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36章 不稱職的宮女 文 / 南宮千黎
伊浵捫心自問,真的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合格的宮人。
第一,她沒有什麼具體的事情要做。
第二,她也沒有很好的時間觀念。
第三,她還偷偷地成了婚。
在皇宮裡,這三條罪狀都是重罪。
第一,是在其位不謀其職,瀆職罪!
第二,還是瀆職罪!
第三條,宮女在皇宮不得擅自成婚,或私定終身,否則,是——死罪!
所以,她一大早從親親老公——阿斯蘭懷中伸了個懶腰,醒來之後,就開始反思己過。
但是,很快,她的反思又被阿斯蘭狂熱的吻弄得支離破碎。
「阿斯蘭,該起床嘍!」她囈語似地嚶嚀抗議。
他不羈地壓住她,「今天我要出征了,我們要好久都見不到,所以,先補償一下!」
「好吧。」她也好捨不得他離開呢。
於是,兩人膩膩歪歪,一番纏綿……
一直過了午時,才依依不捨的更衣洗漱。
他把吉服和鳳冠都收在原先的大紅包袱裡,「這些東西留在宮裡會給你惹麻煩,還是我帶出去收藏比較好。」
伊浵沒有意見,只端坐在桌旁,看著他忙裡忙外地收拾東西。
她視線一直跟著他,努力地把他俊逸的面容,把他魁梧偉岸的身形,還有他沙啞粗獷的聲音,一點一點,印刻在腦海深處。
他又不放心地叮囑,「伊浵,昨兒我說的話你都要記在心裡,保護好自己,明白嗎?」
「嗯。」
「等我回來。」
戰場廝殺,她最怕的是,他會死在戰場上,此生再難相見。
「阿斯蘭,我想和你一起上戰場,其實,我不怕吃苦。」
他背好包袱,走到她面前,讚賞地捧住她嬌俏動人的小臉,說道,「我知道你不怕,但是,我怕!狼人和一般人類不同,你不是早就見識過了嗎?戰場上更是刀劍無眼,我怕我會保護不了你。」
「好吧。」
「在這裡乖乖的,沒事不要離開青竹閣,我會派人保護你。」
「是無垠嗎?」
「是,他是你可以信任的人,但在皇宮內,他不方便現身,只能隱藏在暗處。」
「我記住了。」
「我走嘍。」雖然嘴上說著要走,卻還是忍不住把她攬在懷中。
許久,許久,他才果決鬆開她,轉身飛出窗子,一眨眼便不見了蹤影。
伊浵怔怔地站在窗前,從懷中取出他給的狼首玉扳指,緊緊握在手中,貼在心口上,「阿斯蘭,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青竹閣忽然變得很寂寥,碧青的竹子被風拂過,沙沙作響,有鳥雀不時歡快地飛過,她不允許自己太沉溺于思戀與悲傷,精心裝扮過,打算去拜訪一下穆靜怡。
她的英俊老爹叮囑過了,讓她入宮之後幫忙穆靜怡得寵,她們便是一個戰壕裡的戰友,不管以前相處的如何,總該要做一做表面的功課。
她穿戴地簡約合宜,規規矩矩,不張揚,不扎眼,妝容也淺淡。因為宮中送禮也是件費力不討好的事,所以,她也沒有準備任何禮物。
隨處散心似地,走出青竹閣,才知,原來那位在椒房宮見過的,荊南王的女兒坤樂郡主,已經住進了東宮,並被暫封為太子良娣,一旦侍寢,擇日便要舉行大婚,成為真正的太子妃。
原來,皇宮裡,兩丈高血染般的紅牆,竟如此之薄。
她不過是從青竹閣走到了穆靜怡的靜怡宮,就對皇宮裡雜七雜八的事瞭若指掌了。
除了坤樂郡主成為良娣之外,還有皇帝臨幸了選秀大典上新冊封的兩個女人。
他們的父親都是在朝中資質平庸之輩,寂寂無聞。
那兩個女人一個被加封為昭容,一個被加封昭儀。
因為皇帝的一夜歡愉,她們頓時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熱鬧話題,甚至添油加醋,豐富了諸多細節,傳揚地繪聲繪色,以至於聽到了伊浵的耳朵裡,就成了「默默官家小姐取悅聖心之傳奇軼聞」。
一進靜怡宮,她就看到穆靜怡滿臉怒氣地撫琴。
不巧,她剛剛走到近前,一根琴弦便繃斷,劃破了穆靜怡細白的手指。
「妹妹給琴貴嬪請安!」她扎扎實實地單膝跪下去。
「你來了?」穆靜怡看著她的神情明顯的落寞,還有幾分同情。「坤樂郡主成了太子良娣,你如何與她爭?而我,皇上更是不曾看一眼,聽說爹在朝中被眾人奚落,連那新封的梁昭儀的父親,不過是個四品官,也敢騎在他頭上撒野。」
