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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7章 尋找曾經的幸福 文 / 南宮千黎

    「所以,太后若要打開石棺,就該延後登基大殿,並對外宣稱,祺爾欽入宮回朝,一切是太后盛怒之下對祺爾欽的考驗,因他改過自新,之前又治國有方,太后寬容原諒他的荒唐。如此,靈鑄老怪又豈會懷疑?」

    平心而論,這倒是一個好計謀,不過,延後登基大殿,恐怕會生出什麼事端。太后沉思不定,猶豫不決。

    「無垠」並不催促,他口氣依舊淡然,「登基或打開石棺,都由太后做主,若是沒有其他事,無垠告退。」

    「慢著!」積壓多年的仇恨與妒忌蠢蠢欲動,她終是嚥不下胸中的那口悶氣,搭在椅子扶手上的尖利狼爪猛然一收,打定主意。「就依你說的去辦,一切都在哀家的掌控之下,哀家不怕祺爾欽再反敗為勝。朝中政務哀家自會處理,你親自帶著兩口水晶石棺前往靈鑄山,讓靈鑄老怪給哀家打開那兩口棺材。」

    「無垠」波瀾不驚地微揚唇角,俯首回應,「無垠定不辱使命。」

    佈置典雅的臥房,並不如瑤華宮寢殿的奢華寬大,卻精緻絕倫,被夜明珠映照地溫馨融融。

    床前的桌案旁,俊雅偉岸身軀端坐,白皙俊朗的面容神情凝重認真,修長白皙的右手握住象牙筷,左手用湯匙配合,極有耐心地仔細挑揀著清蒸鯉魚裡的魚骨。

    床榻上,明顯清瘦了不少的清麗睡容沉靜驚艷,被雪白的絲緞睡袍襯托,顯得愈加蒼白。縱然在睡夢中,她也沒有完全放鬆下來,黛眉輕斂,彷彿正掙扎於不安地噩夢。

    食物的香氣四溢,讓餓久的伊浵無法再成眠,她睜開眼睛的一瞬,桌前俊雅的身軀風一般輕移,赫然立於床前。

    「醒了?」

    伊浵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鼻息間食物的香氣繚繞,引得她腸胃咕咕叫。但是,床前立著的黑衣人卻讓她心中一驚。這蒙頭蒙臉的男人不是第一次見了,他只留一雙眼睛盯著她,星輝斑斕地閃爍著。

    「你是……白鷲?」她想起來了,黑豹叛變之後,皇甫樂荻和爹派了一個人來阿斯蘭的船上給她通風報信,就是這個男人——他叫白鷲。

    「是。」低啞的嗓音很明顯是一種偽裝。「吃飯吧。」

    伊浵躺在床上沒有挪動,她想起自己明明回到了瑤華宮呀,為何又會和白鷲在一起?而且,她還記得自己沐浴之後,躺在宮女廂房的碎花紗帳裡。但是,這個房間的佈局看上去很熟悉,卻根本不是在瑤華宮。

    典雅的梨花木床,鵝黃地紗帳,還有那個精雕細琢的梳妝台……一切一切,讓她恍若進入了夢境。

    這張梨花木床是她此生的噩夢,是她抵死想要從生命中抹去的污點。

    而那個梳妝台……她曾經無數次對鏡梳妝,用濃艷的妝容遮掩起自己滿心的傷痛,她曾經對著鏡子裡的人,質問是否該忘記讓她錐心劇痛的阿斯蘭。

    這間屋子——是她和鳳倫的婚房,雖然裝飾略有變化,大致的佈局卻還有以前的影子。

    還有窗前的那個棋桌,在鳳倫被禁足地那段時間,他們時常在黃昏時分相對而坐,一邊品茗,一邊對弈。那樣的日子,寧靜如水,叫人忍不住想像百年之後,相對而坐的夫妻定也會那般恩愛。

    床前鋪著淡雅錦緞桌布的圓桌上,擺滿了她最愛吃的菜,價值連城地螭龍夜光杯是她和鳳倫新婚之夜,鳳敖霆賞賜的。

    合巹酒,她曾經期盼的新郎是阿斯蘭。

    「為什麼帶我來這裡?」這裡盛放了太多的美好,卻都成了恐怖的夢魘。

    沒有得到答案,她視線轉回床前的黑衣人,恍然大悟,「你……是鳳倫?」

    難怪,她總覺得他這雙眼睛似曾相識。在船上,她初次見到他時,他為她會做糕點而覺得意外。除了曾經親見她差點燒燬廚房的鳳倫,還有誰會為她親自下廚覺得奇怪?白鷲,不過是他隨意想出的名字罷了。

