死殭屍既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身為不陰不陽的他，在陽間也可以自如使用靈力，這間屋子外表看起來普通，實際上他卻用了魔力封印了一層空間，那是陰性的空間，裡面存放著不該存在於這個世間的東西……」
「就是說這屋子不止是我看到的這樣，這裡還有一個隱形的空間對不對？」葉漓再次不耐煩地打斷了葉天渡。
葉天渡極認真地點了點頭。
葉漓一揮手，斬釘截鐵地說：「那就麻煩大師兄你打開這個空間，說不定我們能尋到一絲線索。」
葉天渡嘴巴張大，驚訝道：「這……這樣不太好吧……私闖別人的陰性空間跟私闖民宅一樣，屬於很不道德的行為……」
葉漓翻了個白眼，狠狠道：「大師兄，這時候你別來跟我講什麼道德什麼法律好嗎？我不管這些，只要能救他，什麼都要做！」
葉天渡沉默半響，又問了一次：「你這麼做，不怕他知道後會怪罪於你？」
「他要怪，那就讓他怪好了，我也是出於無奈。再說，我這麼做還不都是為了救他？」
葉天渡想了想，還是決定說實話：「可他似乎並不希望我們救他。」
「大師兄！」葉漓剁足，氣得牙癢癢：「你到底幫不幫我？不幫我解開的話，我去找龍家的後人！」
龍家後人也就是真正的驅魔神族，盤古的後裔。在這個時代，也唯有龍家後人能夠與葉天渡相抗衡。
葉天渡急忙拉住葉漓，歎息道：「幫！大師兄什麼時候說過不幫你？只是希望你做好準備，畢竟這都是存在於陰間的東西，不知道都是些什麼不倫不類的詭異物品……」
葉天渡念動咒語，手在半空中一揮，打開了被封印的空間，後半句話卡在喉嚨裡，驚得沒再說出口。
葉漓原本一半是為了尋找蛛絲馬跡，一半也是存有私心的想要知道龍少華那傢伙成天神神秘秘的，這隱形空間裡到底都藏了些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但見到滿室光華，直射得人眼睛都要瞎了的各種奇珍異寶時，也不由得傻了眼。
葉天渡跨前一步，率先走了進去，隨手拿起一長串東海珍珠項鏈。
這串珍珠項鏈以九十九顆同樣大小的珍珠串成，每一顆都有荔枝大小，且都是同樣的圓潤奪目，光芒燦爛，觸手溫潤，每一顆都毫無瑕疵，一看便是極品。
似這般的珍珠，一顆已是價值連城，這樣的一串，莫說是稀世珍寶，恐怕說是世所罕見也不誇張。
這樣名貴的極品珍珠項鏈，卻被隨意地仍在地上。而在那一堆的珠寶首飾中，這項鏈毫不起眼，各種各樣的黃金白銀美玉打造的首飾，論噸計算。
這還不算，再繼續往前走，還有各種名貴的墨寶字畫，也都隨意地放著，葉漓一時間還以為自己置身藏寶閣，不由吶吶地問葉天渡：「大師兄，這……這就是龍少華的隱形空間？」
葉天渡點了點頭，看見這些價值連城的寶貝，他早已興奮得雙眼放光。嘿嘿怪笑道：「恐怕是的。」
「這麼多，他是從哪裡偷的？」葉漓依然處於震驚中。
葉天渡手中正把玩著一把宋代官窯燒製的冰花瓷雙耳花瓶，聞言幾不可見地蹙了蹙眉頭。
儘管與龍少華相識不久，但憑第六感，他直覺地認為，死殭屍那種心高氣傲的人，是不屑去偷的。
但葉天渡才懶得為他反駁，也就任由葉漓自己胡思亂想。
葉天渡看完了這個摸那個，簡直愛不釋手。過了半響，才意識到小葉子沒發出聲音，不由納悶，轉過頭，卻見葉漓怔怔地仰望著壁上掛著的一幅畫出神。
