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0章 最後一舞 文 / 愛上沐咖啡
展顏趕到公安局的時候，冷峻正準備下班。
「冷叔叔，我想探視東方瑾。」展顏將冷峻堵在辦公室門口，直截了當的表明來意。
「東方瑾已經被轉到淺水市男子監獄了，不在公安局的拘留所裡了。況且這個時間段並不是探視時間。」冷峻有些為難。
「那……什麼時候可以？」展顏的聲音裡透著濃濃的失望。
冷峻有些不忍：「我知道東方瑾是你的朋友，不如這樣吧，我安排你明天提前半小時探視，避開高峰期，讓你們多聊會。」
「謝謝冷叔叔，」展顏感謝萬分，「我還有一件事想問您。」
「什麼事，你說。」
「魅影會怎麼樣？還可以再營業嗎？」
「魅影涉嫌違規，已經被國家強制查封了，想要再運營恐怕是不可能的。顏顏，東方瑾失去了魅影沒什麼可惜，他還有東方家族的事業可以奮鬥，如果繼續糾結在一個小小魅影上，恐怕被挖出來的罪證會更多，到時候他想脫罪都不可能了。你明白嗎？」
展顏有些愣怔，點頭的動作有些呆：「我明白了。」
「回去吧，明天早上九點半到男子監獄去探視，我一早幫你安排。」
展顏木訥的回到了車上，半天才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她和東方瑾辛苦經營策劃的魅影就這麼沒了，徹底的沒了！她的六億打了水漂，經濟來源也就此斷了。
回到幸福繪畫班裡，小藝這次沒有衝動的跑出去，在寢室的床上躺著休息。
展顏敲了敲門，而後自行進去，坐在了她的床沿上，「小藝，我知道你喜歡東方瑾，擔心他，為他難過。如果你真的愛他，那你就踏踏實實的等他一年，我相信這一年很快便會過去，你的誠意一定會打動他的。」
「可是他喜歡的是你。我不奢求什麼，只希望他平安。」小藝從被子裡露出兩隻腫的像核桃一樣的眼來。
「他並不愛我，他照顧我只不過是為了報答我三年前對東方家的扶持之恩。他對我更多的是感激和同情，我心裡很清楚，他對我的感覺不是愛。我的心已經死了，會和他走得近不過是兩個孤單的人互相扶持而已。」
展顏頓了頓，見小藝正一順不順的盯著她：「給自己一些勇氣，也許你就是打開他心門的鑰匙。」
「我不相信！他不會喜歡我這樣沒家世、沒氣質、沒魅力的女人的，我怕自己會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顏姐，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吧，我困了，想睡會。」
展顏長長的呼了口氣，回了自己的辦公室去。內疚讓她心口鬱結，是她害苦了東方瑾。
時間像是在圓鍾盤上打轉的指針，來了又往，反反覆覆。總在要到盡頭的時候，一切又重新回到原點。
展顏累了，卻也不得不強撐起精神來面對，生活還在繼續，夢想還需要奮鬥，她一刻都不能懈怠。
將演出計劃詳細的擬好，時間已經指向了凌晨。手機上出現四個零，展顏苦笑，這是不是預示著一切都要從頭開始？她從來都不需要赤手空拳的打拼，如今卻也不得不從零開始。
展顏洗洗睡下，一夜都在做著各種各樣的怪夢。
翌日，展顏醒來的時候，頭還是痛的。
上完第一節課，展顏便準時來到了淺水市男子監獄。
冷峻沒有過來，卻一早為她打點好了一切。雖不是探視時間，展顏照樣順利的見到了入獄第一天的東方瑾。
隔著一張簡易的長桌，展顏和東方瑾對面而坐。看著他青須滿佈下巴的樣子，恍若隔世。
「東方，」只一聲輕喚，展顏已經蘊上了淚意，「是我對不起你。」
「顏顏，千萬別這麼說，為了我，你一定受了很多委屈。不然我也不會輕描淡寫的判了一年。」東方瑾抓著展顏的手，心疼的摩挲著。
「你在裡面還習慣嗎？」展顏擦了擦眼淚，不讓他擔心。
「冷局長給我安排了一個單間，住著挺好的，我是以教育為主，比他們那些犯罪分子好熬多了。冷局長說好好改造就可以減刑，可能我半年不到就能出來了。」東方瑾故作輕鬆。
知道冷峻在照顧他，展顏便心安了許多。
「東方，小藝這幾天很擔心你，淚水一直沒幹過，她在外面等你。」
「我對她沒有印象。」東方瑾聳了聳肩，表情無辜。
「算了，不和你說這些了，等你出來再慢慢培養吧。」