    鳳倫歎了口氣,卻並非是無奈,而是慶幸自己終於可以擺脫頭上的黑色面罩。

    「謝天謝地,你總算認出我了。」

    兩人在一起親密無間地生活了那麼久,她竟連他的眼睛都分辨不出,若是換做祺爾欽,她早就認出了吧。現在想這些做什麼呢?只是平添苦惱。

    「吃飯吧,我親手給你做的。」

    伊浵的確餓壞了,但在他面前,她卻半分胃口都沒有。

    「你抓我來到底要做什麼?重溫以前的夫妻生活?」

    「這樣不好嗎?」

    「鳳倫,你不覺得自己的行為可笑嗎?你已經不是以前的皇子靖王,我也不是以前的穆伊浵,我們回不去了!」

    回不去?多麼簡單的三個字。卻讓他心酸地無法言表。

    她不懂他心裡有多少仇,多少恨,多少怒。他之所以把她帶來這裡,很簡單,不過是找回曾經的幸福罷了。而且,他會守住這份幸福,再也不要別人來毀壞。

    鳳倫安耐著狂瀾的心緒坐下來,兀自斟滿酒杯,「伊浵,看在我們曾經夫妻一場,喝下這杯酒,你我盡釋前嫌。」

    伊浵下床,鞋子也沒穿,她握住桌沿,就想把整桌飯菜都掀掉。

    「你要做什麼?」

    鳳倫迅速抬手按住桌面,強大的真氣迸射,迴繞整個桌面,桌子明顯晃動,飯菜卻沒有溢出,盛滿伊浵喜歡的果酒的夜光杯,也沒有傾倒。

    「伊浵,別太激動,動了胎氣,後悔就來不及了。」

    「放我走!」伊浵怒不可遏地咆哮,「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可怕!船上的那些人都是被你殺死的,你怎麼可以那麼殘忍?你不是我認識的鳳倫!」

    鳳倫置若罔聞,舉起酒杯兀自仰頭飲盡,啪——酒杯落在桌面上,碎成了粉末。

    「你就這麼想離開我?」

    「是!」想起在船上時發生的一切,她才看出他的真面目,虛偽又恐怖。「你和阿斯蘭如何爭鬥我不管,但我憎恨對孕婦下手的卑鄙小人。」他故意放那顆頭顱在她的必經之路,想要絆倒她,讓她小產,這件事,她死都不會忘記。

    「你果真相信了花暝司的挑撥離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我會送你走,不過,你要先照顧好自己的身體。你現在太虛弱,不宜舟車勞頓。」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你不得不相信。」

    伊浵惱恨地紅了眼眶,她氣急敗壞地坐下來,沒有動筷子,直接用手抓起盤子裡的菜往嘴裡塞。

    「我大口吃,你可滿意了?」

    「用筷子!」他抓住她的手腕,不想看她怒火中燒的刁蠻樣子,「這一桌子菜我整整做了一個時辰,這是我欠你和孩子的,慢慢享用,吃得太急,對身體不好。」

    「你的道歉讓我覺得噁心!」

    「虛偽也總比沒有好。」鳳倫開門見山,「我將對雪狼族宣戰,若是你的阿斯蘭這一戰能取勝,我親自護送你離開,若他敗了,我不但要收回他從五鳳王朝奪走的疆土,還要讓他跪在我面前俯首稱臣!」

    伊浵鄙夷冷笑,「有本事你就去阿斯蘭單打獨鬥,別利用花暝司和無垠、黑豹,以多欺少,算什麼英雄好漢?」

    「哈哈哈……英雄好漢?」鳳倫笑得前仰後合,「我的伊浵,想不到這兩年你一點長進都沒有,這個世上只有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沒有英雄好漢!」

    「阿斯蘭一定會贏!我奉勸你,要麼就別打這一仗,要麼就做好把五鳳王朝拱手送給他的準備!」

    啪——鳳倫揮出這一掌,大手旋即緊握成拳。

    伊浵頭被打得歪在一邊,耳朵嗡嗡作響,唇角地血絲和雪白肌膚上的紅印子觸目驚心。

    鳳倫追悔莫及地咬住牙根,他突兀地看了眼自己對她行兇的手,無法再與她相安無事地對坐小酌,也理順不清心裡的矛盾。

    他恨想對她溫柔,無奈,她總是尖銳地往他的刀口上撞。為什麼會這樣?是什麼,讓曾經恩愛的他們,非要互相中傷才可以?

    伊浵沒有碰觸腫痛的臉,苦笑搖頭,「這樣的一巴掌蠻好的,總比你背地裡放一個絆腳石,絆倒我,讓我小產好得多。」

    他猛然起身,一陣風似的逃竄出去。高大的身軀移到門外,才按住劇痛的心口,放心地讓怒火盡數爆發出來。

    伊浵坐在桌前,拉著衣袖,擦掉唇角的血絲。

    血暈染在白色的絲緞上,驚艷奪目,讓她不由想到那年在夏州陪鳳倫出征時居住的小院……

    那院子梅花繁盛,寒風過處,花瓣夾著雪花紛飛而下,花瓣映在雪地,也是這般驚艷。

    可是,她要說什麼,鳳倫才能明白?她現在真的已經不愛他了,為什麼他就不能放手讓她幸福呢?為了之前的欺騙,她已經付出了代價,她幫他奪取了帝位,這些還不夠嗎?

    她拿起筷子用餐,卻不知該吃哪一道菜。

    視線落在最近前的那盤菜上,卻又淚如雨下。

    清蒸鯉魚被他挑出了魚刺,一塊兒一塊兒擺放在盤在邊緣,等著她放在口中。

    她可以想像到他挑刺時斂眉靜氣的神情,自從與他成婚,每次她吃魚,他都是如此,生怕她被魚刺卡到,非要先把魚刺魚骨挑揀乾淨才放心。

    她甩頭,強迫自己不准去想那些惱人的曾經。

    阿斯蘭與胎兒之間有牽引感應,他能判斷出她身在何處。很快,他就會派人來救她。不論發生什麼事,她都不能讓自己餓著,凍著,她要吃得飽,穿得暖,把自己和寶寶照顧的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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