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1章 惡魔也會英雄救美 文 / 南宮千黎
空寂的雪狼族皇宮,花枝招展的妃嬪們被禁足已久,宮人們死寂沉沉,如被割掉了舌頭,連鳥雀都懶得在此停留。
偌大的御花園,因為深沉陰冷的戾氣逼近,蟲鳴與清風也靜下來。
明黃的鳳袍冗長曳地,霸氣四射的鳳凰展翅翱翔其上,尾隨在後的宮女小心看著地面,亦步亦趨跟著袍子的邊緣前行,生怕一個不小心因為踩到華貴的裙角而喪命。
「森福來信了嗎?」雪狼太后搭著心腹太監的手繼續踱著步子前行,卻無法抑制地一陣急促地咳嗽,讓她不得不用帕子摀住口鼻。
如今這皇宮終於是她一個人的了,她卻笑不起來,進來總是噩夢連連,心慌氣短,這不是好兆頭。
滿園的花開得小心翼翼,芳華艷絕。讓她不由想到剛入宮時的光景。那時的她,就想傲視天下,如今,她終於做到了!卻又感覺力不從心。
太監聲音尖細地恭敬道,「森福公公還沒有來信,想來這會兒正在趕路,來不及寫信。」
「哀家讓他每天都寫信的。他是看著無垠長大的,無垠也一向敬重他,所以,哀家派他去,一定鎮得住無垠!」
「太后英明。」太監陪著笑,遲疑說道,「不過……除了森福之外,其他跟蹤的人,也沒有來信。」
「派人去瞧瞧。哀家心裡總不踏實。」
太監剛要去,御書房的總管太監便上前來,「太后,森福公公的來信,奴才一收到,就馬上送來給太后。」
「很好,哀家正等著呢!」為了心裡積壓多年的那口惡氣,她等了這麼多年,也不差這一時半刻。
她接過信,親自打開,上面的確是森福的筆跡,信的內容卻讓她高興不起來。
「太后,奴才已經在黃泉路上等著您,陛下說,您很快就來與奴才團聚!森福恭迎太后駕臨。」
見太后臉色煞白無血,太監小心翼翼地問道,「太后,您怎麼了?信上說了讓太后生氣的話?」
「瞎了狗眼,你哪只眼睛看到哀家生氣了?」太后冷怒咬牙,把信握在手心裡,揉化成一團粉末。「找到穆伊浵的下落沒?」
「找到了。」
「殺了她!哀家要把她的人頭掛在皇宮大門上,讓祺爾欽回宮時瞧瞧,他心愛的女人有多美!」
「遵命!」
太監領命去傳旨,古麗婭親自端著托盤上前來,「皇姑母,聽說您昨天胃口不好,兒臣做了幾樣您最愛吃的糕點。」
「難得你有這份孝心,端去前面的亭子吧,哀家在那邊吃。」
「是。」
古麗婭見她朝亭子走去,端著糕點跟上,一派優雅乖順,沒有人注意到,她瞅著自己親手做的糕點笑得多麼深沉,多麼陰險。
掌燈時分。
佈置簡潔的客棧上房內,伊浵好心情地吃著晚餐,一條清蒸鯉魚只剩了魚骨。另外,她還吃了兩大碗米飯。今天真的累壞了,她能如此胃口大開,一點也不奇怪。
湯足飯飽之後,她很有成就感地環看房內佈置精妙的陷阱,忍不住暗讚自己聰慧過人。她確定——一旦花暝司從床底下爬出來,就必死無疑!
她腳步無聲地走到床邊,蹲下來,查看床底下熟睡的花暝司。
「睡著的吸血鬼安靜地就像個死人,沒有呼吸,身體僵冷,好恐怖!」
她仔細瞅著那張妖艷地臉,不由感慨妒忌這絕世美貌。
吸納了太多美女的血液,這男人若是長成醜八怪的話,那些死去的靈魂都改慟哭了。
可是,這男人的皮膚怎麼可能長得比煮熟的蛋清還白嫩剔透?鼻子如此高挺秀美,一看便知是自私又挑剔的傢伙,嘖嘖,這美如花瓣的雙唇,更是不知要了多少人的命。
這家戶就要死了,世上又要少一個美男子……哼哼,她穆伊浵可一點都不覺得惋惜。
嗖——伊浵聽到背後一點動靜,轉頭看了一眼,並無異常,可能是老鼠吧。在這種實木為主的客棧裡,有老鼠、蟑螂、蛀蟲之類的小生物一點都不奇怪。
伊浵爬上床,舒服地躺下來,但是,嗖——嗖——又兩聲從屏風那邊傳來。
然後,房間裡忽然明亮了很多,一股布料和木頭被燒焦的氣味兒傳來,她這才發現事情不簡單。
「啊——著火了!花暝司,著火了!花暝司——」老天,他竟然還能睡得著?
