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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70章 狼王的心思好難猜 文 / 南宮千黎

    鳳倫讚賞一笑,不由又多看她兩眼。不過,他倒是對於她會跳舞一事,並無驚訝。

    這小巧的人兒雖然與嘉那直性子的丫頭長得一模一樣,脾性卻孑然相反,她心思細膩而敏銳,這樣的女孩,往往天生愛好音律,適合跳舞。

    思及音律和舞蹈,他腦海中卻又起漣漪,想起曾經美好地令人心碎的一幕。

    他的腳步也慢下來,聲音裡更是透出濃重的憂鬱,「你母后是個會跳舞的奇女子,她舞姿綽約,驚艷絕倫,而且還精通音律與歌唱,用任何言辭,都無法形容她的美好。」

    「你也見過我母后跳舞嗎?」

    「不只見過,還與她一起舞過一曲。」

    說起故事,懿頓時忘了餓,忍不住問道,「是什麼曲子?」

    「《遊園驚夢》。」他佯裝漫不經心地隨口問,「你母后可曾對你提及過這首曲子?」

    懿仔細想了想,確定自己真的沒有聽過這首曲子,才搖頭,「沒有,母后只教過我《小毛驢》《兔子舞》《生日快樂歌》《歡樂頌》……她說這些適合小孩子跳。」

    「你母后說的都是對的。」

    穆伊浵天生愛心氾濫,收養孤兒,對自己的孩子也如此用心良苦。其實,她對所有人都很好,偏偏,對他卻狠絕無情到了極點。那一曲,她竟徹底忘記一般,隻字不提。

    那是她與他新婚家宴時的一曲呀,她怎麼可以說忘就忘?!

    「遊園驚夢」,如今想來,竟真的成了一場驚夢,恍若隔世,此時牽著她女兒的小手想來,更叫人倍感蒼冷與諷刺。

    可他卻分明記得她婉轉清雅的歌聲。

    「離開一天,像經過萬年,因閃進一個夢令我眷戀。

    甜夢裡面,就像一個樂園,這樂園沒哀愁,愛在飛漩,聽說這裡有不死愛戀……」

    當她唱到此處,他吹笛為她伴奏,清幽的笛聲繞著她的歌聲,纏綿悱惻。

    那時,她對他的笑,並沒有太明顯的敷衍,反而溫柔又欽佩,驚訝於他對曲調的掌控。

    就這樣,他們夫妻相攜,為皇族裡那群無情冷血的「家人」,表演了他生命中,最蕩氣迴腸的一舞,兩人就宛若一對兒嬉戲花間的絢麗蝴蝶,驚艷了所有人。

    她唱,「互愛著,不戀異,經得起考驗……」

    她唱,「純真愛,真心愛,不肯變遷……」

    她唱,「愛是沒有終點……」

    現在,他完全明白了她的歌詞。

    這首歌,她不是唱給他聽的,她是唱給她的阿斯蘭的,她的每一句,都是說給她的阿斯蘭聽的情話。

    如今,他彷彿遭了雷劈,如夢初醒,她和她的阿斯蘭終於經受住考驗,他們的愛不曾變遷,他們的愛沒有終點。

    如此想著,他忍不住自嘲地笑起來,他愛上仇人的女兒也就罷了,竟還癡情這麼久,荒唐相思這麼久。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真是好糊塗的一個人,「哈哈哈哈……」

    被他拉住小手的懿不明白他到底怎麼了,他這笑好詭異呢。她並沒有說什麼可笑的話呀,而且,他的笑容看上去似乎很痛苦,不是開心的笑。

    「鳳倫,你怎麼了?」懿問得格外小心,「是不是我說錯什麼話了?」

    他傻子似地,笑了半晌,這才勉強收住,眼角卻有淚滲出,他忙抬手揩去,「不,不是你的原因,是我忽然想到一件很有趣的事。」

    「可是,你笑得很傷心呀。」

    「沒有。」

    「你一定是因為想到我母后了吧。」

    「沒有的事。」

    「一定是這樣。」懿相信自己的判斷。

    「小孩子不要亂猜大人的心思。」

    「母后也總這樣說我,可我都五歲了呀,不是小孩了。」

    「五歲也是小孩。」

    和這小丫頭爭吵起來,鳳倫又忘了難過,她稚嫩的童音,能為他療傷。

    他忍不住想,如果,這丫頭是他的女兒就好了。或許,他和伊浵那個孩子活著的話,也會這樣可愛。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通往天凌宮的宮道上。

    他適時在宮門不遠處停下腳步,「前面就是天凌宮的大門,你去吧。」

    「你不是說要送我過去的嗎?」

    「我就在這邊看你過去。」他不想見穆項忠和皇甫樂荻。

    「那我從什麼時候開始去找你聊天,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你何時有空,何時去就可以。」

