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推開了她 文 / 陌然
夜色暗沉,寒意漸起。
御書房中卻依舊是一片陰暗。
禹一南幾次想進來點燈燒暖爐,卻均被北辰逸拒絕。
北辰逸就這麼靜靜地坐在龍案後面,視線直直地盯著殿門,他忘記了鳳楚熙是什麼時候走的,甚至忘記了自己當時是怎麼回答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想起來,他的回答是-好的。
沒錯,他就這麼答應了鳳楚熙,答應他和莫雲離開這個皇宮,去過屬於他們兩個人的生活。
因為他沒有拒絕的理由,因為這是他自己提出來的。
可是他的心為什麼會這麼難受,難受到好似被狠狠地撕裂開來一般,當初失去月雲的時候,也不過如此。
閉了閉眼,其實,他們的離開,不管是對於誰來說,都是一個最最好的抉擇。
他們兩人找到了彼此的真愛,而他也能好好地和月雲生活下去。
就這樣吧……
睜開眼,北辰逸的藍眸中多了一絲堅定,對著門口出聲道:「禹叔,安排下,今晚朕要去鸞兮宮用膳。」
門外的禹一南聽著他的聲音微微一怔,而後應道:「是。」
很快,北辰逸就出了御書房,朝著鸞兮宮而去。
而就在他走出御書房的那一刻,莫雲也從臨月閣中潛出而出,悄悄地朝著後山走去。
莫雲穿著一身利落的黑衣,背上背著登山包,腿上的傷雖然沒有完全好,但是要避過一路上的侍衛還是毫無問題的。
在避開最後一波巡守的侍衛之後,她終於來到了後山。
一樣的山,一樣的湖,一樣的瀑布。
所不同的是今晚沒有那月亮,也沒了湖中那道絕艷的背影。
這裡已經沒有侍衛了,莫雲深吸了一口氣,從包中取出了手電筒打開,電筒裡的電已經剩的不多了,預計最多只能用上兩個小時,所以她必須在這兩個小時內尋找到線索。
凌厲的眸子微轉,按著之前的記憶,莫雲找到了上山的路,而後小心翼翼地朝著林中走去。
這裡不會有人,這一點她還是放心的,但是林中到底有沒有猛獸什麼的,她就不得而知了。
雖然天寒地凍的,毒蛇之類的應該在冬眠,但是也難免會出現上次的大笨熊那般出來覓食的。
而此時的慕雲閣內,卻是暖意濃濃。
殷夏柔早就接到了皇上要來的用膳的消息,頓時興奮不已。
一番精心地打扮之後,就站在門口翹首相盼。
終於……
隨著一聲「皇上駕到」,一身明黃色龍袍的北辰逸便出現在了門口,那麼高大的身影,那麼穩健的步伐,那麼高貴的氣質……
是屬於北辰逸,她的男人的。
這一刻,殷夏柔好想哭,這一刻,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決定的正確性。
即便只是這麼看上他一眼,那也足夠了。
北辰逸越走越近,她終於能看到他的臉,比之兩年前清瘦了不少,卻依舊是那麼俊逸迷人,絕世無雙,特別是那雙藍眸,依舊如海一般的深邃,如星辰一般的神秘。
北辰逸,她的北辰逸,她深愛著的男子。
殷夏柔就這麼癡癡地,癡癡地看著他,直到越來越近的北辰逸眸光微瞇,好似發現了什麼不對勁,她這才意識到自己還在裝瞎,連忙斂住了神光,焦距微散,出聲道:「逸,你來了?」
「云云,你的衣服……」看著一身黑衣的殷夏柔,北辰逸的眸中滿是驚愕。
自從她回來之後,就沒穿過黑衣,可是今天……
