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23章 無辜的眼淚 文 / 曉雲
即便鼓足了勇氣,可當真正面對的時候,姚莫婉卻彷徨了,眼見著軍營就在百米之外,她卻停下了腳步。
「主人,殷雪覺得您現在不適合進去。」當看到軍營大門的士卒越聚越多的時候,殷雪倏的出現,憂心看向姚莫婉。
「那什麼時候才適合進去呢?」姚莫婉苦笑,既然來了,怎麼都要邁出這一步的。於是姚莫婉沒有採納殷雪的建議,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向軍營。
「主人!」殷雪已然感覺到了那股鋪天蓋地而來的煞氣,遂欲上前,卻被夜君清攔了下來。
「有本王在,你不必擔心。」夜君清攔下殷雪,腳下漸急,決然走向姚莫婉,軍營前,所有將士的目光都似將姚莫婉凌遲一般,那眼中的極恨讓姚莫婉不敢直視。
「她就是姚莫婉!那個研製黃金戰甲的人!」一句高喊打破了詭異的寧靜,音落之時,便又有人高聲怒罵。
「姚莫婉!因為你的黃金戰甲,我們死了多少兄弟!你這個劊子手!」士兵甲道出了所有將士的心聲,頓時一呼百應。
「姚莫婉!你還我兄弟命來!」
「赫連將軍斷了左臂都是拜你所賜,姚莫婉,你不得好死!」
「狗屁黃金戰甲,根本就是催命符!姚莫婉,你手上沾了五十萬將士的鮮血,你這個魔鬼!」謾罵詛咒聲此起彼伏,姚莫婉一步步走進軍營,每一步都似用盡她所有力氣,眼淚,無聲劃落。
耳畔風聲呼嘯而過,姚莫婉分明感覺到有硬物朝自己飛來,可疼痛卻沒有如期而至,頭頂一片陰暗,姚莫婉止步抬眸,赫然看到夜君清就站在自己面前,替自己擋下了前面拋過來的石子。
「本王是主帥,所有過錯自該由本王承擔!各位將士若有氣,儘管發在本王身上,一切與姚莫婉無關。」深沉的聲音堅定無比,夜君清彷彿是一座高山擋在了姚莫婉面前,替她阻擋風雨。
片刻的沉寂之後,便有士兵憤然怒吼。
「如果不是投靠你,將軍不會受傷,兄弟們也不會死!五十萬大軍如今只剩下一萬人!夜君清,你怎麼對得起將軍!」有了第一聲,便有了第二聲,第三聲。
「夜君清!你有沒有看到,將士們死的有多慘!敵軍甚至沒有拔刀,他們是死在自己兄弟的武器下!這都是你們的主意!是你們害死了他們!」
「你和姚莫婉都該贖罪!贖罪!」石子再度拋了過來,夜君清沒有躲閃,這是他該承受的,赫連鵬五十萬親兵如今只剩下一萬,這樣的數字,縱是聖人也無法承受。赫連鵬一片赤誠而來,可他卻辜負了。
「對不起……是君清對不起大家!」夜君清眼眶濕潤,唇角顫抖,哽咽著面對那些劫後餘生將士的謾罵和指責。
大大小小的石子拋了過來,如雨點般打在夜君清的身上,而他,卻如一尊雕像般屹立在姚莫婉面前,盡自己所有的力量保護著姚莫婉,不讓她受半點傷害。
