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4章 上床,請熄燈 文 / 南宮千黎
「咫尺天涯,千言萬語無處傾談,只能故作閒淡,臨風賞景。」
這抑揚頓挫的譏笑讓伊浵隱約動了一下,卻沒有張口否認,也沒有張口承認。若是見到阿斯蘭她沒有千言萬語,只有沉默無語,也或許,她會堅強地祝福他喜得皇嗣。
她無盡的沉默,讓花暝司臉上的譏笑終於還是消失。
如果一個女人對你沒有任何喜怒哀樂的情緒,那只說明一件事,她……不愛你!他所有的努力對於她來說又算什麼呢?一場熱鬧的煙花嗎?
他心中紛雜煩躁,千頭萬緒剪不斷理還亂。殊不知,她如此絕望憂鬱,他比她更痛百倍。
自從啟程來樊綾山的第一日,他就忍不住想,是不是應該把她送去棋盤鎮更好些?
可……若是沒有她在身邊,他的生活又會回到從前。
他已經被她改變,再也不是以前的花暝司,就算他是魔鬼,也是被她拔掉獠牙,折斷魔翼,除了魔性的魔鬼,還如何再過回以前可怕的魔域生活?
「穆伊浵,你好自私,你只顧自己心痛,可曾想過我?」他下巴親暱摩挲著她光潔的額頭,聲音低啞溫柔,怒,卻無法言喻的沉重。
她在他懷中慢半拍遲疑說道,「……我可以陪你去和談嗎?」
「你是擔心我會輸,還是怕他受傷?」
「……」她都怕,她更怕他們其中一個會戰死沙場。
他絕然鬆開她,疏冷與她拉開距離。「除非我把他踩在腳下時他主動懇求和談,否則,休想讓我和他平心靜氣地坐在一處喝茶聊天。」
冷風吹散了她身上屬於他的體溫,她抱緊雙臂,卻還是打了個冷戰。
「既然你不想和談,那就好好去打吧,我祝你凱旋回朝!不過,我想回天凌國,我想念我的父母,希望陪在他們身邊。」
如果最終面臨地將是死亡,她不要死在這兩個深愛她的男人面前,她寧願死在家人身邊,趁著死前好好盡孝,來彌補心中的虧欠。
「不!我不會讓你離開我半步!」
「為什麼?」她和他沒可能!這一點,他心知肚明,何必還要強求?!
「我要你親眼看著我把他踩在腳下。」
「……如果……」她緊握著顫抖不止的拳頭,七天來,她第一次有勇氣,與他掩藏深情璀璨如琉璃的眼睛對視,「如果你覺得那樣做讓你的生命更有意義,那你就去做,我看不看,無關緊要。」
想打擊他?「你說了不算,我讓你看,你就得看。」
他傲然邪揚唇角,抓住她緊握成拳的手,一根一根把她細長如玉的手指掰直,與她十指相扣,又在她手背上凝重地印下一吻。「而且,這……的確在我生命中有著極為重要的意義。」
伊浵的心又亂了。定是山風太大,吹進了她心裡吧!
可是,為什麼她一句反諷譏誚的話,也會被他回應成……情話?
她無法正常判斷,他所說的重要意義,是因為牽住她的手,還是因為其他。
一向冰冷的大掌,此刻滾燙溫熱,這股熱流,如一條小蛇,沿著她的手臂,蜿蜒爬進她的心裡,啃噬撕咬著她的心。
她不想如此靠近花暝司,她也一直在努力地躲避,可,為什麼,她的心總是背道而馳?