殷夏柔笑了笑,淡淡地道:「怎麼了,你不是最喜歡看我穿黑色的嗎?還是說,現在你覺得黑色太過於沉悶了呢?」
「怎麼會,無論你穿什麼,我都喜歡!」北辰逸上前握住了她的手,發現那手一片冰涼,連忙將她整個身子都擁在了懷中,「外面這麼冷,我們還是先進去吧。」
扶著殷夏柔在桌前坐下,北辰逸一聲令下,已經準備好的膳食很快便擺上了桌子,滿滿地一桌。
聞著撲鼻的菜香,感受著北辰逸的大掌所傳來的溫暖,殷夏柔笑得無比的溫柔:「逸,以後我親自做菜給你吃好不好?」
「好。」北辰逸笑著應道,隨即心中卻是微微一陣疑惑,因為以前的月雲雖然優秀無比,卻唯獨不會做菜。
記得她曾經想要做給自己吃,可是差一點就將他們住的地方的廚房都給燒掉了,做出來的菜都是黑乎乎的,最終,還是他親自動手,才餵飽了兩人的胃。
至此之後,月雲就再也沒有做過菜。
所以他才會對此刻殷夏柔的話感到疑惑,不過也只是轉瞬即逝,沒有多想。
而殷夏柔也完全不知道自己露出了馬腳,只沉浸在這一份她自以為的幸福當中。
忽然,北辰逸將殷夏柔的手拉到嘴邊輕吻了一下,而後滿目歉意地道:「云云,這段時間實在是有太多的事情,洛的婚禮,還有楚熙的身體……所以忽視了你的感受,冷落了你,真的很對不起。」
「我都明白的。」殷夏柔微微一笑,將他的手拉在了自己的臉上,輕輕地摩挲著:「我沒有怪你,我只是一時衝動,才會去找楚熙說的。逸,我真的沒有怪你。」
「那就好。」輕輕地撫了撫她的臉,隨後北辰逸倒了一杯酒遞給了殷夏柔:「云云,今夜我們就喝個幾杯吧。」
殷夏柔的臉色微變,要知道,她可是一滴酒都不能沾的,雖然當初為了假扮月雲,凌飛寒訓練了她許久,但是她的酒量也只是稍稍有點提高而已。
若是她喝一點點就醉了,不就會露出破綻了,畢竟她知道月雲是很會喝酒的。
「逸,你打算什麼時候帶我去找凌飛寒要解藥?」殷夏柔靈機一動,轉移了話題。
北辰逸臉上的笑容一頓,隨即放下了酒杯,歎口氣道:「跟凌飛寒聯繫過了,他說要到十五的前一晚才給,因為這解藥只能在十五毒發那一刻吃下去才可以。」
「那就是還要有六天了?」殷夏柔皺著眉頭,一副很是擔心的樣子,繼續問道:「可是若是這段時間裡楚熙的毒再發怎麼辦?為什麼不能早點拿來呢?」
其實在昨晚的時候,她就從凌飛寒的口中知道了這個消息。
北辰逸搖搖頭,無奈地道:「那也沒辦法了,凌飛寒說了,這解藥只能在十五之夜服用才有用。楚熙他,真的為我們付出的太多了,我們欠了他……」
說到這裡,北辰逸端起手中的杯子一飲而盡,隨即又給自己斟了一杯,再飲,再斟……好似完全忘記了對面殷夏柔的存在。
殷夏柔看著他自酌自飲,完全忽視她的樣子,雖然有點慶幸他不再讓自己喝酒了,可是心中卻是無比的難受。
不知道喝了多久,他一手扶著額頭,有點醉眼朦朧地呢喃道:「剛剛楚熙跟我說了,等他的身體好了之後,就帶著小莫子離開皇宮……」
殷夏柔的眸子一瞇,不由得出聲道:「那你同意了嗎?」
「呵呵……」北辰逸笑了笑,也不知道是醉了,還是沉浸在某種臆想之中,聲音漸顯含糊:「我能不同意嗎?因為這是我自己提出去的建議,是我說要讓楚熙恢復男兒身,帶著莫雲出去過屬於他自己的生活的。所以,我只能同意……只能同意……」
北辰逸的話雖然有點模糊,可是那一字一句都清晰地落在了殷夏柔的耳中。
他現在這是在借酒消愁嗎?
就因為莫雲要離開了,所以他才會這樣?
他是捨不得吧?
果然是酒後吐真言啊!