嗖——一支燃火的利箭從她眼前精準飛射,正刺在她所在的床上,上好地錦緞被褥轟然一聲著起來,她嚇得抱頭逃下來。
窗子外面又密密麻麻射入無數火箭,整個屋子轟隆轟隆烈烈燃燒,火焰烤著古舊乾燥的腐木,啪啦啪啦作響。
她被煙霧嗆得止咳,腰間忽的換上一條冰冷有力的手臂,她驚恐地閉上眼睛,只聽到耳邊啪啦啪啦地很多東西落下來。
「穆伊浵……」
聽到花暝司震耳欲聾地怒叫,她忍不住在他懷中抬起頭,「做什麼?」
「該死的,你白天做什麼了?」眼見著大火越來越旺,他卻得抱著她和腳上那根莫名其妙的繩子較勁。
「我什麼都沒有做。」她說得理直氣壯。
「為什麼我腳上被拴了一根繩子?屋頂上還被吊了那麼多木楔子?」
「那個……是你讓我想出好主意殺你的。」真的不怪她,是他太可惡,太可恨,太罪惡深重,如果他活著,會有千千萬萬的無辜少女命喪黃泉,她這是為民除害。
「你該不會以為,一根繩子和幾根木楔子,也能殺了我吧?你用抓倉鼠的伎倆來殺我,傳揚出去,讓我很沒面子。」怎麼說他也是血族獨一無二的親王,用這樣的方式殺他,簡直是奇恥大辱!
「……殺倉鼠,根本不用木楔子,用捕鼠器就可以搞定。」她很耐心地解釋,想從他懷中掙開,給他解開腳腕上的繩索。
「該死的,別動,到處都是火,你想被燒死嗎?」
「我要幫你解開繩子,那種系扣只有我可以解開。」解鈴還須繫鈴人,就是這個意思。
花暝司氣得兩眼泛白,他真想一把掐死她了事。
「花暝司,你聽我說,那繩子真的只有我才能……」
他邁了一步,腳上強硬的力道將繩子掙斷,隨即抱著她衝破房頂。
「那是我毀掉了一跳床單編成的。」她確定,用這繩子來捆一頭豬都結實地綽綽有餘。
「哈!很抱歉,我沒用力氣就弄斷了,下次編得結實點。」
他艷紅的披風呼呼揮展,宛若凌厲地羽翼,擋開飛來的箭,銳利的紅眸於四周尋到一個逃離的方向,而腳下的客棧被大火吞沒,房頂轟然崩塌,煙塵翻滾而上。
半個時辰後,伊浵驚魂未定地坐在了一輛馬車裡。
馬車疾馳顛簸,夜風呼呼地直往車廂裡灌,她緊張地爬出車廂,坐到駕車的花暝司身邊。
「你該在裡面躺著,坐在車轅上不安全,後面還有一大群人凶殘的狼人殺手在追殺我們。」
「一定是我身上的氣味兒把他們引來的。」她有自知之明,對於吸血鬼和狼人來說,自己就像是個剛出爐的熱糕點。「花暝司,對不起,我拖累你了。」如果不是帶著她的話,他翅膀一張,就可以飛得不見蹤影了。
「你說什麼?」馬車顛簸地匡當匡當作響,她又聲如蚊蚋,縱使他聽力超凡,也不禁懷疑自己出現幻聽。
「我對不起你,你救了我,還之前還想殺你。」
他並沒有怪她。「你明知道我救你是有目的的,殺我也是應該的。」
「我知道你想利用我威脅阿斯蘭,讓他歸還屬於血族的疆土,還可能會讓他割讓雪狼族的領地給你。」
「你有時候笨得可笑,有時候又聰明得可惡!」
「如果我們能甩掉後面那群可怕的狼人,我就和你做真正的朋友。」
其實,他並不需要與她成為朋友,他所做的事,將來有一日會讓她對他恨之入骨。眼下,也來不及為尚未發生的事傷感。
聽到馬車側後方有飛快地腳步聲逼近,花暝司轉頭瞅了她一眼,命令,「伊浵,坐在我這邊駕車!」
「什麼?」
「我讓你坐在我這邊駕車。」
「花暝司,我只是和你做朋友,你可不要誤會!」坐在他那邊?說得好聽,是藉故佔她便宜吧?
見她彆扭地不肯動,花暝司直接拉住她的手腕,他則騰空倒翻,調換了兩人的位置,隨即傳來地一聲震耳欲聾地一聲狼嚎慘叫,讓伊浵恍然大悟——原來,他又是在救她?!
