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謠言的力量(一) 文 / 忘記密碼
其實雪千尋說得不錯,我不是在幫她,而是在幫我自己。
尚、楊二美人從入宮那會兒開始,就始終與我為敵,就連廢後之事,都與她二人脫不了干係。
在得知吳道德與龐籍之間的關係之後,我立刻聯想到了歷史上一次較為有名的事件,心想,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良機,想要趁早除掉尚、楊二美人,就得抓住這個機會。於是,我精心安排了這麼一齣戲,假冒是尚美人的家族中的一名堂兄,對吳道德極近羞辱之能事,想來那個沒什麼骨氣的二世祖,定然會向家族中有權望的長輩哭訴,要是傳到龐籍的耳朵裡,嘿嘿……打死我都不相信,憑他的政治頭腦,會單純地認為這只是脂粉客之間的爭風吃醋。
當然,這只是我那龐大的復仇計劃裡的一部分,好戲還在後頭。
我讓雪千尋將牡丹格中最好的歌姬都叫了出來,親自領著她們排了一出時下宮廷裡最流行的水袖舞,當然,有舞就得有歌伴奏。
在我的悉心指導下,阮音音只花了半個時辰的時間,就學會現代社會裡,一個同雪千尋一樣愛扮嫩的女歌手,力邀周傑倫為她量身打造一曲中國風忑濃的歌,名字好像叫做什麼《念奴嬌》,至今我還記得,當年,我的一個異性朋友就是用這歌做的手機鈴聲。
我打著替牡丹閣擴大知名度,吸引更多客源的幌子,讓雪千尋派人到街上去大發傳單,聲稱,為了回饋南來北往、京城內外的才子、富商們,對牡丹閣常年所作出的經濟貢獻,牡丹格隆重推出名為——花天酒地夜夜歌、紙醉金迷紅浪翻,的大型優惠活動。
活動期間,大家在牡丹閣的消費一律半價,除此之外,還能欣賞到尋常人難得一觀的宮廷歌舞,由本閣紅牌名妓阮音音出台獻藝,此活動為期三天,過時不候。
消息一經傳出,引起的反響那叫一個空前絕後。
那時候的人逛妓院,跟現在這些色中餓鬼不同,真正沉迷酒色的人頂多只佔其中的三成,大部分都是朝廷的官員和當地自以為風流多情的公子哥兒,其中更是不乏才學頗高的文人墨客。大減價對他們的吸引力倒不大,古時候的娛樂場所,不像現在這樣,明文規定了酒賣多少錢一杯,紙賣多少錢一包,也從沒有什麼人真要去較那個真兒,進得了這些場所的,出手無一都很大方。在酒樓裡頂多只值一貫錢的酒菜,他只要玩得開心,隨手一丟,說不定就是幾十貫,絕不會有人讓老闆找補,所以,就算雪千尋真的依照傳單,給這些人半價,她也絕對不會虧本。對這些人而言,逛妓院的樂趣,在於能和才氣、學問都頗高的一些美麗女子談笑風生,吟詩作對。尤其是和阮音音這一類艷名在外,又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花魁,雖然她賣藝不賣身,可不是有句俗話說得好,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嗎?所以,其中有一多半人都是衝著她獻上的宮廷歌舞去的。
夜色中的汴京,依舊繁華。一盞盞顏色絢麗的華燈,掛上了屋簷,川流不息的人群,熙熙攘攘,如河流一般,在寬敞的御街上不緊不慢地流動著。
雪千尋站在門口,熱情地招呼著她認識的,不認識的恩客。許多長相明艷,眼神柔媚的年輕女子,穿梭在擁擠的人群中,拋灑著她們的柔情。
我穿著男裝,打扮得像一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坐在二樓,一個靠近欄杆的桌邊,這兒的視野很好,一低頭,就能將整個一樓的情況盡收眼底。
鞦韆笑吟吟地朝我靠了過來,湊到我的耳邊輕聲說:「夫人讓我帶句話給姑娘,姑娘這法子真管用,今兒晚上到咱們牡丹格的客人,比往常多了起碼三倍。」
我得意地笑了笑,衝她勾了勾手指,待她將耳朵湊到我的嘴邊,我才說:「去告訴你們家夫人,我給她出了這麼好的一個點子,明天一定要記得包個大紅包給我,就當作是謝禮吧。」
「噗嗤!」鞦韆掩嘴一笑:「好好,我這就去。」
話音一落,鞦韆這丫頭還當真飛快地朝樓下跑去,站在雪千尋的身邊,說了幾句話,很快,我就看到雪千尋朝我投來了一抹鄙視的眼神。
「呼——」一陣吹氣的聲音傳來,大廳周圍的燈籠一下子全黑了,原本吵鬧不堪的廳堂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隨即卻又爆發出一陣比起剛才,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叫嚷聲。
「怎麼回事?燈籠怎麼滅了?」
「快點上,快點上,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還怎麼看歌舞啊?」
「嘿!你還想著看歌舞呢?不把酒喂到鼻子裡,就不錯了……」
「哈哈哈哈……」
「叮玲……叮玲……」一陣清脆地銅鈴輕響聲,劃破了黑暗,猶如凝神劑一般,使得大廳裡的人再次安靜了下來。