    「好的。」懿又忍不住道,「對了,你不問我姐擅長什麼嗎?」

    「為何要問?」

    「你應該很想知道。」

    他還真不想知道,不過,既然她想說,他挑眉環胸,好整以暇,擺出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問道,「那麼,嘉公主擅長什麼?」

    「她像我外婆,擅長給人下毒。」懿狡黠神秘地笑了笑,提醒道,「所以,你回宮之後,最好不要和她在一張桌子上吃飯,說不定你吃完之後,不是全身瘙癢,就是全身長瘡,她身上可是藏滿了有趣的毒藥呢。」

    鳳倫愕然,一個五歲的女娃娃,就擅長給人下毒?!那小丫頭明明出塵脫俗,善良可愛,一副小仙女的樣子呀。此時此刻,他不是驚愕,是驚嚇。

    隨即,他返回寢宮之後,見嘉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桌案旁用膳,戒備再也地沒有靠近她,滿桌早膳也都便宜了她的胃……

    瑤華宮內,倒是並沒有什麼奇怪的狀況發生。

    除了,一個小太監來報說,兩位公主闖入了鳳倫寢宮。

    除了,羅雅靜急匆匆地返回來稟奏,說鳳倫從花穗姬的襲擊下救了懿公主。

    除了,阿斯蘭命東來傳話,說這個早上政務緊迫,不回來用膳。

    除了這三件大事,瑤華宮的確沒有什麼奇怪的狀況了。

    第一件,相較於平時這幾個孩子惹出的禍端,倒是小的,伊浵早已見怪不怪。

    第二件,有追風和銀影另加派的殺手保護,她相信就算自己不出現,懿兒也一定會安然無恙。鳳倫這幾年潛心修煉,內功進了幾層,花穗姬也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讓她真正匪夷所思的,是阿斯蘭。

    他昨晚言行古怪,今早沒有給她早安吻,現在又不回來寢宮用晚膳,他這到底鬧得哪一出?是在給她什麼暗示嗎?可她完全不明白,他這樣疏遠她,到底是要暗示她什麼。

    難道是暗示,他已經厭倦她了?!

    雪狼族一統天下之後,他曾經與她約定,不管如何忙碌,若非離開皇宮外出,一日三餐必返回來陪她和孩子們用膳。

    可……他這到底是怎麼了?是她哪裡做的不夠好嗎?

    不過,阿斯蘭不在,昊,擎和景宸倒是難得自在,因此,早膳的氣氛倒也融洽。

    伊浵看著兩個兒子和義子,不禁自嘲,待有朝一日,她年老色衰,一對女兒出嫁,丈夫厭棄她,而貪戀上年輕的女子,陪伴她的,就只有兒子了。

    她原想,阿斯蘭不是這樣的人,但是,這一天一夜,卻讓她如墜冰窟,彷彿看到了自己後半生的光景。

    待真正到了那一日,她這老皇后也只能枯坐宮闈,寂寞到死。

    她不是這樣悲觀的人,多少血雨腥風都闖過來,還怕年老色衰的那一天嗎?

    再說,她也看到了,待自己到了皇甫樂荻那個年紀,幾千歲,還是幾百歲,亦或是更高齡,也不過才三十歲左右的樣子。

    而且,她還有一身才智,在宮外有和鳳麟一起合作的生意,又通曉醫術,擅長歌舞,就算真的到了阿斯蘭厭煩她的那一天,她若連挽回這段感情都失去了,她也沒什麼好怕的,不過是傷心斷腸而已。

    她不允許自己再想這個問題,還是盡一個普通妻子當盡的本分,吩咐蘭玉去御膳房問詢阿斯蘭早膳吃過什麼,是否吃的合胃口。

    自從生下四個孩子,不再過問政務,她就不曾再用敏銳的聽力,去探查阿斯蘭的動靜,和朝堂上的政務。

    阿斯蘭說,與她分享天下,她只心領了,懶得去操心那些繁瑣的事情。

    這會兒,她呆呆地坐在佈置地溫馨如閨房的書房裡,翻著鳳麟從宮外送來的護膚品經營的匯總賬簿,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她抬眸,看向牆上那幅她親手畫的一人多高的全家福,上面的阿斯蘭雖然雙眸含笑,仍是霸氣四射,縱然是在畫中,也仍俊逸逼人,有著攝人心魄的魅力。

