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22章 :是不是有點太損人了 文 / 七秀
知道他已熟睡過去,莫言眉頭稍稍一鬆,移手至他掌心,貼了上去。內力自他掌心源源湧出,又匯入被他緊貼著的那只掌心內。
「這內力可以暫時幫你護住心脈,等我回來,你想怎麼處置,便也由得你了。」莫言低語著替他蓋上被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轉身出了房門。
東陵無絕這一睡便是一整天,再醒來時,已是次日下午。
「莫言呢?」睜開眼睛,看到守在床前的只有靳寧一人,東陵無絕撐起身子開口便問。
「您終於醒啦?」看到他醒來,靳寧一臉掩不住的欣喜,但見他一臉等著她回話的表情,似乎全然沒注意到在他跟前的人是她,這不禁讓她滿腔的熱情微微一涼,回道:「他不是奉了您的旨意,前去濟州了嗎?」
東陵無絕眉心一皺,這才回想起他是這麼說過。可居然說是奉了他的旨意?他還真是有夠放肆!
揉了揉眉心,暫不去想這頭疼的事,他醒了醒神,問道:「朕睡了多久了?」
靳寧替他取了件外袍披上,道:「已經一天一夜了,御醫說,您是因為這麼些沒休息,又傷神過度,多睡一會更有利於您的身體恢復,所以,便沒叫醒您。」
一聽已經過去了一天一夜,東陵無絕再也無法在床上待下去了,掀了被子便下床來。
靳寧忙喚來負責侍候的丫環進來為他洗漱,趁著這會功夫說道:「我已經吩咐人打點了一切事宜,只等國師回來,便可以立刻啟程回京。不過,京城那邊的安排,還得由您親自下達旨意。」
東陵無絕「嗯」了一聲,待洗漱過後,才道:「你也去休息一會吧,朕去書房擬旨。」
見他就要出門,靳寧心中一慌,突然奔上前去自後面抱住了他。
「怎麼了?」東陵無絕沒有轉身,輕聲問著。
靳寧緊緊環住他的腰,將頭貼靠在他背上,汲取著他身上的暖意,道:「給我一點點時間,讓我抱您一會吧。」
在他昏睡的這段時間裡,她痛苦過,也後悔過,聽到御醫說他的病很嚴重,好怕他就這麼睡過去,不再醒來了。如果時間可以倒轉,她一定不會這麼做,就算他最終要離開她,她也不想傷害他呀。
東陵無絕站著沒動,任由她這麼抱著,好一會,似有若無的歎了一聲,拉開了她的手,道:「看你眼睛紅的,一夜沒睡吧?趕緊回房休息。」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這種感覺。似乎越來越陌生,越來越疏遠。是因為昔顏的出現?還是,因為……東陵無絕垂下的眸子裡一片清冷,有什麼在心底裡漸漸成形。
他也注意到了她的疲憊嗎?可是,明明是句關心的話,為什麼聽在耳裡,卻怎麼也暖不進心裡去?是她的愧疚心作祟嗎?還是,他已經察覺到了什麼?
靳寧不敢去深想,握了握還余留著他體溫的手,道:「廚房煨著粥,一會我讓人給您送到書房去,您可要記得吃。」
「朕知道了。」東陵無絕輕聲應著,朝門外書房的方向走去。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靳寧終於站不住了,跌坐在椅子裡,任那份不安在心底裡肆意漫延。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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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終究還是要重複上一世的悲酸命運嗎?
不,一定還有辦法挽回的!
給京城內務府擬了急召,著人開始準備太后的喪葬事宜,忙完這一切後,東陵無絕往身後的椅子裡一靠,讓自己微微放鬆下來。
這段日子裡,他很多時候都是像現在這樣沉浸於思考當中。也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能稍稍騰出一點理智,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在腦子裡重新整理一遍。
「君上。」隔著屏風,有人小心翼翼的在門口處喚著。
東陵無絕回過神來,聽出那是他身邊近侍的聲音,淡淡問道:「什麼事?」
「回君上,朔風捎來口信,說那姑娘一直請求見您一面,說是與太后的事有關。」侍衛畢恭畢敬的轉達著。
東陵無絕詫異的立刻坐直了身子,這些天來,他從不曾提審過她,而她,也從未主動為這件事申辯過,即便是在即將被送上刑場時,也未有過一字片言。現在,她竟終於主動提出要見她了?
