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9章 仇恨 文 / 天街一號
樓紹棠帶著顧雲擎走到了休息室，將門關好之後，打開了隨身帶著的筆記本。
他這一番動作，並沒有引起了顧雲擎的好奇。
顧雲擎靠在沙發上，轉頭望向窗外的夜色。
他的雙眸與其說是沉靜，倒不如說是佈滿死氣。
他從醫院放唐若甜離開之後，就變成了這幅德行。
似乎什麼事都不能引起他的興趣。
樓紹棠心中有些歎氣，顧雲擎這是何苦呢？
明知道唐若甜的離開，會讓他這麼痛苦，卻還是一意孤行的放她走。
而現在更是為了報仇，娶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
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點了一根煙，遞給了顧雲擎，顧雲擎沒有拒絕，放在唇邊深深吸了一口。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等到煙快要抽完的時候，樓紹棠才開始說道：「雲擎，你打算怎麼辦？你和上官敏月的婚期馬上就要到了，現在你還有反悔的餘地。」
「我為什麼要反悔呢？」隔著繚繞的煙霧，顧雲擎淡淡的反問。
樓紹棠的唇一抿，半晌道：「你不是還愛著唐若甜麼？我記得你曾經聽過雲爵……」
一提到雲爵，樓紹棠心口一窒，眸中佈滿了苦澀。
他到現在還是沒有辦法接受雲爵的死。
「雲爵他臨死的時候，對你說過不要報仇。讓你借由他的身份好好活下去，也是不希望你為了報仇而迷失了自己。」他慢慢道。
「紹棠，我控制不住。」顧雲擎眸中出現了一絲迷茫，「雲爵在我面前死的那麼慘，他說讓我不要報仇，我怎麼可能做得到。在事情發生之後的一年中，我每天晚上都在做惡夢，一遍又一遍的夢到雲爵和爸媽被燒死的畫面。」
他的聲音極為的悲涼，臉上露出的表情也是痛苦到了極致。
他的手指不自然的痙攣著，竭力控制著自己。
「如果不報仇的話，我心難安。」
他只能這麼走下去，不論用什麼手段，必須得報仇。
樓紹棠艱澀道：「那你這麼些年來是不是每天都很痛恨唐若甜？如果不是因為她的話，也許雲爵和伯父伯母也不會死……」
顧雲擎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極為堅硬，如同大理石一般。
當初，在得知了年紀小小的唐若甜在飲料中下藥，才間接導致那場慘案之後，他也是很恨唐若甜。
如果不是他心中有著疑問，也許他比顧雲擎還要更加恨唐若甜。
「不要說她了。」顧雲擎站起身來，往外面走去。
「雲擎，你現在連聽到她的名字都不敢，這說明什麼？」樓紹棠猛然站起身來，厲聲道：「你的心中還是有她的。既然有她，為什麼不給你和她在一起的機會？」
「唐若甜這段日子過的很不好！~她很想你！你和她的孩子，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打掉！」
「她一個人租住在小公寓內，如果不是每天盼盼過去看她的話，也許她自己早就餓死了！」
「那又怎麼樣呢？她想我，我也愛她，那所以就摒棄一切，什麼都不顧及的在一起嗎？」顧雲擎猛然回頭，臉上的表情異常的猙獰。
他大步上前，一手抓住了樓紹棠的領子，冷冷道：「樓紹棠，別仗著你是我的朋友，就能夠說一些所謂為我好的話出來！」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他冷冷道：「當初在帝豪酒店內，我一眼就認出她。她的模樣跟小的時候沒有太大的變化。在沒有和她見面之前，我每天都在想著她的臉，在想著她最好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否則我絕對不會放過她！」
每次深夜睡不著的時候，他總是想著年紀小小的她，他也曾想過她是無辜的，被她父親所哄騙。
可就算是無辜的，又怎麼樣？
那就能夠抹去所有的一切嗎？雲爵和他的爸媽就能夠復活嗎？
不能。
既然不能的話，那他為什麼不能恨她，將所有一切全都推到她的身上？
他不主動去找她，不代表他能夠原諒她。
顯然，上天最愛捉弄人，讓她再次闖進他的生命中。
在帝豪酒店那一晚，佔有她的時候，聽著迷迷糊糊的她求饒，叫雲爵的名字，他故意弄疼她，在她耳邊說出他不是顧雲爵的話。
她很聰明，即便他對她很好，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寵溺，可她卻還是沒有對他動心，她防備著他。
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她被抹去記憶的事，他幾乎是痛恨著她，痛恨她當初下藥之後，一走了之，痛恨她沒有第一時間認出她。
