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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20章 美人計失效 文 / 南宮千黎

    昊因她氣急敗壞的咆哮,怒火莫名消減,冷酷的雙眸也赫然一亮,很好,她總算還記得自己夫君的名諱和身份。

    他擺出一臉驚愕,慢條斯理地說道,「這麼說,你果真是東疆海瀾親王的長女,蒂娜郡主!」

    她默然不語,一臉難過。如果可以,她寧願折壽十年,也不要這樣顯赫的身份。

    他又故作驚訝地說道,「郡主不肯對我以身相許……呵呵,郡主還是個貞潔烈女,這是要為自己的夫君守節呢?!」

    這話是沒錯,可他這古怪的口氣,根本就是在懷疑她「貞潔烈女」的原則!

    「你……你這人怎麼說話如此難聽?我就算不是有夫之婦,也不會隨隨便便和陌生男子做出什麼苟且之事。」

    原來,一般百姓都知道,她嫁給了那個自大狂!蒂娜黯然傷神,欲哭無淚。

    十年前那場盛大的婚禮,本就是陛下為了阻斷百官為將女兒送入皇宮,才下旨賜婚的,也難怪至今仍是有人記得。

    夜狼對於她的身份如此震驚,他是當真與雪莉兒並無關係吧。不知為何,確定了這一點之後,她心情卻又莫名地輕鬆了幾分。

    「既然郡主不敢以身相許,我們商談不攏,我就不留客了,郡主用膳之後,就請自便吧。」

    自便?他這是下逐客令嗎?這人看著一身正氣,怎麼如此冷血?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走出這棟樓閣,不被流浪的狼人吃了,也會迷路。

    「你……夜狼,難道要我跪下求你,你才肯收留我嗎?」她泫然欲泣,水霧迷濛的杏眸輕眨,我見猶憐,「夜狼,難道我做得飯菜不合你胃口?」

    他心中冷笑,這小女人是在和他耍心計嗎?她這楚楚可憐的模樣的確有幾分青澀的嫵媚,可惜,她的詭計早就被他識穿。

    「郡主身份尊貴,我實在不便留客,若是太子殿下派人尋來,我夜狼有理說不清。」

    她坐到他身邊的椅子上,小手緊緊扯住他的手臂懇求,「你不必擔心,太子根本不在乎我,就算我站在他面前,他也一定認不出我。求求你,你就讓我在此住幾日吧。」

    他不著痕跡拂開她的手,卻因為她坐在身旁,心底又燃起怒火來。和一個陌生男子如此拉拉扯扯,唧唧歪歪,她還真是有閒心!

    「郡主憑什麼如此篤定太子認不出你?」

    「當初他並非因為喜歡我才娶了我,我在他眼裡是個肥妞,是個笨丫頭,他總是取笑我,他娶我之後,這十年間,不但不曾來探望過我,還連一封信都沒有,他定是因為輸給我兩局棋的事,而記著仇呢。」

