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鳳楚熙的願望 文 / 陌然
當莫雲看到禹一南送來的衣服之後，吃驚地瞪大了眼，而鳳楚熙則是懶懶地掃了一眼，漫不經心地道：「要送人東西也沒點誠意的，竟用這麼爛的料子。」
話音落下，禹一南的嘴角抽了抽，有點不服氣地道：「這些衣服都是我挑的，料子是從南月國引進而來的上好綢料，就算妃嬪中也只有少數幾人可以用的，怎麼可能會差呢？」
「當我什麼都沒說。」鳳楚熙聳聳肩，逕自坐在桌前把玩起了茶杯。
莫雲看了那些衣服好一會，而後最夠微勾，諷笑道：「他這麼做，到底有何用意呢？」
禹一南學著鳳楚熙的樣子聳了聳肩，歎氣道：「對於逸現在的心思，就連我都難以揣測了。」
他的話音才落下，一邊的鳳楚熙卻是開口了：「這個用意不是明擺著嘛，就是要雲兒恢復女子的身份。」
禹一南怔了怔，似乎也想到了這一層，朝著靜默不語的莫雲看了看，隨即道：「其實恢復女兒身，從某些方面來說也是有好處的，丫頭你說呢？」
莫雲依舊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在想些什麼，過了好久，她才看向了鳳楚熙，出聲道：「楚熙，你的意思是什麼？」
鳳楚熙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一臉笑意地看著莫雲，「你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雲兒，我知道你心中已經做好了打算了。」
「是的。」莫雲點點頭，隨即看了看桌上的那些衣服，對著禹一南道：「爺爺，你把這些衣服給我拿回去吧，暫時我還是做我的小莫子好了。」
「這……哎，罷了，那我拿回去換就是了。」禹一南歎了口氣，正想伸手去拿擱在桌上的托盤，可是這手才碰到，就被鳳楚熙給一把按住，不解看向他，只見鳳楚熙挑挑眉道：「拿回去做什麼，她不穿我來穿好了。」
「……」禹一南和莫雲愣了愣，心裡想說這明明不是你的尺寸好不好。
但他都這麼說了，禹一南只能點點頭道：「也行，那我再去幫你重領一份。」
說著，他已經轉身朝著殿門走去，卻在即將跨出去的時候又停住腳步轉身道：「明日的宮宴酉時開始，到時我會派人來接你們的。」
禹一南消失在殿門口，莫雲在鳳楚熙的對面坐了下來，單手扶著額頭，一臉的疲憊。
「很累嗎？」鳳楚熙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莫雲點點頭，緩緩吐出了兩個字：「心累。」
怔怔地看了她好一會，鳳楚熙默默地倒了一杯茶放在她的面前，「那你為何不乾脆恢復女子的身份，這樣也可以方便跟逸相處。」
「呵呵……」莫雲笑得慘然，微微側頭看向了鳳楚熙，嘴角微勾地道：「今天我在御花園中遇到他了，你知道他跟我說什麼了嗎？」
搖搖頭，鳳楚熙邊喝著茶，邊等著她的答案。
嘴角的笑愈顯嘲諷，莫雲拿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而後緩緩地道：「他說，如果你願意的話，就讓你恢復男兒身，而我也恢復女兒身，之後就讓我們兩人去宮外一起過日子。」
「咳咳……」正在喝茶的鳳楚熙被嗆了個正著，他凌亂了。
第一次覺得北辰逸原來還有這麼大方的時候啊。
他放下了茶杯，眼角微挑，湊近莫雲曖昧地道：「我看成，要不我們就這樣試試看，這樣你就……當我什麼都沒說。」
餘下的話被莫雲的一記白眼給打斷，鳳楚熙連忙停住了口，裝模作樣地重新端起杯子，喝起了茶。
此刻的莫雲可沒有心情跟鳳楚熙開玩笑，她只覺得好累，身心皆疲的那種累。
覺著屋中的暖氣有點悶，莫雲起身道：「楚熙，你先休息會，我去膳房看看你的藥好了沒。」
「去吧。」鳳楚熙喝著茶，頭也不抬地應了一聲。