聊了許多，東方瑾最關心的就是她未來的籌謀。展顏說幸福繪畫班的演出一定能夠維持開銷的，而保時捷賣了以後，李茹一年的醫藥費也是不用愁的。東方瑾這才放心，沒有堅持讓東方家裡給展顏供給。
時間很快便到了，展顏不捨的被獄警拉了出去。
最後再看一眼他風華不再的樣子，展顏鼻子一酸，忍了許久的淚意終於還是落了下來。
對於眼淚，展顏還是不能否認慕逸塵的功勞，如果她還是郁滯氣結不能流淚的話，面對這些需要宣洩感情的事，她該多痛苦了。
展顏開著車在馬路上打轉，不知不覺來到了魅影的後巷。
一條只容納一車款的小道通向魅影的後門，幽長而深邃。展顏靜靜的走著，小巷的中間有條岔路，岔路很短，一眼便可望向盡頭。是個放著幾個垃圾箱的死胡同。
就是在這個岔路裡，她曾經被一個紅衣殺手劫持，是慕閻趕過來救了她。人情薄涼，如今她遭遇變故，他卻選擇了明哲保身，不聞不問。
男人啊，呵！
走到魅影的後門，這裡的防盜門被貼了張封條，粉紅色的很是刺眼。展顏輕輕的把它撕開到門縫處，而後用鑰匙把後門打了開來。
將門重新關好，她一個人站在漆黑一片的魅影裡，竟有些害怕。
「啪」的一聲，射燈被打了開來，吧檯、桌椅、升降舞台清晰的出現在眼前。只是桌椅凌亂，東倒西歪的，怕是那晚查封魅影時的動作吧。展顏一張張的把椅子扶起來，擺放整齊。調皮的長髮總是在她彎腰的時候掉下來，掃過桌子上落下的灰塵。
升降舞台停在半空，地上還散落著幾件綴滿鈴鐺和亮片的衣服，應該是之前引進的泰國人妖在表演脫衣舞時脫下來的吧。
往事如昨，她甚至還記得她當初在這個舞台上賣弄風姿的樣子，只為勾引慕逸塵。可她跳的時候卻是竭盡全力，因為魅影也是她的心血。
場景依舊，只是她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上台了。不知道這裡會被政府拍賣給下一個經營者，還是會被剷平。
伸縮鋼管的控制按鈕在dj的控音台上，展顏從後台上去，按下開關，一根鋼管便從舞台的靠前方升了起來，足有兩人高。
展顏最喜歡的一支舞，便是那首雨中的故事。暴雨淋漓，便是她涅槃重生的時刻。
第一場暴雨便澆斷了她對慕逸塵的感情，而第二場暴雨，便讓她對他徹底絕望、恨之入骨。呵，展顏輕笑起來，她有些期待，第三場暴雨會不會沖走她對他所有的記憶，塵埃落定呢？
也許會的，雖然東方瑾被判刑一年，可慕逸塵畢竟救了他，光憑這點，她已經不想再和他糾纏些什麼。如果可以，她寧願從沒有認識過他，讓一切像這冬日裡的雪，全部融化消失的無影無蹤吧。
細嫩的小手撫上光潔而冰涼的鋼管，展顏緩緩的脫下外套，脫下長長的靴子，赤腳環住了鋼管。
沒有音樂，沒有暴雨淋漓的幻像，只有展顏空靈卻哀傷的輕哼。從高高飄起，到緩緩墜落，從無盡的等待到瘋狂的起舞。雖然沒有性感的舞衣，卻絲毫不減當初迷人的風采。
「啪啪啪！」
最後一個起落完成，展顏低垂著頭半跪在地上，神情悲痛。
門口由遠及近響起了幾聲稀疏的掌聲，展顏還沒有從哀傷的情緒中掙脫出來，只聽見有掌聲，卻沒有反應過來要抬頭去看，直到一聲熟悉的男音傳來，才讓她猛然抬起了頭。
「寶貝兒，你跳的真美，這麼久沒有再上台，竟和當初一樣撩人心弦。」
慕逸塵赫然出現在舞台的正下方，斜靠在吧檯上，滿眼癡迷的看著她。
他是怎麼進來的？什麼時候進來的？她竟完全沒有察覺。
「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哪都有你。」展顏譏誚的牽起唇角，語氣已明顯沒有了之前的憎恨和針鋒相對。倒像是看到了一隻無關緊要的蒼蠅，只覺得噁心而已。
「多謝誇獎，這也是一種本事不是嗎？」慕逸塵笑得邪惡。
展顏蹲下身體，將長靴套在了腳上，舞台上有灰塵，她的白襪子已經黑了。掙扎了半天到底要不要脫掉，最後還是給脫掉了，靴子裡面有長長的鵝絨，直接套在腳上也很柔滑溫暖。
長款的羽絨服套在身上，隨著拉鏈的拉合，遮住了曼妙的身段。
「堂堂慕總，怎麼會出現在這樣廢棄的地方？只怕魅影污穢，髒了你的腳。」展顏轉身按了升降舞台的按鈕，把鋼管和舞台一起降了下來。
慕逸塵上前兩步：「怎麼會呢，這裡已經是我慕逸塵的地方了，我怎麼會嫌自己的地方不乾淨。」
「卑鄙。」展顏杏目圓睜，染上一絲厭惡。
「我可以理解為這是對我的讚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