一樓中間的小舞台上空,突然亮起一盞橘黃色的特大號燈籠,一名身著大紅舞衣,梳著飛雲髻,腰間繫著一串銀鈴的阮音音就出現在了眾人面前。她姿態優美地跪僕在舞台中央,隨著大燈籠旁邊的小燈籠一盞、一盞地被點亮,阮音音優雅地舞動衣袖,兩條長達一丈的紅色水袖,立刻猶如兩道會舞動的雲彩一般凌空飛舞起來。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盡折腰……」輕快的樂聲響起,一隊舞姬由舞台的左邊出現,她們身上穿著淡黃的紗裙,腰間同樣繫著鈴鐺,隨著她們輕輕搖擺,鈴鐺相互碰撞,發出一陣極其規律的鈴聲。她們背對著觀眾,蓮步輕移,將阮音音的身影遮住。
「沒有你愛不會有我,你已不在怎麼偷活,一代一代美人像夢,夢醒之後只剩傳說。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美人如此多嬌,英雄連江山都不要,一顰一語如此溫柔妖嬌,再美的江山都比不上紅顏一笑……」隨著阮音音的歌聲,轉過身來,人人面帶嬌笑,好不動人,輕輕揮動衣袖,同樣長達一丈的淡黃色水袖,拋灑而出,朝著眾人嫵媚一笑,又紛紛轉身,一邊扭動著細腰,一邊分置舞台兩邊,將站在中央的阮音音露了出來。
阮音音踏著舞步,來到台前,偏頭嫣然一笑,身軀輕轉,長長的水袖隨著她的動作漫漫飛揚,看得台下眾人轟然叫好。
坐在二樓的我,不停地用目光在人群中搜索著,雖然大部分人都只顧著看跳舞了,卻還是讓我逮著了幾個正在交頭接耳,議論歌詞的人。我仰頭喝下一杯酒,離座下樓,想仔細聽聽他們都說了些什麼。
「柳兄,阮姑娘唱的這首詞,作得可真好,你說這填詞的,究竟會是何人呢?」一個身材微胖,穿著華服,手持折扇的年輕男子對身邊一名姓柳的男子這樣說道。
姓柳的那名男子明顯是個家中富有的書生,他斜著眼,一臉怪笑地對那人道:「怎麼?難道王兄還未聽出這首詞裡,別有深意?」
王姓男子一臉傻相地問:「深意?這能有什麼深意?說的不就是唐明皇與楊貴妃之間的那點兒女情長嗎?」
柳姓男子欲想開口,卻又露出一抹苦笑,擺了擺手,示意那王姓男子,還是不談此事為好。恰好這時,阮音音一舞已畢,場中歌姬盡退,坐在舞台一旁的樂師,連忙奏起了別的曲子。
我假裝酒醉,舉起酒杯,盡量壓粗聲音大笑了三聲:「哈哈哈……果真是宮廷歌舞,處處都透帝王家的影子。雲鬢花顏金步緩搖,芙蓉帳暖夜夜**,**苦短日陽高照,從此君王不早朝。詞好,阮姑娘唱得更好,不過,咱們的皇上可比唐明皇要多情多了。」
青樓、酒肆,本就是小道消息傳播得最快的地方,再加上這個時候,幾乎人人都帶著幾分酒意,聽我這麼一說,大家腦袋都發熱了,頓時埋起腦袋,也不管自已身邊的人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人,都互相拉扯著一陣議論。
就連方纔那姓柳的書生都沒能忍住,對那姓王的男子道:「聽見了沒,我方纔所說的深意,就是指這個。」他倆湊近了些,繼續道:「我聽說,咱們的皇上,都有好些日子沒上過早朝了。」
姓王那人白了他一眼:「我當是什麼呢?這又不是什麼秘密,你剛才犯得著這麼謹慎嗎?」
「不謹慎能行嗎?這可是帝王家事,哪裡能亂說。」
姓王那男子大不以為然地一揮手:「柳兄多慮了,這兒是什麼地方?談風月的地方!這皇帝臨幸妃嬪,不也是風月嗎?有何說不得的。」
柳書生聽得此言,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隨即和那王姓男子相識一笑,滿面淫穢之色表露無疑。「柳某受教了,受教了。哈哈哈……」
而另一座上的有幾個人卻在討論楊、尚二位美人。
其中一名身著紅袍的傢伙對另一個人說:「我聽說宮裡那兩個美人長得漂亮得不得了,就是把全京城的花魁捆在一塊,都比不上人家的一根手指頭,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另一人拿著酒杯,嬉皮笑臉地道:「皇帝的女人,能不漂亮嗎?那可都是從全國各地,千挑萬選出來的佳人,尤其是這楊美人,和尚美人,則更是佳人之中的佳人,你難道不知道,咱們皇上對她們倆,那是迷得不得了,夜夜臨幸,聽說,累得身子都壞了,卻還是不肯消停。哈哈……」
紅袍色咪咪地在他身旁的女子手上摸了一把,大笑著說:「你身邊要是有那樣的美女,你捨得消停嗎?哈哈哈……」
「好哇,你敢取笑我!……」
看著這一切,我滿意地笑了,隨著大廳來來往往的人流,慢慢地隱頓到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一口喝乾了酒杯裡的酒。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已經投下了火種,就等著它化作滔天烈焰的那一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