這似乎就給了他一個理由，一個可以借由顧雲擎身份去折磨她的理由。
而另外一方面，當他以雲爵身份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他竭盡全力的討好她。
他告訴自己，一切都是為了報仇，他不斷對自己說，他沒有愛上她，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是的，沒有。他沒有愛上唐若甜。
在醫院放她走，也是因為他知道讓她活著，比讓她死，更加的痛苦。
那他為什麼要她的命呢？
讓她被愧疚折磨一生，豈不是比讓她死，更讓她痛苦嗎？
愧疚？
一想到這個詞，顧雲擎緩緩放開了樓紹棠，「她是因為愧疚才想我。就算我和上官敏月結婚，我讓唐若甜回到我的身邊，做一輩子見不得光的情婦，處於愧疚，她也會答應。這樣的她，我不要。」
看著顧雲擎的背影，樓紹棠一時間無語。
他從盼盼那裡知道唐若甜竟然以為顧雲擎深愛的是克勞迪婭，而現在雲擎以為唐若甜留在雲擎的身邊是因為愧疚。
當局者迷，明明他們兩個人都愛的要死要活，偏偏都以為對方不愛自己。
「好。就算是愧疚好了。我不覺得利用愧疚，將自己心愛的女人留在身邊，有什麼卑鄙。」樓紹棠聳了聳肩膀，說出自己特意過來的目的。
「給你看一樣東西，等看了之後，你在想著決定要不要把唐若甜找回來。」
他坐在沙發上，在筆記本內找出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東西。
顧雲擎轉過頭，目光放在筆記本上。
裡面的畫面，讓他臉上的平靜迅速崩塌。
「放開我！我要去找哥哥！放開我！」小女孩兒被人抱在懷中，原本綁好的公主頭，現在亂糟糟的，發尾都是焦的，他對此非常熟悉。
那是被火燒過的痕跡。
小女孩兒淚流滿面，用盡自己的全力使勁兒掙扎著，「你們都是壞人！壞人！放開我！」
小護士不斷哄著她，讓她安靜下來，可她情緒很暴躁，讓人震驚，小小的年紀，竟然有這麼大的爆發力。
很快，護士給她打了鎮定劑。
打了鎮定劑之後，在昏迷之前，她還喃喃說著要找哥哥。
樓紹棠沒有快進，接下來的畫面，依舊還是這些。
小女孩一醒來之後，就哭著要找哥哥，除非給她打鎮定劑，否則她根本都不安靜下來。
她胳膊上，腿上都綁著繃帶，樓紹棠低聲道：「我問過莫蘭阿姨，她說這些都是大片的燒傷。唐詠輝對她說，當初唐若甜遭到了綁架，被綁匪虐待，才會有了這些燒傷。現在我們都知道所謂綁架根本不存在，那你該猜得出這些燒傷是什麼來的。」
燒傷是怎麼來的，從她哭著一次次說要找哥哥，就能猜得出。
想來是她看到別墅著火之後，就想要跑進別墅裡面救他。
顧雲擎放在大腿上的手泛著青筋，通紅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著筆記本。
後面的內容讓人心底難受。
樓紹棠撇開了視線，他已經看過一次，不想在看第二次。
他剛知道絕望這兩個字，可以從一個小女孩兒身上用這種方式表達出來。
他再次吸了一口煙，當初唐若甜自殺的時候，他從雲擎的口中知道了這些事，也知道當初給唐若甜做催眠的人正是莫蘭阿姨。
他知道莫蘭阿姨一向都有給病人錄像的習慣，所以想著去找她要一份。
可是時間過的太久了，找到這份錄像花費了很長時間。
等找到之後，他看過，卻也在猶豫要不要把這份錄像拿給雲擎看。
其實看了又能怎麼樣呢？
樓紹棠心中歎了一口氣，後來在從盼盼的口中知道唐若甜過的非常不好，他才下定決心將這東西拿給顧雲擎看。
不論他們兩個能不能在一起，他要讓顧雲擎知道，當初唐若甜雖然被唐詠輝利用，可年紀小小的她也想著竭盡自己全力去找她。
如果不是唐詠輝派人將她強行帶回來，他毫不懷疑唐若甜也會死在那場大火之中。
時間靜靜的流淌，天色已經全都暗了下來，大片的月光投過來，在顧雲擎的臉上打上了重重的暗影。
顧雲擎的臉很蒼白，錄像已經完了，顧雲擎的視線已經放在筆記本上。
半晌，他聲音沙啞道：「你拿這些給我看，有什麼意義呢？什麼都不能改變。」
樓紹棠柔聲道：「我也知道什麼都不能改變，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去那麼恨唐若甜。恨一個自己最愛的人，那滋味並不是很好。」
恨和愛原本就是雙面劍。
顧雲擎沒有說話。
而就在這個時候，顧雲擎的電話劃破了寂靜，樓紹棠見顧雲擎沒有接電話的意思，便拿起了電話，號碼是羅景打過來的。
他皺起眉頭，接起了電話，頓時臉色一變，「什麼？唐若甜被顧雲明帶到了蘭會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