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7章 匆匆火化 文 / 愛上沐咖啡
結束記者會，慕逸塵匆匆趕回仁愛醫院的時候，展顏正在太平間和陳院長起了爭執。
「怎麼回事？」慕逸塵走到了陳同面前，神色不悅。
「慕逸塵，為什麼要安排我父親這麼快火化？事情還沒有查清楚，我不允許任何人碰我父親的遺體。還有，我要給我母親轉院。」展顏怒目瞪向他，憎恨像是燎原的星火，越燒越烈。
慕逸塵眸色一暗，向陳院長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先進去。
走廊上只剩下展顏和他兩個人，「你別這麼任性，你父親到底有沒有濫用職權我不想定論，可你若想保住他死後的名譽，你就必須裝聾作啞，讓他盡快入土為安。」
展顏眼神一凜，眸光森寒：「我不允許你侮辱我爸爸的名譽，你越是不讓我查就越說明你心裡有鬼。一定是你行賄了凌大志和紀委的人，聯合起來污蔑我爸爸！」
一早展鵬飛就知道慕逸塵和凌大志之間有利益往來，行為苟且。
慕逸塵也沒了耐心，火氣上湧：「無知！展鵬飛已經死無對證，紀委查問失責為了自保會不惜一切將他的罪名坐實。你和你母親沒有任何勢力可以和他們對抗，強到最後吃虧的只會是你們。你想讓你爸爸死不安息嗎？」
展顏猛然失去重心往後退了兩步，跌靠在走廊的欄杆上。
「你的意思是我們就像是你手中的螞蟻，任你宰割？」展顏仰頭望向他，倔強的神情讓慕逸塵心頭一痛。
「我從沒有想過要對付你們，是你們一直不肯放過我。慕閻他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和他攪在一起。」
「打住，」展顏擦了擦微紅的眼眶，「我不想再和你這種人渣多說一句廢話，拿到我父親的骨灰，我立刻就要給我母親轉院。」
慕逸塵呼吸微沉，敲了敲身後太平間的門。陳同開了門，從裡面冒出一絲冷森的寒氣。
「按原計劃進行。」慕逸塵薄唇微動，迅速下達命令。
展顏跟在殯儀車裡護送展鵬飛的遺體去火葬場，火化的這麼匆忙，李茹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來，這最後一面只怕是見不到了。
輕輕佻開蓋住臉龐的白布，展顏觸電般縮了手，摀住嘴巴怕自己嚎啕的哭聲嚇壞了別人。淚水溢滿掌心，一片冰涼。
儀容師給展鵬飛畫了妝，他看起來就像是睡著了一般，面容安詳。
「爸……」指縫間溢出一聲輕喚，展顏伏在展鵬飛的遺體上，雙肩劇烈的抽搐著，悲痛萬分。
她沒用，她不得不承認慕逸塵說的一些事實。她的所謂完美的計劃不過是別人手心裡的一場鬧劇掌控自如，可是她的父母卻成了這場鬧劇的犧牲品，她多希望躺在這裡的是她自己而不是展鵬飛！
慕逸塵想伸手攬住她的肩膀，卻愣怔的縮了回去，並不敢碰她。她現在有多恨他，不用問他心裡也清楚。
火葬場裡，展顏遠遠的看著沖天的火光吞噬了展鵬飛的身體。她的爸爸徹底沒了，連瞻仰最後一面的念想都斷了。擦乾了眼淚，展顏把脊背挺得筆直，她不能被悲傷打倒，爸爸徹底不在了，中風的媽媽還需要她的照顧。
當展鵬飛的骨灰送到展顏手裡的時候，她猛吸了一口冬日的寒氣，神志清明了許多。
「顏顏，墓地我都選好了，我帶你過去吧。葬禮的時間你挑選一下，該到場的一個都不會少，一定會是風光大葬。」慕逸塵從背後叫住欲離去的展顏。
展顏頭也不回，語氣譏諷：「可笑，貓哭耗子的戲碼何時被堂堂景晟國貿的慕總演繹的如此情真意切了？一個欠展家兩條人命的殺人犯，老天會收拾你的。」
最後一句隨著展顏遠去的動作而吹散在寒風裡，讓慕逸塵聽的並不真切。
火葬場的門口停著東方瑾的寶馬760li，展顏徑直抱著骨灰盒上了車。
慕逸塵望著消失的車尾，想追上去卻又無能為力。事情遠遠超出了他的計劃，越演越烈，他該拿她怎麼辦？
「墓園的園長我都聯繫好了，你去挑一塊伯父喜歡的地方吧。葬禮真的不辦了嗎？」東方瑾側臉柔聲詢問。
展顏重重呼出了一口濁氣，遠離了慕逸塵連呼吸都順暢許多：「嗯。」她還要照顧媽媽，沒有精力弄葬禮了，況且來的都是些虛情假意的人，免得展鵬飛在天上看見他們醜陋的嘴臉心煩。
「顏顏，讓我照顧你吧。」東方瑾滿眼誠摯，他知道她並不愛他，可他願意付出他所有的好，照顧她和她的母親一輩子。