她轉頭看了一眼,就見花暝司手上正拿著一條粗壯黝黑的狼人斷臂。
「抱歉,又當著你的面殺人了。」他嫌惡丟掉手上的斷臂,「狼血腥臭地叫人作嘔。」
伊浵不敢想像剛才意圖襲擊她的狼人變成了什麼樣子,她也來不及想,馬車猛地劇烈一晃,身後的車廂被一個狼人擊打,嘩啦一聲爆碎開。
她正要轉頭看,肩上卻按下一隻巨掌,將她扯下馬車。
花暝司本要去拉她,卻被兩隻狼人纏住廝打起來。
馬匹受驚,越是狂奔不止,離得被扯下馬車地伊浵越來越遠。
「花暝司……」伊浵被狼人擄走,飛快地躥入路旁黑暗的密林。「救命,救命——」她的聲音也越來越遠。
花暝司兩手化為尖利地鬼爪,幾招躲過狼人的攻擊,兩手巧妙扣住兩隻巨獸的咽喉。
「本王真的不是濫殺無辜的人,都是被你們逼得!」話音落,兩隻狼人咽喉被他硬生生地扯裂。
對於一個吸血鬼來說,擔心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類,就像是人類擔心一株青菜可能會死掉一樣可笑,可,他的確是在擔心伊浵,與即將進行的計劃無關,與她美味的血液也無關。
「穆伊浵,你一定不能有事!」
他騰空縱身飛入密林,卻被十幾個狼人圍住。
「一起上吧,本王沒時間和你們單打獨鬥!」
伊浵就像是一隻小雞,被體型壯碩如熊的狼人夾在腋下,她掙扎著,又踢又打,卻只是徒勞,腹部不尋常地劇痛讓她陷入更絕望地恐懼。自從認識阿斯蘭,她從沒有這樣厭惡過狼人。
「放開我,我是狼王的皇妃,我是雪狼族的宸皇貴妃!」她明顯感覺到小腹墜痛,有溫熱的液體從腿根蜿蜒淌下。
「要殺的就是你!」狼人停下來,轉頭見花暝司沒有追上來,無視伊浵的尖叫,扯住她的長髮將她拉到獠牙猙獰地嘴前,「今天我終於可以美美地飽餐一頓了,只要剩下你這顆美麗的腦袋去交差就可以!」
狼人大張的口中傳出的惡臭讓她作嘔,她恐懼地戰慄尖叫,「不,不——如果你傷害我,祺爾欽是不會放過你的!」
「祺爾欽如果還要你,還會放任你跟著一個吸血鬼顛沛流離嗎?他去了靈鑄山莊,就算你喊破喉嚨,他也聽不到你的呼救!」狼人瑩亮的綠眸上下打量著她,「該從哪個部位下口才好呢?」
「我求求你不要吃我,我不好吃,我求求你……我真的不好吃!」
伊浵嚇得抽抽噎噎,如果她早知自己會被狼人吃進肚子裡,寧肯在穿越時,葬身丞相府的湖中,也不要被阿斯蘭救起。
「你要金銀財寶我都給你……我爹是穆項忠,我娘是天凌女皇,你要多少都可以。」
她梨花帶雨地淒美模樣,越是讓狼人胃口大開。他狼爪猛地一扯,她身上地布料就像是不堪一擊地紙,爆碎成片,她尖叫著忙抬手護住身體。
「果真是美人,難怪祺爾欽會寵你呢!大爺在開胃之前,先樂一樂也不錯。」他赫然恢復成人形,將伊浵壓在地上。「你放心,大爺高興了,一定會把你腹中那個小孽種剜出來送給祺爾欽的,哈哈哈……」
「放開我,放開我……你這個混蛋!」絕望,羞恥,痛苦……她乾脆咬舌自盡更好些!
狼人剛要吻上她的脖子,卻陡然被扯離。
然後,她聽到骨骼寸斷,血肉撕裂的聲音。
花暝司殺人的方式總是如此凶殘,她都習慣了,這一刻,她反而因為這樣的殺人方式而覺得痛快。
她坐起身來,收拾著殘破地衣服裹住自己,小腹的劇痛讓她站不起身。「阿斯蘭,快點出現,不要讓我恨你!」她抱緊自己,痛哭囁嚅著,「快點出現……」
「沒事了,別怕,沒事了,他們都死光了。」花暝司拉住寬大的披風把她裹進懷裡,嗅到香甜的氣息,他愕然俯首,她白衣上沾染地血漬,觸目驚心,「穆伊浵,你在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