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旁觀者 文 / 陌然
「北辰洛！」莫雲只是吐出了這三個字，微慍而冷冽的聲音卻生生地讓北辰洛的手鬆了松，而後訕訕地收了回去。
莫雲斜睨了他一眼，默了默，終究還是沒有再開口，轉身便走。
可是，當她的手才觸到門把的時候，身後卻忽然響起了一道呼聲：「月雲！」
突來的叫聲使得莫雲身子一頓，反射性地轉過身去，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北辰洛，目光中滿是驚愕，「你……」
他是怎麼知道的？
看著莫雲的反映，原本只是試探的北辰洛卻是猛地一陣激動，迅速跑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雲姐姐！是你，真的是你！對不對？對不對！」
北辰洛緊緊地拽著莫雲的手，那臉因為激動而通紅一片，手更是微微顫抖著。
莫雲再一次默了，她不知道這北辰洛是怎麼認出自己的，也不知道該不該就這麼承認了，畢竟有些事情，不是這麼容易解釋的。
可是北辰洛顯然已經認定了她，抓著她的手就是不肯放：「你不要想否認，只有雲姐姐才會在生氣的時候那麼叫我，瞪我；只有雲姐姐才會在傷心的時候這麼叫我洛；也只有雲姐姐才會給我這麼熟悉而又親切的感覺。」
北辰洛一口氣將話說完，而後他就看到，一直緊抿著唇的莫雲，就這麼哭了，兩行清淚緩緩地從她的眼角滑下，越流越多，越流越多。
這是一種無以言語的悸動，莫雲從來沒有預想過，第三個會認出她的人，會是北辰洛。這個時而大大咧咧，時而脾氣暴躁，時而又有點孩子脾氣的睿王爺，這會兒卻有這麼通透的心。
禹一南認出了她，鳳楚熙認出了她，就連北辰洛都認出了她，卻唯獨北辰逸……
他不是應該最最在乎自己，最最愛自己的人嗎？
可是現在，他卻成了最最遲鈍的人了。
「洛……」一聲輕到不能再輕的呼喚，從莫雲的口中呢喃而出，北辰洛的身子一震，滿目的驚喜，而後一把將她扯進了自己的懷中。
「雲姐姐，我就知道是你！怪不得從第一眼見你，我就覺得有一種好熟悉，好奇怪的感覺，總覺得似曾相似，可是你換了張臉，又扮成了小太監，我怎麼都想不到竟會是你。」北辰洛緊緊地抱著月雲，無關乎情愛，只為這個女子是他最最敬愛的雲姐姐。
「洛，謝謝你。」
謝謝你沒有忘記我，謝謝你一直惦記著我，謝謝你認出了我……
莫雲的雙手微抬，輕輕地拍著北辰洛的後背，一下又一下，宛如以前那般。
雖然她沒有記憶，可是這種動作是出於本能的。
這樣充滿母愛的動作，使得北辰洛眼眶一酸，就嗚咽了起來：「雲姐姐，你既然回來了，為什麼不認我，不認皇兄，還任由他跟那個冒牌女人……」
「我……」莫雲頓了頓，她該怎麼說，說自己是二次穿越而來，說自己失去了兩年的記憶？
想了想，還是道：「那你又是如何知道那個女人是假的？」
「你先過來，我跟你細細地說。」北辰洛拉著莫雲的手，將她重新拖到了桌邊，讓她在椅子上坐下。
雖然心中還惦記著鳳楚熙，可是莫雲還是很想解決心中的疑惑的，便也沒有拒絕，坐了下來。
坐下之後，北辰洛深深地望了莫雲一眼，而後開口道：「小莫……雲姐姐，我上次不是跟你說過，我覺得那個重新回來的月雲很是奇怪嗎？」
「嗯。」莫雲點點頭，那一天他和東日靈來她的屋中喝茶，無意間談起的。
「然後我心中一直存在著懷疑，正月初一那天，靈兒說出於禮貌，她應該要去跟准皇后拜年的，我靈機一動就將前日你送給靈兒的桂花茶帶了去，結果你猜怎麼著？」說到這裡，北辰洛略顯神秘地頓了頓。
而莫雲則是挑挑眉，勾唇道：「她說不出這桂花茶的功效？」
「何止是說不出呢。」北辰洛撇撇嘴，滿臉的不削，繼續道：「當她喝著用這干花泡的茶之後，竟是很驚訝地說桂花原來也可以用來泡茶的啊，她以前只覺得這花聞起來味道很舒服，卻從來不知道喝起來更好喝。」