或許,是因為親見了他滾過的釘板,或許,是她小產時,他為救她失血過多,或許,是他滿身著火的樣子太恐怖,也或許……是冊封大典那天,他把自己的血液通過傷口灌入她體內時,他的血液流淌到了她心裡,所以,她才總是為他心痛,甚至輕易地看穿他所思所想。
「如果還不想回去,我在這裡陪你看日落。」
「花暝司……」
「別再說任何讓我生氣的話,否則我拉著你從這裡跳下去!」
「我只是想說,我很冷。」
他錯愕瞅了她一眼,心中釋然剛才地不快,伸開手臂,「到我懷裡來。」
她難得在沒有被他威脅的情況下,聽了他的話,乖順依偎在他懷中,貓兒似地取暖,遠遠望著夕陽沉落的天邊。
「其實,在你懷中看到的夕陽,是最美的。」
阿斯蘭是烈陽般的男子,與他一起看夕陽,也不會有任何淒美清絕的詩意感覺,她反而會心跳加速,如烈陽當空炙烤身體,轟轟烈烈,呼吸困難。
從山頂返回之後,她只安靜地呆在帳內,不再外出,不給自己任何閒暇地翻看一些關於花草、養顏的書籍,克制著自己不去看地圖,不去翻看兵書,不去分析地形對哪一方更有利。
明日就要兩軍交鋒,她卻比軍營裡的每一個人都緊張千百倍。心如蟲噬刀絞似地疼著,身體彷彿在被一股力量撕扯,讓她寢不成眠,食不下嚥,焦躁不安。
花穗姬如往常,在黃昏時分爬出自己的棺床之後,第一件事就是來給她這位名不正言不順的皇嫂請安。
一進小巧卻佈置典雅奢華的寢帳,她便忍不住湊到伊浵的桌前來,好奇地瞧湯中裡的東西。
「皇嫂,這應該是安神湯吧?」
伊浵擱下碗,「公主真是博聞多才,竟然認識人類的湯?」
「不敢當,是我每次來,都見皇嫂喝這東西,才去找負責皇嫂御膳的廚子打聽來的。」花穗姬忍不住打趣道,「皇嫂是因為皇兄不在身邊,一人獨守空床,才需要安神湯吧?」
伊浵習慣了她的玩笑,卻還是忍不住嗔怒,「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
「十七又講什麼讓你生氣的事了?」
帳簾掀開,花暝司偉岸俊碩的身軀一入帳內,頓時顯得小巧玲瓏的寢帳內有些擁擠。
他奢華妖艷地紫紅色錦袍上,刺繡的蝠紋威嚴猙獰,如沐月華的面容,更是如妖似魅。
他眸光灼燃,凝視著伊浵,而伊浵則斂目低垂,躲避著他,氣氛明顯有些詭異,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
花穗姬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識趣地忙起身行禮告退。
到了門口,她又忍不住回頭道,「皇兄,你抽空多陪陪皇嫂,她就不用喝安神湯了。」
「怎麼了?伊浵病了?」
「她想你想得睡不著,只能靠藥來維持睡眠,會損傷身體。」見伊浵惱羞瞪過來,她做了個鬼臉逃出去。
這種事,解釋就等於掩飾。伊浵不安地坐在桌旁,見花暝司自顧自地進入珍珠垂簾隔開的內室,拿起她桌案上的書翻看,他不多說什麼,她也不想再開口。
她也習慣了他如此,來了隨便坐一坐,瞧一瞧,她說要歇息時,他便自覺地離開,回去中軍大帳繼續忙軍務。
「伊浵,幫我個忙可好?」他在她平日坐的軟椅上坐下來,「別擔心,我不會讓你做你不喜歡的事。」
他從懷中取出一個長長的錦盒,打開來,裡面是她曾經在五鳳王朝發明的素描碳筆。「幫我畫一幅畫,把我們兩個畫在同一副畫上。」
她正不知該怎麼開口,淚又莫名其妙地湧到了眼眶,泫然欲泣。
「花暝司……」她不想再為他所做的任何事感動。
「見你平日無聊,就命人去了一趟五鳳王朝的丞相府,虧得你以前居住的馨蘭居保存完好,這東西竟也還能用。」
為了她的一時無聊,就讓人長途跋涉做這種事?!「大戰在即,為取悅一個無足輕重的女人,做出這種事,別人會說你這血族儲君昏庸無道!」
「他們不敢說,你還在乎什麼?怕我因此身敗名裂?我花暝司從沒有在乎過名聲。而且,你也不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女人。」
「不可理喻!」
他拿起一支碳筆,好奇擺弄著,漫不經心地笑道,「你如此擔心我,難不成還真是因為想我,才需得喝安神湯助眠?」
「我擔心的是阿斯蘭。除了他,我怎麼可能去擔心別人?」她從桌旁起身,背轉過去,佯裝忙碌地收拾碗碟,走到營帳門口,讓親隨進來收拾桌子。確定花暝司看不到這邊,她才抬手慌忙擦掉即將滾出眼眶的淚。
桌案上被親隨收拾乾淨,她轉身看向內室的桌旁,卻發現不見了那抹妖艷的紫紅身影。
他是從何處離開的?窗口嗎?總是來無影去無蹤,鬼魅般駭人。罷了,只要他離開就好。
她坐去桌旁,從筆盒中拿出碳筆,鋪展好紙,落筆下去,卻始終無法作畫。
花暝司那副魔鬼似地容貌風華絕代,她只怕自己畫技拙劣,畫得丑了,反而會惹他不快,又對她胡攪蠻纏,倒是不如尋個借口拒絕了好。
她主意打定,正想擱筆,卻聽發頂上方傳來一聲冷笑,「怎麼?我不在,你連我的樣子都記不起?」
「啊——」
伊浵從椅子上驚跳起來,還好他閃躲的快,才沒有被她頭上的髮飾刺到下巴。
她見鬼似地打量著他的一身素白寢衣,不禁懷疑他的錦袍去了哪裡。「你……你不是走了嗎?」還有,他為何要把衣服脫掉?