    「他不曾去看過你?郡主若是見了太子,就一定會認出他嗎?將心比心,郡主何曾盡過妻子的本分?」

    轟——一根導火索,讓蒂娜頓時火冒三丈。

    「那種連輸幾盤棋都會嫉恨我的人,我憑什麼要對他盡本分?我也不稀罕做他的妻,不稀罕做他未來的皇后。」

    「你……」

    「還有,你一個陌生人,一不瞭解那個自大狂,二不瞭解我,你憑什麼站在他的立場指責我?」

    自大狂?原來,他在她心裡竟是這樣不堪。「我是沒有立場指責你,不過,這裡是我家,我的地盤!」

    「你要趕我走,也得讓我填飽肚子!」

    他寬容做了個請的姿勢,爭吵歸爭吵,他還是樂得欣賞她因為氣惱而豐富多變的可愛神情,並與她分享一整盆香菇燉雞。

    日落西山,濃密樹林圍攏的小竹樓,被陰冷的墨色掩蓋,窗內夜明珠的光芒,反而愈加明亮溫暖。

    被趕出樓閣的蒂娜在籬笆牆外抱著雙臂,寂寥地溜躂了足足兩個時辰,天上的滿月被沉厚的黑雲遮蔽,遠處此起彼伏的狼嚎聲高亢震耳,她不敢離開這裡,更不敢隻身入城。

    突然,有雜亂的馬蹄聲逼近,她警覺轉頭望去,可惜,黑暗中,她分辨不出那些人的五官,更無法分辨出哪些人是正是邪,她只能抱住自己,縮進籬笆牆邊,不起眼的角落裡。

    然後,有一行錦衣華服、著黑色披風的人在小院外下馬,隱藏於寬大連衣帽下的眼睛,一雙雙盯住她,似是格外訝異她竟如流浪狗似地在牆外縮著。

    那群人卻也並沒有多說什麼,逕直入了院內,直奔二樓的書房。

    領首提著一個大木盒的,正是姍姍來遲的東來。

    「殿下,奴才該死,奴才被嘉公主拉著為雪莉兒郡主準備洗塵宴,所以……」尖細的嗓音裡,還有幾分驚慌,他顫抖的手,暴露了對昊的畏懼。

    昊冷厲說道,「解釋就是掩飾,皇宮裡那麼多人,會用得著你張羅小小的洗塵宴?!這都什麼時辰了?還愣在那邊做什麼?把折子都拿過來!」

    「是。」東來不敢耽擱,把眾臣上遞的折子,整齊羅列好,從精緻的大木盒裡取出來,小心翼翼地擺上桌案,又把他桌案上批閱好的,依照次序,謹慎地放進木盒。

    隨行來的追風和羅雅靜,擱下手上帶來的食盒,兀自尋了椅子坐下,又不客氣地自個兒斟茶。

    「殿下,蒂娜郡主……不,太子妃怎麼在院牆外溜躂?」羅雅靜似笑非笑地打趣,「你們小兩口吵架了?」

    「雅靜將軍近日太清閒了吧?」昊仍是專注看著奏折,頭也沒抬,「你嫁給追風將軍十年了,怎麼還沒有為他生個一男半女的?」

    言外之意,自家的事沒有弄利索,就不要多管閒事。

    羅雅靜秀美的臉,紅一陣白一陣,啞然無言。

    她羅雅靜怎麼說也是宮裡的老人啦,算來算去,都算得上這臭小子的長輩,皇后娘娘都對她客客氣氣,他竟然揭她的短?

    和追風成婚十年之久,她也想生娃娃呀,可肚子就是不爭氣,老天不成全,她有什麼辦法?!

    她握住椅子把手骨節森白,這便要發作,手背及時落下一隻暖熱的大手,讓她頃刻間怒火平息。

    「皇子殿下教訓的是,咱們是該努力。」追風寬和一笑,「不過,太子妃這樣在外面溜躂,若是被流浪的狼人抓了去生吞活剝,只怕某人哭都來不及呢!」

    羅雅靜冷瞅著昊陡然鐵青的臉色,頓覺解氣不少。

    追風押了一口茶,繼續說道,「末將聽說,太子妃可是沒有武功防身的,她那身靈人血統,在餓極的狼人嗅起來,格外香甜,就像是一塊兒行走的糕點,連我們這些訓練有素的人嗅了都食指大動呢!」