展顏有些無力：「東方，你不該來趟這趟渾水的。」
「顏顏，我不可能丟下你不管的，讓我袖手旁觀我做不到。」東方瑾氣息短促，「伯母的康復醫院我已經聯繫好了，隨時都可以住進去。你別太擔心，中風偏癱是可以康復的，我們一起照顧她。」
「嗯。」展顏微垂著眼瞼，點了點頭。
墓園裡，東方瑾預留了兩塊風水最好的墓地，一塊臨淺江支渠，一塊靠山。展顏知道展鵬飛喜歡煮茶下棋，曲水流觴好似音律怡人心脾，便挑了臨淺江支渠的這塊。
展顏只定了墓地，卻並沒有草草下葬。她要等媽媽醒來，她們一起送爸爸走。
東方瑾扶著搖搖欲墜，幾近虛脫的展顏回到了車上。她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卻感覺不到餓。
「顏顏，你臉色很難看，我帶你去醫院吧。」東方瑾斂去了痞氣，認真起來是十足的溫柔大男人，讓人心安。
展顏的表情依舊緊繃，只是原本空洞的眼神有了堅毅的神采：「我想給我媽媽盡快辦理轉院手續。」
「明天吧，天色已晚，伯母還沒有甦醒，貿然移動對病患沒有好處。我先帶你吃點東西，要是你垮了，誰來照顧伯母？」
展顏心頭焦灼難耐，她不想再看見慕逸塵，她隨時有和他同歸於盡的衝動。
「我不想吃，我要趕緊去醫院。我媽醒來看不見我，她會著急的。」展顏冰冷的語氣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東方瑾無奈只好往仁愛醫院開去。
李茹還是沒有醒，馬主任說如果昏迷超過二十四還沒有甦醒，病人就會有生命危險。醒不醒得來要看病人的求生意志。
展顏守在床前，握著李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用盡量輕快的語氣跟她說話。
「媽，還記得小時候，你總是愛織兩件花色\圖案一樣的毛衣給我和爸爸穿，每次爸爸送我上學的時候，老師和別的孩子家長都要艷羨一番，說我們家好幸福。媽媽你快起來，我還等著你給我織毛衣穿呢。」
「媽，小凡可愛吃你燒的紅燒排骨了，你這樣一直睡著，她可要饞死了。」
「媽，雖然爸爸不在了，可你還有我，還有小凡。您不能為了跟隨爸爸而去就拋棄我們，你不能這麼自私，不能對我們這麼殘忍。」
展顏說到動情時，連聲音都哽咽了，眼淚滾落下來，滴在李茹的手背上。李茹依舊沒有反應，安靜到讓人心慌。
「顏顏，你試著唱首《世上只有媽媽好》吧。」東方瑾握住展顏的肩膀，給她鼓勵。
展顏吸了吸鼻子，把粘膩的嗓子清理乾淨，蒼白的唇瓣微啟，音色淒苦：「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個寶……」
慕逸塵透過臥室門上的玻璃窗口看著，畫面讓人心疼。滿含苦澀的歌謠像是一根根利刺，扎的他心口鈍痛。他想衝進去把東方瑾扔出去，而後緊緊的抱著她。可最終還是無力的退了出去，畫面太苦澀，他快要承受不了。
「投進媽媽的……嗚嗚……懷抱，幸福少……嗯咳咳……少不了。媽媽，你快醒醒啊。」展顏伏在李茹的懷裡，痛苦不已。
東方瑾亦別過臉去，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有淚從李茹的眼角滑下，一滴一滴，越落越多。展顏感到李茹的手指在微微的顫動，她猛然抬起頭來，狂喜不已。
「東方，我媽媽醒了，她在哭，你快看看她的眼睛是不是在動？」展顏擦了擦眼睛想要看清楚一些，眼淚卻泉湧似的越擦越多。
東方瑾轉過身來湊上前去看，李茹的睫毛果真在微微顫動。東方瑾也驚喜萬分，立刻按了緊急呼救。
「伯母醒了，她真的醒了。」
展顏破涕為笑，緊張的看著李茹緩緩的睜開眼睛，呼吸機的水汽也越聚越多，生命儀器全部開始有了好轉的跡象。
「媽，你醒了？」展顏捂著嘴巴，哭哭笑笑的表情凌亂。
李茹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來，只著急的眨了眨眼睛，頭微微點了點。
展顏立刻著急的衝到門口去，大聲呼喊著「醫生」。
馬主任帶著團隊趕了過來，慕逸塵也聞訊站在病房外等待著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