可是就在門被關上的聲音響起之後，他卻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白皙的臉上落寞痛苦之色頓顯。
剛剛那句話，雖然聽起來只是他玩笑之語，可是卻是他內心裡最最真實的願望。
他的願望就是自己是一個健健康康的正常男人，然後和最最心愛的雲兒雙宿雙飛，接著再生一男一女，或是是隱居山林，或是遨遊江湖，那是一種何等的幸福啊。
只可惜……
苦笑襲上了嘴角，忽然，他面色一白，手掩著嘴輕咳起來，繼而越來越烈，越來越烈……
不知道過了多久，幾乎趴倒在桌上的鳳楚熙才緩緩地抬起頭來，看著掌心中的那一灘鮮紅，淒然地閉上了雙眼，兩行晶瑩慢慢地從眼角滑落。
而離開臨月閣的莫雲有點心緒不寧地朝著膳房走去，快到晚膳的時間了，再加上大夥兒今日都領到了新年的賞賜，這幹活的勁頭就越發的足了，瞧那小太監腳下帶勁，端著一份剛出鍋的熱菜跑得飛快。
所謂樂極生悲便是如此發生的。
就在莫雲剛剛踏進膳房大門的時候，咋一眼抬眼，就看到了一個小太監快速地朝著自己跑來，更要命的是他的手上還端著一份冒著熱氣的菜。
「啊啊啊！！」由於跑的太快，小太監一時來不及剎住，就這麼直直地撞向莫雲。
莫雲一驚，身子朝著邊上一閃，可是當她避開回轉身之後，卻看到那小太監就要撞到另外一個人的身上。
幾乎是本能的，莫雲手一伸，就抓住了他的後衣領，將那小太監給扭轉身來。
這小太監當真是盡職，折騰到此刻手裡依舊端著那盤菜，可是就在莫雲將他拉轉過來的時候，那菜卻由於慣性從他的手中飛離出來，直直地朝著莫雲的臉撲去。
而莫雲因為離得他太近，壓根就沒了閃躲的時間，眼看著那盤子合著飛灑開來的滾燙菜汁就要撲倒莫雲的臉上了。
「莫公公，小心啊！」
「啊啊啊啊……」
周圍驚呼聲頓起，可是卻沒人知道該怎麼辦，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莫雲即將中招。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眾人只覺得眼前青影一晃，下一刻，一個人影擋在了莫雲的身前。
時間，好似在這一刻靜止了，就連莫雲都愣在了原地，一時間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直到耳邊響起了一陣驚呼聲。
「啊，小梳子，是小梳子救了莫公公。」
「天，小梳子你沒事嗎？」
小梳子？
莫雲神情一怔，看清了那擋在她面前的高大背影，自己連一丁點的菜汁都沒被濺到，那麼他呢？
「小梳子，你怎麼樣？」探身上前，莫雲看到了右手抓著菜盤子，手上沾滿了油膩膩的菜汁，臉上也被濺到了少許。
小梳子並沒說話，神情冷峻，面無表情，他將手中的盤子往地上一扔，凜冽的視線掃向了那個闖了禍的小太監。
盤子落地的「匡啷」聲使得在場所有人的心都顫了顫，再加上他那道眼神，大家誰都沒有開口，只覺得這個小梳子在瞬間好似變了個人一般。
莫雲卡看看他被燙得通紅的手，再看看那表情，明顯是一種發怒前的徵兆，連忙對著被嚇得瑟瑟發抖的小太監和一種發呆的人喝道：「還愣著做什麼？趕緊打掃下幹活去，難道你們想耽誤娘娘的晚膳嗎？還有你，快去弄點冰塊來！」
說完，她扯過小梳子的袖子，將他拉到水缸前，先用冷水將他手上的油漬衝去，然後又打了盆水，將他的手浸在了裡面，接著掏出一塊帕子打濕後小心翼翼地擦去了他臉上的菜汁。
好在臉上濺到的不多，稍微有點紅，卻沒有水泡，已經是萬幸了。
莫雲的個子比小梳子矮了一截，替他擦臉的時候得稍稍踮起腳來，小梳子視線微垂，就看到了莫雲那認真而又擔憂的表情。
淡淡的馨香侵入鼻尖，那手一下又一下擦在他臉上，沒有絲毫的痛意，有的只是心中那股溫暖。
如果說上次她幫自己上藥，那時候的感覺是感動，那麼這一次就是悸動了。
