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冰葬之村（下） 文 / 秋月
清晨，莫北村的冰葬之地擠滿了人群。狂風夾雜著刺骨的冰砂呼嘯而過，一如此時人們的心情，刺痛和悲傷。村長跪在地上呆呆地看著昨天還生龍活虎的兒子，今日容貌依舊，卻再也喊不出爸爸了。胸前的血衣早已換新，但驚恐的眼神和蒼白的臉龐將永遠凝固在冰晶裡。
「這……這怎麼讓人接受的了……」村長哽咽地抱著頭，面對著入冰為安的兒子，看到那熟悉的面容。抖動的手指向前伸著，卻觸到一陣鏡子般光滑倔強的冰涼。
夜深。人靜。比往日縮短了許多，拉薇兒的臉，蒼白消瘦，一雙憂鬱的大眼睛，幾乎泡在水裡，彷彿一眨眼就會掉下成串的淚珠。耶莉露姐姐今天也離開了，爸爸也……拉薇兒躺在床上抽泣起來。為什麼？為什麼讓自己遇到一個如此愛自己的爸爸又這麼快的奪走他，都是因為自己。
「咚……咚……」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來。悲傷無比的拉薇兒只好收起情緒往門口走去。「這麼晚有什麼事嗎？」拉薇兒拉開放門，一個黑影出現在她的面前。
「喂，我說老姐，為什麼我們走一半還非得回來不可？」莫亞走在夜深無人的小路上，冰涼的寒風順著衣服的縫隙，猶如漏雨的房子一般，讓人隱晦寒冷。「我也不想回來的，只是，雖然不想相信，但是……」耶莉露出奇的沒有發火，而是耐心的回答著莫亞的問題。
「沒想到還沒進入西燕山就已經如此寒冷，真不知道山上會是什麼情況。」蘇菲和知秋湊在一起互相取暖。耶莉露來到拉薇兒放前，正欲敲門，一股風兒輕輕地將門推開了一道深邃的黑縫。
「拉薇兒？」耶莉露和藍斯走進屋內。「真奇怪，門明明是開著的。」
「怎麼回事？」一聲慘叫聲從屋內傳了聲音。耶莉露和藍斯尋著剛剛的聲音往屋內疾馳而去。這不是傑特的房間嗎？那裡面到底是……耶莉露靠在牆邊猛地將門踹開。「啊……怎麼會……」
黑暗的房間內，沒有任何光亮，任何溫度，甚至沒有絲毫生命的氣息。靜靜的只有血液流動的聲音，空氣中瀰漫著死亡的味道。一隻帶血的手上抓著一個仍在跳動的心臟。屋子的中央，傑特曾經倒下的地方，一具屍體躺在地板上，不斷抽搐著。
「拉薇兒……」耶莉露慢慢適應了黑暗的房間，看著眼前的一切。「請不要用那樣的眼神來看我。我只是正當防衛而已。」拉薇兒目無表情的說道，右手使勁一捏，心臟散碎了一地。「這個人說為了給死去的兒子報仇，打算殺了我，你覺得這樣的我很討厭嗎？」
「我並不討厭拉薇兒，但是我不能理解。」耶莉露只感覺心裡一痛，難道自己又要失去什麼了嗎？
拉薇兒閉上眼睛，憂傷的說道：「我第一次殺人是在六歲的時候，和來我家住宿的旅客擦肩而過的時候，踩在了我的腳上。雖然是很簡單的理由，但是卻好痛，而且那個人完全沒有道歉。只是因為這個，真的。」拉薇兒睜開眼睛繼續說道。「很傻吧，因為這樣小的事情，我已經殺了6個人了。遺體總是爸爸幫我收拾的，爸爸慈祥的眼神我至今無法忘記。不管犧牲什麼，爸爸都要保護我，而我也很愛他。每當我殺人之後，我都在想，再也不能做這種給爸爸帶來麻煩的事了。」拉薇兒劃了根火柴，將周圍的蠟燭一一點燃。「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我明明不想殺任何人，明明不恨那些被我所殺之人。」
「拉薇兒，別這樣……」耶莉露看著可憐的拉薇兒，正欲靠近，只見拉薇兒又劃了一根火柴大叫道：「別過來！」拉薇兒的腳下，一桶油已經灑滿在地，明亮的火光在油上忽隱忽現，一滴火星隨著火柴的灰燼掉落在地。
即將熄滅的火星以燎原之勢瞬間形成一道火牆，將拉薇兒和耶莉露阻隔在一起。火苗順著地上的油緩緩向油桶燒去。「我最後問你一次，我殺了人，你覺得我很討厭嗎？」
耶莉露抬起自己的雙手，一路旅行中為了生存，自己的雙手不知何時已經粘滿了鮮血。「拉薇兒，其實我和你沒有什麼區別，我和你一樣同是殺人犯。或許，不管我做何回答，你都不會滿意，但我不想放開你的手！」耶莉露走上前去，伸出自己的右手。自己不想再看到任何人死在面前了，哪怕是敵人。
