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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靈堂上的 欺凌 文 / 卓三柳

    來的人是秦沛,他望著她瘦削的面頰,心疼地說:「你瘦了。」

    水晶苦笑一聲,「怎麼會不瘦呢!」

    席氏倒了,爺爺走了,她的身子還病著,多日來的打擊讓她應接不瑕。

    秦沛握著她的手,「水晶對不起!沒有能幫上你。」

    她笑著搖搖頭,她知道這些日子以來,他也不好過,因為陸湛也沒有放過秦氏,好在秦氏和帝國的合作並不是很多,而且大約陸湛只是讓秦沛抽不開手,所以秦氏只是有了些微的混亂而已。

    而這一切,他們都看出陸湛是個多麼可怕的敵人,他養著的幕僚又是多麼強大!

    「水晶,接下來怎麼辦?」他起身,點上一支香,然後又跪在她身邊,低低地問著。

    水晶的唇角凍結住,她閉了閉眼,「我還沒有想好!」

    破產,資不抵債的下場誰都知道,所以秦沛才會格外地擔憂。

    但兩人的談話沒有能順利進行很久,因為門口起了一陣騷動。

    原本,席家的人都將記者給擋在了門外的,但現在卻有些招架不住了,所有的記者都像是瘋了一樣湧了進來。

    水晶的面孔凝住,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是他來了。

    果然,一身白衣的陸湛在人群裡緩緩走過來,他永遠那麼清峻,在人群中一眼就可以識出。

    他的手裡拿著一束白玫瑰,停在水晶的面前,她跪著,而他站著居高臨下地望著她。

    「爺爺不喜歡花。」她淡漠地看著他,這是他們決裂以來第一次說話,也是第一次見面。

    感覺已經不同,他高高在上,眾星捧月。

    而她跌入雲泥,身負巨債。

    鎂光燈不停地閃著,瘋狂的記者只想搶得頭條,已經不懂得尊重死者了。

    福伯拿著掃帚要趕人,水晶輕輕地阻止了,她面容淡淡:「讓他們拍好了。」

    現在她什麼也不在乎了,如果這是他要的,想讓她難堪那麼她隨他的意。

    她曾是個十分好強的女孩子,但現在一無所有了,她才感覺到在生存面前,什麼都是無所謂的,她甚至可以體會到爺爺當初面對風浪的不屈不撓。

    爺爺能做到的,她也可以!

    而陸湛則無視那些鎂光燈,也看都沒有看一旁跪著的秦沛——那原本是他該跪著的位置。

    他蹲下身體,看著她清瘦了許多的面孔,聲音輕柔,「陸太太,你錯了,這束花是送給你的。白色代表純潔,最適合你不過了。」

    他的唇角帶著一抹嘲弄,將花放在水晶的面前,而一旁的福伯則大罵了一聲『畜生』。

    這王八蛋,虧得老爺子那般看中,竟然這般對待小姐,小姐有時候是倔強了一些,但是誰都看得出來,小姐心裡是愛著這個畜生的。

    現在老爺子不在了,誰都來欺負小姐了不是,他福伯頭一個不答應。

    他舉起手裡的東西就要打,水晶正要阻止,但陸湛的保鏢們更快。

    兩個黑衣男人架住福伯,水晶冷著臉,「放開他。」

    陸湛輕笑一聲,「放心,我不會笨到大庭廣眾之下傷人的。」

    他起了身,然後拿起一柱香,點燃。

    水晶看著他做著這一切,忽然一下子衝過去,握著他的手,「爺爺不需要你上香。」

    他緩緩回過神,神情冰冷地看著她,字字帶著冷意:「我們還是夫妻,為老爺子上柱香是份內之事,還是你想讓我成為不忠不孝的人嗎?」

    水晶咬著牙瞪著他,「陸湛,滾!」她一下子打掉他手裡的香。

    他淡漠地看著她,爾後聳了聳肩,對著他那邊的人使了個眼色,幾個男人同時上前,將水晶制住,而秦沛欲動,也被人制住。

    偌大的席家,曾經風光無限,現在也落得個被人欺凌的下場。

    陸湛忽然揚起唇角,對著後面道:「端木宇,好歹主僕一場,你也該盡最後一份心力。」

    水晶的眼裡有著濕意,她望著端木宇面無表情地上前上香,她無法阻止。

    但當陸湛親手上前,在席老爺子的靈前垂首時,她再也忍不住,雙腿軟倒在地,「爺爺,對不起!」

    對於席老爺子來說,讓敵人在他面前囂張是他最不能忍受的事情,可是她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而無能為力。

    她的眼裡寫滿了恨意,這讓上完香的陸湛回過頭,站在她面前,輕輕地撫著她的面容:「水晶,節哀,否則我會心疼的。」

    他這般說著,猶如一桶冰水灌進了她的身體裡面,她咬咬牙,迎上他的目光,「陸總裁放心,我會好好地活下去!」

    「很好!我也會對你好好照顧的!」他似乎很滿意,也沒有多做停留,踩著步子離開。

    離開的時候,他的腳踩上來時帶的白玫瑰,接著,跟隨他來的人也隨之踏上——

    人走光了,靈堂裡一片死寂,與之前沒有什麼不同,只是多了一束殘敗的花。

    「福伯,將這些東西清理出去。」她仰起頭,平靜地說著。

    福伯眼裡含著淚,大小姐什麼時候受過這麼大的委屈,只恨他老骨頭一把保護不了小姐。

    秦沛看著她太過平靜的面孔也有些不放心,「水晶…」

    她衝他淡淡地笑了笑:「我沒事。再難也得過下去不是嗎?」

    他沒有辦法說下去,只能握了下她的手,「有事我會幫你的。」

    她望著他的眼,許久許久之後才說:「秦沛,我要你答應我,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都不要管我,更不要插手好嗎?」

    他的表情微動,一下子捉住她的肩,「水晶告訴我,你想做什麼?」

    那個端木宇投到陸湛的旗下就讓他有些奇怪,因為他是知道端木宇的身份的,他不相信他會背叛席家,背叛水晶。

    水晶輕輕地笑了,「我只是,做我該做的事罷了。」

    陸湛給她的,她會加倍還給他!

