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19章 逃回台灣 文 / 千羽兮
這一夜,許晚晴的眼淚足足的哭濕了一個枕頭,她的悲傷不能向任何人言語,只能這樣不聲不響的抱著一個枕頭,將自己的失望和悲傷全部哭給它聽。
這個世上,有人死於每天每夜,有人死於車禍、有人死於鬥毆、有人死於腫瘤、有人死於病毒,可是從來沒有人死於悲傷。
所以,她再怎麼難過都不會死。
天亮,英國的清晨帶著獨有的潮濕氣息,薄如牛奶細沙的霧靄層層疊疊的籠罩在整個天空,讓行走在街上的人不免的就會有悲傷凋零的情緒。
很不幸的是,這樣一個剛見點點微光的早晨,許晚晴穿著一件寬鬆的t恤,和一條很短的牛仔磨破短褲,下面露出白生生的細腿,這樣裝扮走在還是初春的倫敦街頭,未免顯得也太愛風度不要溫度了點。
但這有什麼關係?許晚晴的心裡像是被無數個圖釘按住的痛感,每一個都帶著消之不去的痛楚。
她趁著所有人都在夢裡的時候,悄悄的從王子齊的那個富麗堂皇的家走出來,走出來那一刻,她不知道是該用如釋重負,還是,用脫胎換骨來形容自己。
畢竟,把一個沉浸在愛裡面的姑娘,赤果果的當頭一棒敲醒,這就相當於把一塊完好的血肉從她身上扯了下來。
很快就會不痛了,誰他媽年輕的時候沒愛過幾個人渣啊!她在心裡這樣,無數次的安慰自己。但好像,效果不大。
她回到了和表姐一起住的小房子裡,躡手躡腳的開了門,沒有發出任何的響聲,她不希望吵醒還在夢裡的安桑桑,對於這個和自己一起長大的表姐來說,她是有說不出來的特殊感情,只是,人就是這樣。總有鴕鳥習慣,沒遇到自己不能解決的事情,不是想著怎麼去解決,而是想怎麼去逃避才是最好的。
而此刻的許晚晴就只想做一隻把頭埋在沙子裡的沙鷗,不讓任何人找到才好。
她回到自己的房間快速的將所有的衣物,裝進一個偌大的皮箱裡,拿起自己所有的證件,像是逃難般的席捲了整個房間,凌亂不堪,她甚至壞壞的在心裡笑了笑,表姐,你看到這樣的房間會不會很生氣?
她只給安桑桑留下這樣的幾句話:我要回台灣一趟,原因無,你別生氣,待我再回來之時,必是倫敦大亂之日,不要鄙視我,雖然我知道你會。勿念,我會好好的,最愛你的大美晴。
把紙條往冰箱上一貼,她就像是一個很勇敢的女戰士那樣,拖著她巨大的行李,豪氣萬丈的就出了門,不需要揮一揮衣袖,因為不用帶走任何雲彩。
來到機場,好在不是旅行時候的旺季,她臨時來買票也還是有票賣,拿好了機票等東西,辦理了行李托運,她就頭也不回的走向了登機口,再見,王八蛋,我們此生都不要再見。
十幾個小時落到台灣的時候,她沒有告訴她爸媽,也沒有告訴她任何同學和朋友,她就像是在夢裡那樣,自己毫無知覺的就來到另外一個遙遠的國度。
她頭上戴著很大的鴨舌帽,這時候,她還從包裡拿出一副她最愛的黑款眼鏡,往臉上這麼一戴,巴掌大的小臉就顯得更加的小了,但是卻特別有潮范兒。
她一手拖著她大大的行李箱,一隻手拿著她在飛機上穿的西裝外套,此時,這個金黃色大波浪長髮的女孩子,是所有人眼光的匯聚點。像是某個大牌明星從巴黎街拍回來似的。
許晚晴全然不知有誰在看著自己,她把頭低的很低,走路的速度依舊是那麼快速,幾步就跨到了安檢的地方,她渾然不知在出口,有兩個她無比熟悉的身影在看著自己。
行李也過了安檢,她就拖著箱子走的很快,卻被一隻已經長了老年斑的手攔住,她一愣,抬起頭,看著那張已經長了細細皺紋的臉,她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媽媽……爸爸……」她一手抱著就在她面前的媽媽,又伸手把離她還有幾步遠的爸爸也報過來,一家三口就在這飛機出口上演了親情大戲碼。
「死丫頭,回來都一聲不吭的,要不是你表姐打電話回來告訴我們,你今天回來,我們哪裡知道你會回來!」許媽媽李欣汝是一個很感性的婦女,自己就只有這麼一個女兒,那還不是寶貝疙瘩似的疼愛著。
許爸爸許開南是一個很沉默寡言的人,即使對你女兒是愛到心坎上,這個時候也只是眼眶濕潤,說不出任何煽情的話語。
「爸爸媽媽,我好想你們,好想好想你們,我再也不要離開你們!」許晚晴一邊說,一邊哭,親情的美好對自己來說實在太重要,自從五年前和表姐一起出國留學,自己一直都有漂泊感。
「好好,我們回家,以後哪兒都不去了!」許開南一邊說,一邊護著這兩個已經哭成淚人的母女,把她們一起這麼護上了車,他在前面開車,讓她們母女在後面說些知心話。
許晚晴家裡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之家,但她爸爸媽媽是自己開診所的,雖然不會賺很多,但小康之家是綽綽有餘。
許老兩個人愛女兒,但不溺愛女兒,在許晚晴出國留學的這幾年,只是提供每年的學費,生活費等費用都是要許晚晴自己賺取的,好在這孩子單純是單純,但也算是有出息,女孩子不求做多大的事業,但一定要夠獨立。
「怎麼突然就回來了,一點招呼都沒打,現在又不是節假的時候。」李欣汝拉著女兒的手,一邊問還一邊幫許晚晴把帽子給取下來,很仔細的端詳著她的臉。
媽媽都是這樣的,兒行千里母擔憂,更何況這丫頭去的地方還是那麼遠的英國,她怎麼能不擔心呢!