莫雲瞇了瞇眼，卻聽的北辰洛繼續道：「當時我一聽，就懵了，不知情的靈兒差點就講你教給她的那些功效說出來了，好在被我及時的制止。從那時候開始，我就在懷疑她其實根本就不是雲姐姐了。」
「原來竟是如此……」莫雲聽完，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這個月雲對於桂花的確是表現的很是喜歡，應該是知道她和北辰逸之間是因桂花而結緣的，但是正如他們之前所試探出來的那般，她對於現代的那些知識，卻是沒有記憶的，所以上次才會不知道咖啡和電腦為何物？
若真的是這樣的話，越相處下去，她的破綻就應該越多，那麼北辰逸沒有道理不會發現啊……
還是說，沉浸在戀愛中的人真的都是白癡。
這就是所謂的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了。
「雲姐姐！」北辰洛的聲音打斷了莫雲的思緒，抬頭看去，卻見他一臉委屈地看著自己，撅著嘴道：「雲姐姐，為什麼你都不肯認我們，還有，你的臉又是怎麼回事呢？」
「我……」莫雲苦笑了一下，而後歎口氣，微微垂下眸子道：「我把你們都忘記了。」
「什麼？」北辰洛差一點就跳了起來，急呵呵地道：「忘記了？什麼叫忘記了？你忘記什麼了？」
聽著他這一連竄的發問，莫雲有點哭笑不得，但還是如實道：「我失憶了，將那三年和你們一起相處的時光，都忘記了。」
「啊？」北辰洛瞪大了眼，眸中滿是驚愕，過了許久才道：「怎麼……怎麼會這樣？那你的臉呢，為何你會變成這麼副樣子？」
月雲的身形略顯嬌小，而莫雲在女子中的個子還算是高挑的，所以北辰洛自然看得出來，莫雲不可能是易容的。
「呵呵……」聽得北辰洛的疑惑，莫雲只是幹幹地笑了一聲，而後道：「洛，你相信靈魂出體，借屍還魂之類的事情嗎？」
「什……什麼意思？」北辰洛眨眨眼，一時間沒從莫雲的話中反映過來。
「意思就是……」看了北辰洛一眼，莫雲在權衡著自己接下去說的話，到底會不會將他給嚇壞了？
不過他既然都已經接受了自己是月雲的事實，那麼再奇怪的事情，都應該可以接受的吧？
想到這裡，莫雲繼續道：「意思就是，現在的我，既是莫雲，也是月雲。」
「雲姐姐，你能說得清楚點嗎？」北辰洛被她的話繞得一頭霧水，迫不及待地說著。
莫雲笑了笑，果然是個急性子，她這不正要說嘛……
「我真正的名字叫做莫雲，而我現在的這具身體，這張臉，也就是真正的我的樣子。我原本身處的地方，是一個跟這裡完全不一樣的時空，我暫且把它叫做現代。在現代的我，是一個警察，也就是跟你們這裡的捕快差不多的職責。在一次抓捕犯人的過程中，我受了重傷，陷入了深度昏迷，而在昏迷中，我的靈魂竟從現代穿越到了這裡。或許那時候的月雲正好遭遇到不測，我的靈魂就附在了她的身上，成了另外一個月雲。」
說到這裡，莫雲頓了頓，卻見北辰洛雙目圓睜，嘴巴張地大大的，都足夠塞下一個雞蛋了。
對於他這麼一副驚訝的樣子，莫雲並不意外，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像鳳楚熙和禹一南那般的。
笑著搖搖頭，莫雲繼續道：「或許就在那個時候我遇到了你的皇兄，但是這三年之中的記憶，我現在已經全無印象了。我所能記得的就是，在現代昏迷三個月之後，我醒了過來，而醒過來的我只以為自己真的是昏迷了三個月。」
「也……也就是說，你在這裡掉下懸崖之後，靈魂就又回到原來……原來的身體上去了？」北辰洛結巴地做著總結。
莫雲點點頭，眼中有著讚許，看來他的接受能力和理解能力還是可以的。
「不過雖然我失去了記憶，卻是每晚都會做夢，夢中，我會看到各種稀奇古怪的人和物，我夢到自己征戰沙場，夢到自己和一位男子攜手退敵，夢到好多好多，而最讓我無法忘記的，就是夢中那道一直低喚著我的聲音，那是一個白衣男子，我始終都看不清他的面容，卻對他的聲音記憶深刻，他喚我『云云』。」莫雲低聲地說著，思緒好似回到了在現代時候的那兩個月，每夜夢迴，她總有著一種難以言語的悲切和茫然，她好想，好想知道這個白衣男子是誰，甚至還為了這個夢中的男人而拒絕了齊峰的求婚。