「對不起……對不起……」姚莫婉無力的蹲在地上,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滾滾而落,她知道這一刻,她該衝到夜君清面前,承受這一切,可她真的沒有勇氣面對,第一次,她覺得自己這樣無能。
石子越來越多,謾罵聲震天撼地,夜君清額頭滲血,身體多處淤青,他可以不顧那些打在自己身上的石子,卻無法眼看著姚莫婉受一點點的傷,於是他轉身將姚莫婉拉起來攬在懷裡,任石子落在自己身上。
「君清,讓他們打我吧!這樣我才能舒服!你不要再擋了!」眼見著夜君清額頭的血順著臉頰蜿蜒而落,姚莫婉淚水橫溢,聲音透著濃重的哭腔。
「主人!」殷雪再也不能無動於衷,即便她不能動手,但還可以站在姚莫婉面前,替她擋下那些石子。眼見著石子落在殷雪身上,姚莫婉越發心痛難當。
「殷雪!你退下!」姚莫婉悲慼厲吼,殷雪卻依舊站在那裡,第一次,她不想遵從什麼隱衛規則,第一次,她違背了姚莫婉的命令。
「主人!」眼前的場面讓風雨雷電震驚了,於是沒有猶豫,四人亦縱身躍到姚莫婉和夜君清身邊,與殷雪一起將兩人圍了起來。誠然以他們的武功,細如牛毛的暗器都不放在眼裡,可此刻,他們很清楚若動手,必會激起眾怒,於是他們只有承受。
「你們都退下!聽到沒有!」眼見著風雨雷電和殷雪被石子打的遍體鱗傷,姚莫婉淚如雨下,心似被人狠插著疼,此時此刻,她忽然能體會到赫連鵬的心情,眼見著自己的親兵死傷無數,他必生不如死……
「住手!」清冷的聲音如從天降,緊接著便是一陣哀嚎,只見殷雄的身影如電光般的速度接住所有的石子反甩了回去。
「楚漠北,你幹什麼!這裡沒你的事!」看著一個個慘痛哀嚎的士兵,姚莫婉抹了眼淚,憤然怒吼。
「你是大蜀太子妃,他們對你動手,便是對大蜀不敬!」楚漠北冷冷開口,旋即走到軍營前,凜然看向眾人。
「身為軍人,你們更應該明白,勝敗乃兵家常事!如果沒有黃金戰甲,你們確定會活到現在?當日江城一役,敵軍如喪屍來襲,面對那樣強大的攻擊,試問你們如何抵擋!陽朔慘敗,姚莫婉與夜君清固然有錯,但即便沒有黃金戰甲,你們以血肉之軀又如何抵抗得住化金水的腐蝕!戰爭本來就是殘酷的,你們都是從戰場上摸爬滾打過來的,更該知道這個事實!如今你們將所有的責任歸咎在姚莫婉和夜君清身上,到底是他們真的錯的離譜,還是你們將本應該建立在自己身上的自信轉移到了黃金戰甲上!所以黃金戰甲的神滅讓你們心灰意冷!將士們,這一仗我們慘敗,失去出生入死的兄弟,到底誰才是始作俑者?不是你們面前的姚莫婉和夜君清,也不是我楚漠北,是陽朔守將李賢!是夜鴻弈!我們要做的就是養精蓄銳,他日為死去的兄弟報仇!」
楚漠北一番激情澎湃的言詞頓時將矛盾轉移,所有將士皆熱血沸騰,誓要斬殺夜鴻弈,為死去的弟兄報仇!