    她忍不住猜測,或許,朝堂上真的有什麼大事發生,才讓阿斯蘭連用早膳的心情都沒有吧。

    「娘娘。」

    聽到蘭棠的聲音,她從賬簿上抬眸,「什麼事?」

    「蘭玉回來了。」

    「傳她進來。」

    蘭玉經過允許,恭謹進入書房,上前來遞上一個小折子給伊浵,「皇后娘娘,這是奴婢在御膳房抄寫下來的,全部是陛下早上所用菜品。」

    伊浵打開折子,竟發現,上面有二十幾道菜,「可有人陪他吃早膳嗎?」

    「沒有。」

    「二十幾道菜都吃了?」

    「伺候的陛下用膳的公公說,陛下都嘗了些,看樣子,陛下胃口很好。」蘭玉說話間,小心探看著伊浵的神情。陛下胃口好,娘娘應該高興才對呀,為何臉色反而不好了?

    伊浵合上小折子,心情卻一落千丈,再加一夜未能安眠,她越覺得坐著也疲累不堪。

    「蘭棠,蘭玉,去給本宮打探,這幾日朝堂上是否有什麼大事發生,你們不要親自去,找做事利落的人去。」

    「是。」

    蘭玉、蘭棠離開之後,她又呆坐在椅子上怔了許久,腦子裡忽然空空的,什麼都不願再想。

    從案前起身,她走到窗前的貴妃椅上躺下來,逼迫自己什麼持續地放空腦海,也不要自己伸長聽力去探查阿斯蘭的動靜,她命令自己相信他,他還是愛著她的阿斯蘭,或許,他只是太累,只想自己清靜一下。

    不過是剛到午膳的時間,她尚未睡醒,手臂上就抓了一隻白嫩的小胖手,用力的搖晃。

    「母后,母后,不好了,父皇了御書房裡有個女吸血鬼!兒臣從門縫裡親眼看到的,她還坐在父皇的腿上笑呢!」

    伊浵被驚醒過來,一睜眼睛,昊滿頭大汗的白嫩小臉兒便映入眼簾。

    他身後跟著的擎和景宸,也都跑得氣喘吁吁,滿頭大汗,眼神還有些慌張。

    三個小傢伙成天這樣小瘋子似地打鬧,不出一身的汗,總也停不下來,她都習慣了。

    但是,難得能見沒心沒肺的他們,為某件事,某個人,如此憂心。

    「昊兒,你剛說什麼?女吸血鬼?」伊浵揉了揉眼睛,仍是覺得有些疲倦。

    擎忙補充道,「景宸弟弟說,那個女吸血鬼,是他的姑姑。」

    景宸插不上嘴,只點頭如搗蒜,差點把脖子弄斷了。

    昊拉著她的手不肯放,也不讓她再躺著睡覺,「母后……母后快去瞧瞧吧,這都什麼時候了,您還有心思睡?」

    打死她都不相信這件事。「你父皇是不會和吸血鬼在一起的。」

    「兒臣親眼看到的,還能有假?」昊濃眉皺起,眉頭凝成兩個小疙瘩,「父皇要壞女人,不要我們了!」

    昊像是一頭抓狂的小獅子,咆哮說出這晴天霹靂的猜測,更是氣惱母后的無動於衷。

    擎和景宸頓時紅了眼眶,含著眼淚兒,可憐巴巴地望著伊浵,彷彿已經是被父皇遺棄的可憐小孩。

    他們知道,母后相信父皇,他們也該相信父皇。

    但是,他們在御書房門外,被太監尷尬地擋住,才硬是擠到了門前探查動靜,雖然他們沒有看到父皇是什麼神情,卻真的看到了,那個吸血鬼就在父皇懷裡。

    他們是小孩子,其他的事不懂,但他們知道,父皇的懷抱是給母后和他們的,他怎麼可以抱別人呢?

    伊浵不忍見他們這個樣子,無奈歎了口氣,撫了下頭上的髮髻,坐起身來,妥協說道,「好吧,容母后更衣,我們就去瞧一瞧。」

    花穗姬性情暴烈,陰險毒辣,有恩不記在心裡,卻有仇必報。

    伊浵早知,遲早有一天,花穗姬會來找她復仇,她想殺懿兒,又去御書房勾引阿斯蘭,她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不過,今日她要傷害懿兒的事,她記在了心裡。

    原以為追風和那些殺手會處置了她,倒是沒想到,花穗姬竟還活得好好的,還晃到了阿斯蘭的眼皮底下。

    她相信,阿斯蘭定然感覺到懿兒早上時的驚恐,也必然派人就此徹查清楚。

    銀影手下的殺手也定會告知阿斯蘭真相,他不一刀砍了花穗姬,還任她在御書房囂張跋扈,到底是為何?他的行為,越來越古怪,越來越讓她猜不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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