「就是因為你這麼容易地把手給我，我才會產生錯覺，這樣的自己是否會被原諒，是否有一天可以和別人共同生活。其實明明是不可能的，我真是傻啊！」拉薇兒流著淚水微笑著。「因為你伸過來的手太溫暖了，像太陽一樣。」
「拉薇兒！」沒等耶莉露抓住拉薇兒的手，火舌撲到油桶上，瞬間的爆炸吞噬了一切。「放開我，我要救拉薇兒……」任憑耶莉露如何喊叫打鬧，藍斯緊緊地抱著耶莉露和其他人一起往屋外衝去。
「為什麼，為什麼我的手到關鍵時刻就什麼也抓不住，為什麼……」耶莉露站在屋外看著火光沖天的小屋，這個時光雖短卻充滿痛苦回憶的小屋。自己沒能發現那雙求助的眼神，也沒能抓住那雙求助的手，或許，這就是命運。
冬天的清晨一片蒼白，往對面望去，遠處的雪山被白茫茫的霧擋住了像籠罩了一層白絲巾，模模糊糊看不清。一如自己腳下的廢墟。「莫亞，馬兒的御寒用品都買好了嗎？」藍斯看見莫亞抱著一大堆東西從村裡出來，仔細清點著包裡的東西。
「嗯，買好了。啊……」莫亞突然將手中的包一丟，雙手卡住自己的喉嚨痛哭地倒在雪地上。「怎麼回事！」自從莫亞奇跡生還之後，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出現。耶莉露跳下馬來，焦急地看著在地上不停打滾的弟弟。
「耶莉露，那裡是什麼……」眾人順著蘇菲所指的方向看去，燒成灰燼的廢墟之內，一道五彩霞光縈繞四周，一個光點緩緩鑽出廢墟。
「五彩魂玉！」耶莉露失聲叫道，這裡怎麼會有五彩魂玉，難道拉薇兒……
「大家小心！」五彩魂玉的碎片猶如離弦之箭衝了過來，直插入莫亞的脖子裡。「莫亞！」耶莉露藍斯的雙手，撲到莫亞身上。剛剛還痛苦到在地上打滾的弟弟，現在卻一動不動的躺在雪地上，鬆開的脖子處完好無處，彷彿沒有受傷一樣。
「耶莉露，你剛剛是不是說了五彩魂玉？」蘇菲即使再傻，作為海之帝國的海盜來說，也肯定聽過五彩魂玉那千年傳說。只是傳說中的寶物怎麼會出現在這茫茫雪山之中？
「蘇菲，對不起，一直隱瞞至今。」耶莉露愧疚的說道。他們5人之間，除了當事人莫亞以外，就只有蘇菲完全不知情了。
「耶莉露，我們先把東西收拾一下，五彩魂玉對於現在的我們來說，只是一項完全陌生的事物，所以我們即使再著急，也不會有任何作用。」藍斯扶起仍在哭泣的耶莉露，看來老媽說的對啊，女人真是水做的，光這眼淚估計都能裝一飯碗了。
耶莉露也明白藍斯所說，擦了擦紅腫的眼睛，將弟弟用棉衣包裹起來，小心的把弟弟放到馬上，自己也騎上去從後面抱住。「好了，大家別看著，收拾下東西我們趕緊上路吧。」藍斯說完，和蘇菲知秋把散落一地的衣物食品收好打包，也翻身躍馬，往下一個目的地——雪燕村走去。
雪燕村內——
「團長，本人有要事相報！」一名身披輕甲的士兵急沖沖的來到雪燕村的聖堂內。自從發現整個雪燕村空無一人之後，天鷹騎士團就將村內的聖堂暫時作為當前的指揮部。
「進來！」團長一襲長衫慈眉素目，臉上幾道皺紋不讓人覺得老態，只讓來人感到那是經過生命的洗煉，身後靠牆倒插著一把閃耀著金色光輝的亞特騎士長槍，閃著銀光的鎧甲，無形的氣勢壓得來人喘不過氣來。
「報團長，我團所有小隊出去搜索，卻仍未有任何收穫。只是……」士兵猶豫的神情看來並沒有什麼好消息。
「壞的消息也要說！」團長威嚴地說道。
「是這樣的團長，今天所有小隊歸隊之後，有一組小隊有幾個人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所以……」士兵小心翼翼地說道。
「什麼？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早說！」團長拍案而起，一直盤繞在自己心中的那團迷霧總算被自己揭開了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