因為現在的他已經知道了她女兒身的事實，若是還不為所動的話，那是不可能的。
「這熱油燙傷跟熱水燙傷不一樣的，一定要浸泡一下，不然起泡了就麻煩了。」
莫雲皺著眉頭說著，可是小梳子卻壓根就沒聽進去，只是一瞬不瞬地盯著莫雲的臉，看著她嚴肅的表情，看著她白皙的脖子，看著她因為說話而微微起伏的胸膛，小梳子的臉越來越紅，越來越紅……
雖然他為了復仇，放棄了男人的身份，成為了一個太監，可是他依然有著正常男人的心理啊。
而且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女人已經悄悄地在他的心中扎根了，即便那顆心承付著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聚精會神地處理著傷口的莫雲卻一點都沒發現小梳子的異樣，見他的臉越來越紅，只當是因為被燙的原因，不由得道：「我知道很痛，但你也不用擔心，臉上濺的很少，等會再塗點藥膏，應該沒問題的。至於手上得再等等，如果晚點沒起泡的話，就沒事了。」
「嗯。」久久過後，小梳子終於「恩」出來一聲，莫雲笑了笑，正想說話，之前闖了禍的小太監端著冰塊急匆匆地趕來了，邊跑，邊焦急地道：「莫公公，冰塊來了。」
見著他又是急呵呵地跑了來，莫雲忍不住又得呵斥道：「瞧你毛毛躁躁的樣子，就算再緊急的事情，也不能這般著急，像你這樣，只會亂中添亂。」
「是，是，小的以後一定注意。」小太監被莫雲訓地心服口服，今天幸好撞得的人是一向都好說話的莫公公，若是換做林公公，最少也得屁股開花了啊，這會兒被訓幾句，已經是萬幸了。
莫雲無奈地搖搖頭，把小梳子已經浸了許久的傷手拿出來，又用冰塊給敷了上去。
之後替小梳子跟管事的告了個假，就將他拉出了膳房，當然走前沒忘記交代人將鳳楚熙的藥送去給小林子。
莫雲以前住的房間還空著，裡面仍舊放著一些日常用品，其中還包括上次用來給小梳子擦燙傷的藥膏。
將悶聲不響的小梳子拉進房間裡，按著他坐倒在椅子上，莫雲一邊去拿藥箱，一邊歎著氣道：「你說你這受傷的頻率簡直跟我相差無幾，看來這個藥箱就送給你好了。」
說話間，她已經在小梳子的對面坐了下來，經過水浸和冰敷的手雖然還是紅腫一片，但情況卻比之前好上了許多，按照莫雲的經驗，覺得應該不太會起水泡了。
小蘇子看著低頭給他上藥的莫雲，眼神迷離，忽的道：「你對每個人都這樣熱情嗎？」
「熱情？」莫雲抬頭瞥了他一眼，隨即笑了笑：「那可不是，我對大部分人都是冷淡的。」
許是沒料到她會這麼回答，小梳子怔了怔，隨即有點猶豫地道：「那你對我……」
剩下的話沒再說下去，因為他不知道怎麼說了。
雖然他沒有說完，莫雲的心中卻是一片瞭然，手下的動作繼續，「因為你是為了救我啊。」
而且都兩次了，上次是手心被火鉗燙傷，這次乾脆是整個手了，這小梳子難道真以為自己是死豬嗎？還不怕開水燙。
難道真的是因為自己救了她了嗎？
小梳子的心中忽的閃過了一道失落，因為他想起了上次莫雲警告他的那些話，那時候的她，確實的冷酷而無情的。
那就當做是這樣吧。
嘴角勾起了一抹諷笑，小梳子淡淡地道：「你救了我一條命，我讓你兩次免於受傷，這下子算是徹底扯平了吧。」
手上的動作一頓，莫雲瞇著眼看了小梳子好一會，知道他可能誤會自己什麼了，但是……
誤會就誤會吧，她現在連自己的事情都顧不來，哪有時間去想別人的。
垂下眸子，她點點頭笑道：「是啊，所以以後我們就兩不相欠，忘記過往，重新開始做朋友吧。」
小梳子沒有點頭，也沒有回答，只是直直地凝視著莫雲許久，他們還能做朋友嗎？
呵呵，除非他能放下仇恨，不然他們永遠都只會在對立的狀態的。
這段時間他一直計劃著，成功與否，就在明天了。
北辰逸，明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