那是一副水墨人物畫，畫上一對男女相依相偎。畫中的男子頭戴王冠，一身天生貴胄氣息，目光如炬，冷冽似冰；女子則巧笑嫣然，溫婉可人，天顏國色，兩人站在一起，果真像是九天謫仙。再多看幾眼，彷彿畫中人隨時會走出來似的。
最為要緊的是，畫中的男子，那張讓葉天渡看了就胸口堵得慌的臉，不是死殭屍龍少華又是誰？
而那美貌女子，竟是那擄走他的女殭屍籐原由美。
瞧著畫中人那親暱依偎的神情，葉漓莫名地胸口一緊。
葉天渡只覺一雙手緊緊地攢住他的衣角，他聽見葉漓的聲音有些虛無縹緲地浮在耳畔：「天渡哥……這幅畫……代表著什麼意思？」
瞧葉漓那臉色蒼白的模樣，葉天渡心頭一痛，如被針扎。他呵護寵溺如至寶的小葉子，何時曾像此刻這般狼狽慌張過？
冷漠的眼神掃過畫像左下側，注意到一行小篆和印章，葉天渡瞇起眼睛研究著：大祁雍和元年，帝紹與珍妃於梅園，臘月。
下面是畫家的簽名，葉天渡這麼多年來也算是眼光毒辣老到，一眼看出此畫乃是真正的古董，而且畫家畫工如流水寫意，卻又栩栩如生，如若拿到古董市場拍賣，光這一幅畫，絕對能拍到數千萬美元！
而這還僅僅是從這幅畫本身考慮，如若考慮這幅畫背後所代表的意義，以及考古學家從畫中所取得的線索，那恐怕就是無價之寶了。
大祁王朝？雍和帝？
葉天渡熟讀歷史，卻從不知道歷史上有這麼一個王朝存在，也沒聽說過這樣一個皇帝。
而這幅畫並非贗品，那麼，這幅畫的解釋，就只有一個。
葉漓轉眼瞅著葉天渡，一雙烏溜溜的眼珠亂轉，連聲音都變了，緊張道：「天渡哥，龍少華他真的當過皇帝？」
葉天渡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盡量撫平她的情緒，柔聲說：「死殭屍已經活了幾千年，當過皇帝有什麼稀奇。不過，不管他曾經再怎麼權傾一世，如今，他也不過是個活死人而已。」
他試圖緩解葉漓的震驚，卻不料「活死人」三個字，如同一把利劍，再次刺中葉漓的小心臟。
葉漓默然不語。時至今日，她才想起過往的許多事情，許多事也由此得到了解釋。
比如，她第一次把他帶回家時，他在夢中驚醒，忽然大叫「誰敢擾朕就寢，拖出去斬了……」
又比如，他總是不把別人的性命放在眼裡，大概是因為來自於數千年前的時空，而那個時代的帝王，是握有生殺予奪的無上權利，黎民百姓的一條命，在他眼裡，的確只是草木螞蟻般的存在。
可是，龍少華，從那個呼風喚雨的帝王走到現在，成為特偵組的一個小小警長，這幾千年的漫長時光，你也經歷了很多的孤獨吧？
你，應該也有很多難以言說的故事，想說的時候，卻不知該對誰談起吧？
想到這一層，莫名地，葉漓的胸口越發酸悶起來，眼前浮現出龍少華那張看似總是對什麼都漫不經心的臉，有些壓抑地不快起來。
偏偏葉天渡還不肯讓葉漓就此放過，他盯著那幅畫，背著手，若有所思地說：「這都幾千年了，這幅畫還保存得這樣好，可見死殭屍對這幅畫還是很看重的啊！」
這句話，又再一次地擊中了葉漓的心臟，讓她一瞬間如萬箭穿心，粉身碎骨。
龍少華，就算她那樣狠毒地欲置你於死地，你對她，還是有一絲情意在心底，是不是？
那麼，我呢——我到底，又算得上什麼。
難怪你說讓我別再找你，難怪你說，讓我回到我原本的世界。我還以為你是擔心我，卻原來……
卻原來，你只是想要和她在一起，所以希望我別再去打擾你，是嗎……
一時間，葉漓悶悶地轉身要離開，低聲道：「算了，大師兄，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