桌子下的雙手緊緊地握起,殷夏柔滿目陰鷙地盯著北辰逸的頭頂,他就這麼低垂著頭,微閉著眼,嘴裡依舊低喃著什麼。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殷夏柔的袖子一動,一個瓷瓶滑落在她的掌心,低頭稍稍看了看,她抿了抿唇,而後下定了決心。
既然他這樣對她,那她也就不用再估計什麼了。
嘴角帶著一抹諷笑,殷夏柔見著北辰逸依舊低著頭,手摸索著摸上了一邊的酒壺,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將瓶中的液體倒了進去,然後倒了兩杯酒。
殷夏柔摸到了北辰逸的手,將手中的杯子放在了他的手中,輕聲道:「逸,只要楚熙身上的毒能解掉,那麼他必然是要離開這裡的,他也要去尋找自己的幸福不是嗎?所以,你就不要這麼傷心了,來,這杯我陪你喝。」
北辰逸抬起頭,看著殷夏柔臉上的柔柔笑意,點點頭道:「沒錯,我們應該祝福他的,云云,謝謝你,來,我們乾杯。」
將杯子跟殷夏柔手中的杯子輕碰了一下,北辰逸甚至看都不看她一眼,就一仰脖子將裡面的酒喝了個一乾二淨。
而殷夏柔則是趁著他不注意,手微微一側,就將杯子裡的酒全數倒在了地上。
「逸,再喝一杯吧。」殷夏柔又接連給北辰逸倒了兩杯,而他也是毫不猶豫地全部喝了下去,直到「通」的一下,北辰逸趴倒在了桌子上。
殷夏柔終於放下了酒壺,就這麼嘴角輕勾,一言不發地靜看著北辰逸的變化。
而趴倒之後的北辰逸只覺得頭越來越暈,意識越來越迷離,一股燥熱氣息從丹田緩緩湧上,他原先只以為是酒意上湧而已。
他的酒量本就不好,再加上今天心情難受,喝起來更加容易的醉。
可是漸漸的,他發現這股燥熱的氣息越來越奇怪,渾身也越來越燙,直到……
「逸,你醉了嗎?」隨著一道輕柔的聲音,一隻柔軟的,帶著一絲涼意的手撫上了他的臉,這一下,就好似一盆冰水澆在了正在被烈火焚燒的他的身上,讓他為之一爽,猛地伸手抓住了那隻手,緊緊地按在自己的臉上,不讓它離開。
「逸,你……你怎麼了?」
耳邊傳來了一道驚呼聲,北辰逸抬頭,對上了一雙略顯驚慌的小臉,那是屬於月雲的。
或許是因為自己醉了,或許是因為她剛剛喝了一杯酒,原本該是蒼白的臉,在他現在看來,卻是白裡透紅,充滿了誘惑。
北辰逸的藍眸中好似正燃燒著一把火焰,變得赤紅一片,殷夏柔知道這是藥性發作了。
可是為了避免北辰逸起疑,她面上依舊帶著疑慮和驚慌,身子卻緩緩地朝他靠去,被他拉著的手則輕輕地在他的臉上輕撫著,「逸,你是不是很不舒服啊?」
那主動貼上來的柔軟嬌軀,那充斥在鼻尖的異性馨香,讓北辰逸的身子一僵,隨即緊緊地將她擁住。
「云云……」他的手一邊在殷夏柔的背上急切地游移著,一邊低喃出聲,低沉而沙啞的聲音中滿是性*感的魅惑。
那聲音聽在殷夏柔的耳中,簡直比任何一種媚*藥都來的有效,抬頭看著他光潔的下巴,那微紅的臉,那俊挺的鼻,無一不讓她動心。
「逸,我在,我在。」殷夏柔一邊輕喃著,一邊閉起眼,她將自己的唇湊了上去。
看著心愛人兒的臉近在咫尺,看著她主動湊上來的紅唇,北辰逸只覺得體內的那股熱潮即將奔湧而出。
毫不猶豫地低下了頭,可是就在兩唇即將相接的時候,他視線中的這張臉,卻變成了莫雲的。
動作一頓,北辰逸怔怔地看了依舊緊閉著眼的殷夏柔,月雲和莫雲的兩張臉,就這麼不斷交替著出現在他的眼中,詭異而又不可思議。
殷夏柔正等著北辰逸的熱吻,卻發現他忽然停止了動作,緩緩地睜開眼,卻發現他正一臉呆愣地看著她,他的眼中,倒映著自己的臉。
「逸,你……」她剛想詢問出聲,北辰逸卻好似忽的發狂了一般一聲大吼,然後狠狠地將她一推,轉身就跑了出去。
「逸!」殷夏柔一個不覺被推倒在地上,直到北辰逸的身影跑出殿門,她才反映了過來,對著門口一聲大呼,回答她的,卻是一道重重的關門聲。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北辰逸不是中了她下的媚藥了嗎?
為何還會推開她的身子跑出去,是藥性沒有發作?還是他就連神志不清的時候,也不願動自己呢?
殷夏柔不甘心,她怎麼能甘心就這麼將北辰逸放開。
咬著牙從地上爬了起來,她起身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