可是現在，她已經知道這個人是誰了，卻是比不知道還要難受。
所以說人吶，有時候真的是非常矛盾的動物。
北辰洛吞了口口水，略顯猶豫地道：「那人……就是皇兄對不對？」
「嗯。」莫雲點頭，深吸了一口氣，再道：「原本我並不知道，因為直到現在，我都還沒有恢復那三年的記憶。只是後來我無意間又回到了這裡，然後被愚公爺爺給安排在楚熙的身邊，現在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從他們兩人的空中聽來的。」說到這裡，莫雲又補充了一句：「哦，熙妃就是楚熙。」
這一消息，比之莫雲就是月雲還要讓北辰洛震驚，「這……這……這怎麼可能？」
鳳楚熙就是熙妃？熙妃竟然會是鳳楚熙？
她不應該是鳳楚熙的孿生妹妹嗎？
這……一切的一切都顛倒了！
北辰洛驚得目瞪口呆，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一提到鳳楚熙，莫雲的心中就充滿了歉疚，神情便也低落了下來：「當年，他將我身上的魅生之毒引到他自己身上之後，其實並沒有死，可是這兩年來所承受的痛苦，卻是比死還要難受的。」
北辰洛震驚了許久，才訥訥地開口道：「天！所以說，他以女人的身份待在皇兄的身邊，而且不露一點的破綻，就是因為他身上的魅生之毒一直沒有解掉，那他現在……現在……」
這一消息，不得不讓北辰洛震驚。對於鳳楚熙，他有著說不出的感激，因為月雲，也因為自己。可是這個熙妃……兩年來，他處處針對著她，一見到就冷嘲熱諷不說，而且每當皇兄去熙寧宮，他就會去蹲在人家的牆頭，這臨月閣的窗戶都不知道被他破壞了多少了。
可是現在居然告訴他，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誤會而已，那麼他這兩年的幼稚行為……
天，他忽然間就覺得，他已經沒臉見人了。
「他現在……」莫雲垂了垂眸子，滿目的心傷，「已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這句話，莫雲不願說，卻又不得不說，正如每次看到鳳楚熙強顏歡笑，跟自己開玩笑的時候，她都主導其實他只是不願自己擔心而已，可是她就鴕鳥般地安慰著自己，他是真的沒事，真的沒事，直到今天……
用雙手捂著臉，莫雲沒有再說下去，因為她的腦海中又重現出鳳楚熙在她面前吐著血倒地的那一幕。
「雲姐姐……」看著莫雲這個樣子，北辰洛不忍再問下去，雖然他還有好多好多的疑問，比如現在的月雲是怎麼出現的，她真實身份又是什麼？比如莫雲他們準備什麼時候才跟北辰逸說，比如……
許許多多的問題，他卻沒能再問出口。
起身走到了莫雲的身邊，北辰洛抬了抬手，將她攬在了懷中：「雲姐姐，鳳楚熙是個好人，他一定會沒事的。」
是的，鳳楚熙是個好人，除了這個詞，他已經找不出別的詞來形容他了。
一個男人，可以為了一個得不到的女人而付出了一切，乃至是生命，這麼偉大的舉動，要他如何能夠不佩服？
「嗯。」莫雲靠在北辰洛的身上，無力地閉了閉眼。
她好累，真的好累，有太多的話想說，有太多的心事需要傾述。
可是鳳楚熙倒下了，禹一南忙著救人，除他們兩人，她真的連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找不到了。
所以才會在看到北辰洛的時候，將他當成了救命的稻草一般，緊緊地抓住，失控地撲進他的懷中哭了起來。
好在，這個人是北辰洛，好在，北辰洛認出了她，不然還不知道會搞出什麼事情來呢。
就在兩人靜靜的依靠在一起的時候，門外忽的傳來了小林子的聲音：「莫老弟，莫老弟，你在裡面嗎？皇上叫你去娘娘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