一時間,東陵無絕心裡竟說不出是何感覺。只頓了片刻,便起身出了書房。
還是那間客房,那扇窗。依稀記得就在不久前,他翻窗而入,驚見她熟悉的容顏,以及,那一室亂人心扉的春光。而如今,重新站在這窗戶下,卻又是另一番心境。
與上一次不同的是,窗戶是自內鎖死的。東陵無絕敲了敲木窗,不一會,裡面便有了回應。
「是誰?」朔風的聲音隔著木窗低低的傳了出來。
看了看四下無人,東陵無絕悶聲道:「朕。」
儘管只有一個字,朔風還是聽出了他的聲音,忙打開窗栓,開啟了窗子,東陵無絕一躍而入。
屋裡的擺設依舊不變,就連那紅木澡盆也還擺放在靠牆的屏風下。東陵無絕知道,隔壁的才是臥室,當即便走了過去。
沐蘭知道他必定會來,卻也沒料到他會來得如此之快。才不過幾日不見,他氣色比起先前竟更差了些。想到他的身體之所以會這樣,幾乎全是因她所致,沐蘭心裡便有種說不出的難過。
「你先退下吧。」東陵無絕沖朔風說著。
朔風知趣的應了一聲,退出房去,又將房門緊緊的帶上。
屋子裡頓時只剩下他們兩人,東陵無絕逕自在她跟前的椅子裡坐了下來。
眼前的女人明顯削瘦了不少,側倚在床頭,光著有腳裸上拴著鐵鏈,看起來竟顯得有些贏弱。東陵無絕沉了沉眉宇,道:「說吧,你為何要見朕?」
沐蘭也不拐彎抹腳,伸手自懷裡掏出一張紙來,遞給他,道:「這個,我想你也許用得著。」
東陵無絕有些詫異的接過,展開來竟是連續折疊的好幾頁,每一頁上都用筆畫了些粗陋的圖案,雖然畫得實在不怎麼樣,但仍能一眼辯出,這東西正是當日沐蘭和汐楓用來逃離鄔江的所謂「熱汽球」。
鳳眸微微一斂,帶著幾縷精芒落在她身上。東陵無絕冷冷問道:「這是哪來的?」
「我畫的。」沐蘭說著,她費了好一番唇舌,朔風才為她提供了紙和筆,所以,也沒必要瞞他,道:「此去京城路途遙遠,有了它,你就可以在兩日之內帶太后趕回京城。」
的確,如果帶著棺木上路,最快也得十餘天才能抵達京城。而且,就算用藥物處理,也耐不住這天氣炎熱,這也正是他今天醒來後最最讓他傷神的一件事。
沒想到,她竟也想到了這一點。不過,更令他在意的,卻是手中這張圖紙。
「你怎麼會這個?」東陵無絕審視著她,彷彿要透徹到她心底裡去一般。
沐蘭任由他看著,只是淡然一笑,道:「你忘了嗎?我可是雲池國的大巫女呀。」
「朕還以為,這是沐蘭的傑作。」東陵無絕幾乎不曾放過她任何一絲表情變化,尤其是那雙盈盈水眸。
他這是……在試探嗎?沐蘭抿了抿唇,答得也是莫測高深,「她會的,我都會。」
「也包括這慘不忍睹的字跡嗎?」東陵無絕揚了揚手中的圖紙,每幅圖下面都有文字詳細解說,字跡無遺是與沐蘭一模一樣。
沐蘭眉心一皺,道:「你這形容詞是不是有點太損人了?」
「這不是重點。」東陵無絕絲毫也不容她打岔。
「重點就是你需要這個。」沐蘭知道,他最終是不會拒絕的。不過,為了增加可信度,她又加了一句,道:「而且,也不是沒有條件的。」
那雙好看的鳳眸又變窄了幾分,帶著一絲嘲諷,道:「一個死囚,有什麼資格談條件?」
沐蘭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道:「試一試總沒有壞處,你若不答應,可以直接將圖紙拿走。」
東陵無絕瞪視著她,半晌,道:「既然是沐蘭也會的東西,朕為什麼要接受你的?誰知道這其中有沒有別的陰謀?」
沐蘭不否認他的話,道:「好吧,既是如此,那我也只當是白忙活一場了。」如果靳寧真的能回憶起那些細節,將熱汽球造出來的話。
東陵無絕微微俯身,逼近她幾分,道:「這就是你叫朕來要說的全部?」
「不然呢?」沐蘭迎視著他,「所有想說的話,我都曾經說過了,沒有必要再重複。」
那雙眸子透徹得宛如清泉,東陵無絕看在眼裡,臉上一片諱莫如深,「對於太后的事,你就沒有別的話要說了?」
沐蘭垂了垂眼簾,帶著幾分歉疚,道:「錯已鑄成,我只能領罪。」
「為什麼?」東陵無絕一把捉住了她下巴,迫視著她,「給朕一個你非得這麼做的理由。」
那雙倒映著她容顏的鳳眸裡充斥著不解與憤怒,也只是憤怒嗎?沐蘭心裡忽覺有些安慰,即便到了此刻,他眼裡也不曾流露過對她的恨意,那是不是也說明,至少,他還不願意相信是她害了太后?
「要說理由的話,你應該也能想到的。」被他鉗制著,沐蘭不得不仰視著他,一字一句的道:「是因為恨,因為你曾經負我,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一切。」
她也不算騙他,的確是因為上一世的結局,才有了今天一切的因果。
東陵無絕聞言,怔了怔後,竟嗤然一笑,道:「你是這麼理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