伊浵也正為這件事揪心,那麼高傲的英俊老爹,被人奚落,她也心痛。「妹妹都聽說了,所以,才來相助姐姐。」
「相助?你如何相助於我?」穆靜怡已經絕望,「你沒有看到我身後的那些宮女嗎?冬草和冬芝是皇后派過來的,小林子是賢妃娘娘的心腹,還有兩個在小膳房那邊,是淑妃和良妃的眼睛。」
伊浵取出自己的帕子給她纏在流著血的手上,「姐姐是聰明人,也被爹培養多時,應該知曉,小不忍則亂大謀的道理。」
穆靜怡注意到伊浵還戴著她送的手鐲,便知她是有心相助。「妹妹能說出這番話,定是已經看得透徹了,可願意說於姐姐聽一聽?」
伊浵看了眼周圍的宮人,冷聲道,「貴嬪娘娘心情不好,想靜一靜,你們都退下吧。」
打發了一眾人之後,穆靜怡與她相攜進入殿內,關上房門。
伊浵見她怒氣沒了,才說道,「此時那什麼昭儀昭容的話都被議論開了,她們囂張的父親也被人指指點點,這樣的得寵有什麼好?說不定是皇上為了摘除眼中釘,故意把她們推到風口浪尖上。」
穆靜怡聽的糊塗,「皇上寵愛她們還有假?」
伊浵搖頭失笑,原來穆靜怡也是個天真的傻丫頭呢!她兀自拿起桌上的糕點,啃了一口,「換做你是皇帝,你會讓兩個碌碌無為的白癡拿著俸祿濫竽充數嗎?」
「妹妹一言,醍醐灌頂!」穆靜怡恍然大悟。
「皇上的眼睛是雪亮的,姐姐這般姿色他早看在眼裡,卻不動聲色,便是打定主意要試探。若姐姐是沉得住氣的人,皇上定會賞識。相反的,那些一心想著除掉受寵之人的主兒,都將會被皇帝玩弄於股掌之上。」
「妹妹說,我該怎麼做?」
「繼續彈琴,彈奏最歡快的曲子,皇上從牆外路過,定會聽到。」
「皇上會從牆外路過?」
伊浵拿來紙和筆,給她畫圖,「姐姐身在福中,卻著實的不知福呢!」
「這是我靜怡宮的地圖呀。」穆靜怡拿過去看了看,心中豁然一動,「東邊是椒房宮,西邊是昭儀宮,北邊是賢妃宮,南邊是御花園,所以……」
「所以皇上賜給姐姐這個寢宮,看上去漫不經心,取名字也隨口拈來,實則,對姐姐可是用了心思的。」
穆靜怡頓時漲紅了臉,「妹妹果然通透,卻也不必說得如此直白。」
伊浵忙拿來鏡子放在她面前,「姐姐快看,這美人含羞的樣子多可愛?皇上見了定會喜歡。」
「去你的,就知道和我玩笑。」穆靜怡心情好了,也見了笑,又問她,「那位坤樂郡主可有羞辱你?」
伊浵聽著不禁心煩,「我又沒想做什麼良娣,管她做什麼?」
「伊浵,你不為妃嬪,也不做良娣?難道真要做個半上不下的女學士和太子伴讀?」
「女學士有什麼不好?富貴閒人,還能常來玩玩,自由自在,姐姐該羨慕我才對呀。」她滿是歉意地對穆靜怡輕一鞠躬,「我們穆家,就全靠姐姐的睿智和氣魄了,姐姐一定要開心談曲子。」
「你這就要走嗎?」
「我來時迷了路,轉了好大一圈才找到這裡,我怕我回去再迷路,所以,還是早早回去的好。」伊浵看出她不捨,又道,「姐姐若是有什麼需要,可以派人去東宮的青竹閣找我。」
「伊浵……等一下。」
伊浵見她起身走到梳妝台旁拿了一支銀簪過來,疑惑不解,「我有髮簪,姐姐就不必再送了。」
「你的髮簪都是玉的,哪有金的銀的?拿著這一支,用膳之前千萬要檢驗一番。」
「多謝姐姐。」
「姐姐該謝你。你剛才這一番肺腑之言,更勝萬金。」
出了靜怡宮,伊浵一邊走,一邊擺弄著手上的銀簪,心裡卻頗感無奈。穆靜怡是終於看到她的利用價值了吧?而她又何嘗不是利用穆靜怡,來報答穆項忠稀薄的父愛呢?
經過皇后的椒房宮,她猶豫再三,終於還是沒有進去請安。
她不是要做良娣的主兒,若是隨便請安問好,恐怕傳遞到別人的耳朵裡,就成了主動逢迎討好,還是謹言慎行的好。
如此想著,這宮牆夾道卻顯得愈加逼仄,不再那麼寬闊。
「伊浵?」
聽到背後熟悉的溫雅聲音,她疑惑停住腳步,是辛浩的聲音?見鬼了?這裡可是古代!她轉過身,看到身著玄青色官袍的沈弘澤,這才鬆了一口氣。為什麼總是會把他和辛浩弄混呢?
「弘澤,好久不見。」
「的確是好久不見了。」沈弘澤打量著她,見她神情落寞,關切笑道,「你是去靜怡宮了吧?穆靜怡又罵你了嗎?」
「沒有,相反的,她和我相互關心,姐妹情深呢!」
「哦?」沈弘澤搖頭失笑,「知人知面不知心,還是小心些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