「多謝!」眼見著眾將士散去,姚莫婉感激般看向楚漠北,櫻唇微啟,眼角含淚。
「舉手之勞罷了,好好照顧她。」楚漠北轉眸看向夜君清,繼而與殷雄默然離開,畢竟是大楚軍營,他出現在這裡並不恰當。
營帳內,赫連鵬直直躺在榻上,雙眼木訥的盯著帳頂,一言不發。
「將軍……肅親王和姚元帥來看您了。」侍衛通傳之後,赫連鵬依舊沒有半點反應,如殭屍般挺在那裡,連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姚莫婉先夜君清一步走進營帳,眼見著赫連鵬神情呆滯,臉色慘白,姚莫婉頓時心痛如錐。
「是莫婉對不起赫連將軍,當日若不是莫婉用計勸降,將軍親兵也不會……莫婉有罪,便是將這條命賠給將軍,也心甘情願。」床榻前,姚莫婉屈膝跪了下來,眼底透著無盡的懺悔,四十九萬條性命,縱她死一百次都不夠償還。
「赫連將軍,此仗慘敗,君清身為主帥有推卸不掉的責任,此番君清負荊請罪,求將軍諒解。」夜君清說話間便欲下跪,膝未落地之時,被一隻手攙扶起身。
「王爺大禮,赫連鵬實難承受,姚元帥請起,我赫連鵬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此戰慘敗皆是敵軍詭計多端,任誰也沒想到他們會用化金水,而且儲備如此之多,五十萬大軍的黃金戰甲被化金水融的面目全非……此仇若不報,赫連鵬死不瞑目!」赫連鵬扶起姚莫婉,赤紅的眼底,那抹光如覆冰霜。
「莫婉必助將軍生擒李賢,為死去將士報仇雪恨!」姚莫婉哽咽開口,聲音堅定異常。
「本王已經命人核實死去將士的身份,並以最快的速度將撫恤金發放到他們家裡,此番失利,將軍親兵損失慘重,本王自會調集五十萬大軍歸將軍麾下,至於李賢,本王答應將軍,待攻下陽朔之後,必會將李賢交由將軍處置!」夜君清用自己可以做到一切彌補赫連鵬,可他知道,就算給他一百萬大軍又如何?物是人非,就算將這天底下最精銳的將士撥給赫連鵬,也敵不過那戰場上死去的士卒。
姚莫婉與夜君清並沒有在營帳裡停留過久,即便對於此番失利,他們都心痛欲絕,可姚莫婉和夜君清都知道,比起赫連鵬,他們的傷心太過微不足道。
離開營帳,姚莫婉與夜君清相視無言,默然走向軍營出口。殷雪和風雨雷電見主子安然,暗自鬆了口氣。就在這時,奔雷和冷冰心亦到了軍營門口兒。如果不是冷冰心不會武功,他們便會趕上剛剛觸目驚心的場景。
「你們怎麼都受傷了?」冷冰心的問題正是奔雷想知道的,只是礙於彼時的尷尬,他不好開口罷了。
「小傷而已,不打緊,最重要的是主人沒事兒!」風麟大聲道,似有深意的看了眼奔雷。這一路,奔雷思前想後,覺得不管姚莫婉會不會原諒他,但道歉是必須的。
於是在姚莫婉和夜君清走出軍營的時候,奔雷醞釀著上前,卻見一匹馬呼嘯而來,且說馬背上的士卒在看到夜君清時勒緊韁繩,急急跳下戰馬跑了過來。
「王爺,大事不好了!桓老將軍不見了!」一語閉,眾人皆驚。
「你說什麼?」奔雷聞聲陡然上前,利目瞪如銅鈴。
「桓老將軍不見了,屬下等找了很久,皆未發現老將軍蹤影!」士卒重複道,聲音透著掩飾不住的焦慮。
「不可能啊……我今早從軍營出來的時候桓橫還在啊!」奔雷只覺心跳紊亂,目光茫然,不知所措。
「奔雷!如果桓橫有個萬一!本宮必會重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彼時姚莫婉料到桓橫欲找李賢勸降之心不死,才會讓奔雷看著他,畢竟李賢為人不如他名字那般賢德。
「糟了!桓橫會不會去找了李賢?」夜君清心頭一緊,眸底閃過一抹憂慮。
「殷雪,你跟風雨雷電一起即刻趕往陽朔,務必要將桓橫救出來!」姚莫婉厲聲吩咐,心,懸浮於空。
「屬下遵命!」殷雪知事態緊急,登時縱身而去,風雨雷電自是同行。
「主人!屬下也去!若不能救回桓老將軍,屬下提頭來見!」奔雷急躁開口,轉身時卻聽到姚莫婉冰冷無溫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非本宮屬下,行事該問過王爺。」姚莫婉丟下這句話,漠然離開。
「主人……」奔雷再欲開口時,夜君清上前一步,緊握著奔雷的肩膀。
「有殷雪他們,相信桓老將軍不會出事,你面孔熟,若去了怕會打草驚蛇。」夜君清淡聲開口,便是婉拒了奔雷的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