    羅雅靜也添油加醋,「想當初太子妃年幼時,那小臉胖嘟嘟的,圓潤可愛,又是甜美的精靈血統,想必正是因為如此,人販子才會擄走她販賣吧。」

    昊握住筆桿的手一頓,冷怒下逐客令,「沒什麼其他事,都滾回宮去,別在這裡讓我看著礙眼!」

    追風不肯走,「殿下,此處不安全,末將和雅靜還是留下來保護殿下和太子妃吧。」

    「你們在這裡,她定然會起疑,十年前她可是認識你們的。」

    「也罷,人家不稀罕咱們保護,咱們走便是了。」羅雅靜搖頭歎了口氣,「說什麼要吃定那個小郡主,就這樣留在嘴邊還猶猶豫豫,別彆扭扭,怕是僵持幾百年,也不會開花結果。」

    追風和羅雅靜退出去,東來卻在桌案前躊躇不去。

    「還有事?」昊已是不耐煩。

    東來把一個小藥瓶擱在桌角,「這……是嘉公主讓奴才轉交給殿下的,說是,要將功折罪,助殿下一臂之力。」

    他這個儲君在他們眼中就這樣沒用嗎?擺平一個女人罷了,一用不著他們瞎操心,二更用不著使些卑鄙的手段。

    「東來,你回去告訴嘉,她若再敢出這些損招陰招,我定讓她身首異處。」

    「殿下……」

    「據實轉告,父皇回來若早責怪,我擔著。」

    「是。」東來不禁為那位平日太清閒、卻又熱心過度的嘉公主,捏了一把冷汗。

    東來裹好披風,遮住整張臉,最後一個走出小院,手臂卻被一隻突然伸來的纖細素手拉住。

    「這位公子,你是夜狼的朋友嗎?」

    「呃……」

    「我拜託你幫我求求情,我實在無處可去,在京城也沒有相熟的人,身上除了首飾也沒有帶銀兩,所以……」

    「姑娘不要為難我了,皇……夜狼他……他性情冷酷古怪,一般把人趕出門來,便不會再允許其入內。」

    「這……」蒂娜嗚嗚地哭起來,「樹林子裡好冷,今晚還是月圓之夜,我好怕……嗚嗚……公子,我求求你,幫幫我吧。」

    東來左右為難,生怕她認出自己,緊緊拉著頭上的連衣帽遮擋住臉,「姑娘若是想入院子,倒也不是沒有法子。」

    「什麼法子?」她絞盡腦汁,也想不到什麼好法子。

    「姑娘在這兒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保證能讓姑娘順利進入那小竹樓。」

    說完,東來咚咚咚……奔回了院子,逕直入了膳房。

    蒂娜不明所以,到底是什麼法子如此神秘?夜狼真的會同意她進入那個典雅精緻的小竹樓嗎?當然,她不否認,自己想留在這裡,是因為這裡地處隱秘,鳥語花香,環境清幽……入了城內,不但行蹤可能暴露,恐怕也再難找到這樣一處美妙的住所。

    她也相信,夜狼除了性情古怪,絕不會太為難她,呆在他勢力範圍內,她莫名覺得安全。

    可她沒想到的是,東來竟然端了一盆沁涼的水出來,不等她反應,便當頭潑了她一身。

    「你……你做什麼呀?阿嚏——阿——啊——阿嚏——」她牙齒打架,手忙腳亂地擦拭臉上的水,本想指責那罪魁禍首,卻發現那黑影早已上馬,一溜煙的不見了蹤影。「你這……這是什麼蠢法子?」

    她狼狽地如落湯雞,就算臉皮薄如紙,也沒了法子,只能硬著頭皮進入院子,直奔二樓亮著燈開著門的書房。

    「不是讓你滾嗎?」忙碌的昊無暇分身,卻一直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叫她進來。「怎麼又回來了?」

    「我……我……我……阿嚏——」

    這聲噴嚏讓他劍眉皺緊,一抬眸,正見她渾身濕透,狼狽不堪。

    那身華貴的蛟綃紗袍染了水漬,緊貼在身上,婀娜的身姿若隱若現,髮髻上還滴著水,額上晶瑩的水珠兒沿著臉頰滑下,滾過細嫩的脖頸,秀美的鎖骨,沒入寬大的錦繡衣領內……

    他隱約閃過一抹綠色的雙瞳幽暗一閃,面色愈加清寒逼人,頎長的身軀從椅子上優雅站起,隨手扯下身上的墨藍色外袍,上前來裹住她太過誘人的身子。

    「怎麼弄成這個樣子?」口氣中出乎意料的溫柔與關心,讓他自己也驚訝。

    她好不委屈,戰慄著,裹緊他的衣袍,抽抽噎噎地說道,「你不讓我進,剛才有人說幫我……誰知……他竟潑我一身的冷水,嗚嗚……我又餓,又冷……」

    她這一哭,讓他亂了心緒,自然而然地抬手,把她攬入懷中,「好了,好了,這不是已經進來了嗎?」

    裹在身上的衣袍上,有屬於他的體香,有淡淡的沁人心脾的龍涎香,還有他殘留的體溫,如此被他攬在寬闊暖熱的懷中,不知不覺間,她不再覺得寒冷,反而有些燥熱,耳根更是陡然間燙得嚇人。

    她發覺兩人姿勢太過親密,忙後退兩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這太過突兀的舉動,也震驚了他,讓他眼角眉梢又染上一抹冷煞的戾氣。

    「我……」她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開口。

    「不必解釋了,你不是為留下而不擇手段就好。」

    她羞惱氣急,「我怎麼可能對自己做出這種愚蠢的事?」

    「你有兩個時辰可以離開,卻偏在外面溜躂,不是愚蠢是什麼?」

    「你……」

    他不再理會她,轉身返回桌案,繼續忙自己的正事。

    雖然不再寒冷,可她也不能僵硬地站在這裡,「我……我可以洗個熱水澡嗎?之前長途跋涉,又昏睡了許久,還被潑了冷水,我……阿嚏——」

    「自客廳後堂的樓梯下去,有溫泉池,自己去洗吧。」

    原來地下還有溫泉?他在這兒過得還真是愜意!「你還有乾淨的衣裳嗎?」

    他口氣惡劣到了極點,「在臥房的衣櫃裡有,你最好馬上在我面前消失,我不想任何人打擾我!」

    「噢。」她轉身,又赫然想起一個最重要的問題,「夜狼,我今晚睡在哪裡?」

    「既然你想留下,隨便你,愛睡哪裡睡哪裡。」

    「你呢?」

    「我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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