    即使犧牲一切,即使不擇手段,即使賠上她的自尊。

    她眼裡的決定讓他心驚,但他知道無法動搖她的決定,他慢慢地放開了她的肩,仰了仰頭,「水晶,你知道嗎?曾經我以為我是無所不能的,可是自從他出現後,我才發現我完全辦法,他總是能在我前面出手,總是能輕易地將你從我的身邊奪走。」

    水晶側頭望著他,唇邊帶著一抹奇異的笑:「那是因為你和他不一樣。」

    陸湛是個絕了心的男人,而她,以後正要做個和他一樣的人,甚至更狠。

    秦沛不再說什麼,既然阻止不了她,那麼只能在她需要的時候幫她。

    水晶望著席老爺子的遺容,心裡默默地說:「爺爺,我一定能做到的。」

    席老爺子剛辦完喪事,席氏便易了主,在席氏資不抵債的情況下,法院將席氏給拍賣了,自然是帝國接手,讓世人感歎世態薄涼——

    席老爺子喪禮上的一幕早就在h市傳得沸沸揚揚,有人落井下石,有人同情。

    席園被查封了,席家各處不動產亦是,就連水晶位於翠園的別墅也收沒了。

    明天席園就必須全部搬離,華麗的大廳依舊,只是放滿了箱子。

    福伯和李嬸是呆在席家時間最長的,自然不捨水晶,小姐自幼讓人服慣了,這身邊沒有人哪能習慣啊,都表示要跟著她,一分工錢也不要。

    水晶搖了搖頭,她將母親留下來的珠寶變賣了,大部分償還了債務,還留下少許作為席園傭人們的遣散費。

    每個人拿著信封,眼裡都閃著淚光——這大好的家,說散就散了。

    水晶看著四周,才幾天的功夫,就感覺有些殘敗了。

    「請大家放心,我會回來,你們也會回來的。」她聲音輕柔,但十分堅定。

    李嬸有些詫異,有些不放心,但她深知道小姐決定的事情不會變。

    福伯握了握她的肩:「老爺子會保佑小姐的。」

    現在不是和小姐說一切的時候,老爺子心裡還是希望小姐能奪回席家的一切的吧!

    但他隱隱覺得,老爺更希望小姐能和姑父破鏡重圓。

    他雖然不贊成,但是他也得聽老爺子的意思。

    水晶送走了福伯他們,一個人在空蕩蕩的房子裡站了一會就拉著一個簡單的皮箱走出席園。

    她沒有帶很多東西,只有些簡單換洗的衣物,名貴些的法院都不許帶走,而且她也用不著了。

    席園的大門,守衛仍在,他堅持著最後的崗位,看到水晶走過來,幫她拉開大門——

    水晶走出大門,年輕的保安抿著唇,「小姐,保重!」

    她回頭一笑,「我會的。」

    她的身上只帶著三千塊錢,然後就是幾千萬的債務。

    申請破產,雖然可以避免法律責任,但是卻不得再用奢侈品。

    水晶用了一千五百塊租了個閣樓,可以住半年,十幾個平方的地方,裡面雖然簡陋,但該有的東西都有。

    她又花了五百塊置辦了些生活用品,身上就只剩下一千塊,就是再省,也只能用一個月。

    她必須去工作!

    晚上的時候,她買了一把小青菜還有幾隻西紅柿。

    她從來沒有進過菜市場,但走在那有些骯亂的地方時,她的心是平靜的——

    因為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席家的大小姐。

    做飯的過程自然是慘烈的,雖然她已經在超市裡免費地看了些烹任方面的書,但是實踐和紙上談兵永遠相差許多。

    半個小時後,她的手上多了幾條不淺的傷痕,飯是做出來了,米飯太硬,青菜黑得讓人認不出它原來是什麼。

    至於西紅柿蛋湯看上去還好,只是她忘了放鹽,吃的時候只得又放了些進去,味道又有那種鹹濕氣。

    再吃不下,她也必須吃一些下去。

    她吃飯的時候,是面無表情的。

    斗室裡只有一台又破又舊的電視,她打開想看看新聞,可是上面只有黑白的雪花。

    於是她決定去外面買份報紙上來。

    晚上樓道裡面沒有燈,她只能用手機照明,即使這樣,也得小心地用著,因為要節約,她擁有的一切都有限。

    到了樓下,才感覺有些冷意,她攏起身上的薄衫,很快地跑到馬路對面的書報亭買了一份報紙。

    回頭的時候,沒有注意,一輛疾馳的車子差點撞到她,水晶的臉色有些蒼白,車上的男人下來,很溫柔地問她有沒有事情。

    水晶搖搖頭,那人看起來相當體面,還給了她一張名片表示如果有事可以打電話給他。

    她側過身子讓他離開,在車子離去後,她才蹲下身子,將散落一地的報紙給一張一張地撿起來。

    直到最後一張的時候,她的面前出現一雙男性的皮鞋,她不由自主地抬眼一看,心顫動了一下——

    那人,是陸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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