「哈!原來你是盼著我走呢。我不過是在屏風那邊的床上歇息片刻。」他打了個哈欠,「好累,明日就要開戰,我還沒有好好休息過呢!不想畫就早點歇著吧。」
「喂……」這幾晚他保持的很好呀,不來打擾她,不來糾纏她,剛見一點晴空,就又來陰霾,她連思想準備都沒有耶。
「我在床上等你,快點過來陪我睡。」他給她一個絕美的笑容,轉身繞過薄紗屏風,往床上一趟,舒服地閉上眼睛。
伊浵雙頰火燒雲,她剛才明明說了,她心裡擔心的是阿斯蘭呀,為什麼他還能厚臉皮地死賴在這裡?
他放一百個心,那張床上有他,她是絕不會躺在上面的!
片刻後,沒有等到她,他在床上翻了個身,用視線貪戀地描畫著她印在屏風上的倩影,心中主意已定,今晚,他必須得到她,再也不給她機會想別人!
「穆伊浵,光線太刺眼,你可不可以把燈滅了?」
「滅了我就沒辦法畫了。」
「這邊有個絕世美男在床上等著你,你有心思作畫才怪哩!」
「花暝司,你……」她若是好色的女人,早就去當天凌國的女王,養下美男三千,讓他羨慕嫉妒恨。
「滅燈。否則,我明日精神不濟打了敗仗,全都怪在你頭上。」
這個罪責她可擔當不起。
帳內最後一盞燈熄滅,她眼睛一時間無法適應帳內的黑暗,小心摸索著,磕磕碰碰走到桌旁,身體卻正撞進一個寬大的早已用真氣預熱好的懷抱。
「你……你不是在床上躺著的嗎?怎麼到了這邊來?」他行動竟然一點聲音都沒有,「這樣會嚇死人的!」
他不理會她的怒,纏在她腰間的手臂收緊,埋首她頸窩,啃咬著她柔嫩馨香的脖頸,鼻音濃重地咕噥,「伊浵,你是不是……在怕我?」
「怕?笑話!」她聲音戰慄著,勉強把話說連貫,「我穆伊浵……何時怕過你?」
「不怕就別躲著呀,睡覺去。」
「我……」
「嗯?」他揶揄擁緊她。
「睡就睡!先說好,你不准碰我,除了睡覺,什麼都不准做!」
「夫人放心,本宮一定會……一定會斟酌考慮。」話音落,他於黑暗中邪魅一笑,健碩的雙臂倏然用力,將她打橫抱起。
她不安地驚呼著,怕自己摔下去,忙摸到他的肩,穩穩攀住。
憑著感覺,她判斷出他繞過屏風,抱著她靠近那張萬惡的床,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這吸血鬼從不按常理出牌,他說不碰她,鬼都不會相信!
一想起冊封大典她重傷時,他舔吻她胸前血液的一幕,她就思緒遲鈍,忍不住捶打自己的腦袋,若是腦子裡有個刪除鍵,她一定把被他強吻,被他強抱,被他得寸進尺的所有畫面全部delete!
她身體終於……還是被溫柔輕緩地放在床上,她忙要滾進床內逃開他,腰帶被他輕而易舉地勾開,她逃開之際,身上的錦袍被他巧妙地借力抽走。
黑暗中,他眼睛視物如白晝,將她冰肌玉骨地雪背盡收眼底。當然,如果沒有抹胸束帶和下面的包裹嚴實的裙褲就更美了。
「那天看了前面,今晚看了後面,剩下的……」他興味盎然,儼然是正待品嚐盛宴的猛獸。
「你說過不,不,不……不碰我的!」強烈的壓迫感,讓伊浵忙抱緊身體,縮進角落裡。
「睡覺穿著衣服會很累呀。」他直接把自己脫了個精光,躺上柔軟的床榻,伸手一扯,把她拽進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