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五章 識時務為俊傑(一) 文 / 流水11
楊守錄被罰杖責一千,恐怕這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早聽聞宮中有很多酷刑,其中杖斃已是司空見慣,但是人死之後,還要繼續打的,恐怕這沐王府中是第一個了。
尋常人打上四五十板子,就要十天半個月行動不便;五十板子,就得傷筋動骨,倒霉的還會癱瘓;一百板子板子以上,基本上就是主子賜死了。
聽說楊守錄活活挨了將近一百多下下,硬生生給打死的,他死後,因為千紅淚命令繼續打,所以兩個家丁不停地打,直打的手臂再也抬不起,實在打不動,就換人,最後那楊守錄的後面已經打爛了。
每打一下,都會聽到血肉模糊的聲音,甚至會濺出血來,別說是府中的丫頭,就連那下手執法的家丁都不敢再打下去了。
楊柳從逸園回去清風閣之後,大發雷霆,幾乎將面上的東西都給砸了,但是後來聽說楊守錄的慘象,她一下子就暈了過去。
人早死了,樣子也是不能看了,下人很明白事理,打完之後,直接叫人拖去後山找個地方埋了。
自從這件事情之後,整個王府,尤其是逸園的外面,彷彿總飄蕩著一股血腥的氣息,下人走夜路都不敢經過。
一連數日,王府中都是鴉雀無聲,下人們像是被施了咒語似的,連大氣都不敢喘。
以前只知道千紅淚是得了寵,所以沐王爺為搏美人一笑,不惜將全府上下的生意都交給她掌管,看她平時一副柔柔弱弱,見誰都點頭哈腰的樣子,沒想到下手竟然如此狠辣。
但是另一方面,在害怕的同時,全府下人又是敬重千紅淚的,雖然有很多人沒有親眼看到杖斃,更聽不到逸園內部說了些什麼,但是這絲毫不影響她說過的話被傳出去。
都說管得住天下的土地,卻看不住悠悠的眾口,千紅淚那日在逸園說的,府中每個下人例銀多少,她絕對不能對不起這府中的下人,諸如此類的話,很快在府中傳開了,所有人在害怕的同時,卻又有了一個新的念頭,那就是現在當家的主子很正直,只要大家恪守本分,早晚有出頭的那天,再也不用生氣有些人仗勢欺人,斂財了,因為一定會死的很難看。
巳時左右,千紅淚正坐在逸園的內室翻看賬本,流鳶端著一杯茶從外面進來,她出聲道,「當家的,聽說剛才楊家的人來了」。
千紅淚頭都沒抬,只是逕自唔了一聲。
倒是千紅淚身後的流雲接了一句,「是楊守錄的家人嗎?」
流鳶點頭,「嗯,聽說來了就直奔清風閣那位去了,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千紅淚聞言放下手中賬本,抬起頭,開口道,「還能怎樣?知道兒子被活活打死,當娘的就活不成」。
她面色無異,但是眼中卻帶著一絲內疚,不是為楊守錄,而是為了因為他,而傷心的無罪人。
流雲最是心細,她懂得千紅淚是一個極其彆扭的人,一面看似心狠手辣,一面卻又最是心軟。
將參茶往千紅淚面前移了一些,流雲道,「當家的,你可還記得,你曾說過,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那楊守錄命該如此,我們自不必說,但是那楊守錄的娘呢?不用想也知道,她定是仗著王府中的一位夫人是她侄女,自己的兒子又在碧水閣當掌櫃,平日裡還指不定怎麼囂張呢,我聽碧水閣的下人說了,她常帶著一幫自詡楊家人的人,到店裡面去白吃白喝,一趾高氣昂的,能教出這樣的兒子,想來也好不到哪裡去,你就當咱們是為楊家除害了,不必懊惱」。
流鳶聽得流雲這樣說,她才反應過來,原來千紅淚的難過是為了人家當母親的,她忙出聲道,「當家的,流雲說的對,退一萬步說,你哪兒做錯了?是楊柳自己說要私下了結的,咱們不過是隨了她的意罷了!」
千紅淚有些頭痛,輕聲道,「算了,反正我知道那楊家不是好想與的人,以後的日子,你們都小心著一點」。
流雲和流鳶點點頭。這時內室的房門被人敲響,流雲一邊走過去,一邊出聲道,「怎麼了?」
外面傳來蘭心的聲音,「夫人,陳管家來了」。
千紅淚道,「快請」。
流雲打開門,請陳管家進來,流鳶懂事的出去,然後把門關上。
屋中只剩下千紅淚和管家兩人,千紅淚出聲道,「陳管家請坐」。
陳管家垂著頭,恭敬地回道,「不敢」。
千紅淚淡笑,出聲道,「陳管家,既然是我請你坐的,你就擔得起」。
陳管家略一遲疑,終是往後退了兩步,然後搭著椅子的邊,恭敬的坐了下來。
千紅淚見他不出聲,她淡笑,然後出聲道,「陳管家,這次紅淚真是要謝謝你了」。
陳管家一頷首,忙道,「夫人折煞老奴了」。
千紅淚微笑,然後道,「我謝謝你給我提供了張李兩位掌櫃的人證,要不然,我還真不好把他給定罪了」。
管家頷首道,「老奴不過是秉公執行,吃著王府給的俸祿,當然要盡心辦事」。
千紅淚道,「陳管家說得好,我還是那句話,只要是我幫王爺打理生意一天,就一天會這樣做。我也不是富貴人出身,懂得下面人拿辛苦錢過日子的艱辛,所以我也容不得那些欺上瞞下,或者是仗勢欺人斂財的行為,只要是忠心為王府好,我絕對不會虧待的」。
「是,是」。管家一迭聲的答應著。
兩人不過聊了幾句,在陳管家起身欲告辭的時候,千紅淚道,「陳管家,紅淚有一事不明,想要請教」。
管家回道,「夫人請講」。
千紅淚道,「據我所知,那楊守錄並不是一個嗜賭的人,他怎麼會突然間跑去賭坊,然後又輸了一千兩之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