「想你們啊!實在太想你們了,我要是再不回來,我可能就要瘋啦!」說完,許晚晴還孩子氣的把頭靠在自己母親的肩膀上,撒起嬌來。其實她只說了一半,想爸媽只是一半的原因。
李欣汝笑的合不攏嘴的摸了摸她的頭,怪嗔道:「這孩子還是和幾年前一樣,長不大!還和媽媽撒嬌。女兒啊,你回來就好,你看你這小臉瘦得,我真的是再也不想看你在外面受苦了!」
她就不信,自己女兒回到台灣還不能找到工作,現在畢業了,為什麼還要留在那個到處是老外的地方。
「你媽媽說得對,我們現在也老了,我知道你不喜歡打理診所,我會找人回來打理,你在台灣也還是可以自由的去做你喜歡做的事情!」許爸爸在前面也開腔了。
許晚晴調皮的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難看的鬼臉,「我知道啦!我會好好的待在台灣的不離開你們,等有時間了就回倫敦一次,去看看表姐,在她那裡像是度假一樣好不好?」她還不敢告訴爸媽,自己和表姐在那裡買了小房子。
「好什麼呀!你表姐也該早點回來,她更是不靠譜,一出去都已經是八年了,這大學也讀完了,研究生也讀完了,博士也去年讀完了,她是真的打算讓你大姨盼瞎眼睛麼?」
許晚晴在心裡唏噓不已,自己媽媽說的有理倒是有理,但想想表姐那次喝醉說的話,此生,我怕是再也不能回到太晚了!
因為她愛的男人,在她出國的第六年,沒有在繼續等她,而是選擇和別人走進了婚姻。這對要強的表姐來說打擊是多大,許晚晴她當時不知道這種感覺,直到幾年的今天,她也總算懂得,萬箭穿心也不過如此而已。
愛情太苦了,尤其是對女人,女人愛一次,就能傷一世。
回到自己久違的家裡,她一頭就扎進自己溫暖的被窩裡,聞著棉被上面屬於陽光的味道,眼眶差點又要濕潤,這被子沒有半點發霉的跡象,想來是媽媽經常拿出去曬太陽的緣故。
還有書桌上所有的物品,都是維持她出國前的樣子,包括她最愛的史努比小泥人都是一套整齊的放在那個小角落裡,沒有半點灰塵的痕跡,就像是她才昨天離開而已。
看到這一切,她才真正懂得,原來這世上最愛自己的,把自己放在心尖上愛的就只有爸爸媽媽,想到這裡,她又想起了那個男人。
從上了飛機那刻起,她就逼迫自己不准想他,拚命的強迫自己,像是記憶裡不存在這麼一個人一樣的剔除掉回憶,可是,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情?
她摀住被子,想到火樹銀花的燈光下,他公子如玉風度翩翩的模樣,他抬起頭對著自己淡淡的笑,那麼動情的喊著,晴晴,晴晴……
許晚晴的腦子像是被定格住,所有的回憶開始翻江倒海的運轉,自己不能自控的一遍一遍去想他說的話,每一下都是難過。
直到媽媽來敲自己的房門,要她出去吃飯的時候,她才收拾好心情,擦乾眼淚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紅紅的眼眶拿了些粉底遮住,倒也看不出來。
她對著鏡子努力的擠出了個難看的笑容,強迫自己笑了笑,對自己說:「許晚晴,你要開心,要很開心知道嗎?」心裡卻是苦澀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