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六章 密文（中） 文 / 柒少·Mx
「什麼？！」我和劉二宇忍不住都是一聲驚叫，媛媛也是亂了陣腳般一把抓緊了雨涵手臂：「這可是一輩子的事情，雨涵你一定要想清楚了！」「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劉二宇臉色蒼白顫顫問道，雨涵在懷裡一陣摸索，絕望的掏出一張破爛不堪的紙張，上頭的字卻偏是清晰的駭人：癸酉甲寅甲戌甲子六歲運，癸丑壬子辛亥庚戌己酉戊申。「這是曾經那個趕屍匠給木家的生辰，我爸媽找了半輩子，才找到那個男人，這恐怕……真的就是命。」「不可能！」劉二宇一聲怒吼把紙攥緊在手裡發瘋似的一把抓住了我和黃符：「帥子，黃道長，你們一定要幫我，帥子你不是認識黑白無常還有那什麼張天師嗎？就算你沒辦法，他們一定會有辦法的不是嗎……」「這……」我張了張嘴，雖說七爺的確有生死簿，但地府規定連鬼的命數都是決不能改的，更何況要替人改命，就是咱所有人都把膽連帶著腎一塊兒送給白蘿蔔，他小子也不敢哪。可我愣愣看著他卻偏偏不敢打碎劉二宇最後的一點寄托，我懷著最後的一絲瀕臨破碎的期望望了眼黃符，黃符雙手合十向著頭上拜了拜，嘴裡喃喃念道了幾句，他咬了咬牙一臉正經的看向劉二宇：「兄弟，別想得太悲觀，把你的出生年月告訴我！」
「九三年，二月二十二日。」我搶先說著把黃符一把拉到了一邊，我惡狠狠瞪著他：「行不行啊？」「兄弟你別急啊。」黃符掏出他的一百問就著天干地支六十四卦一個勁兒的翻，我和他都是急的頭頂直冒汗，我衝著他耳邊一個勁兒的嚷嚷：「小子你不是不會算命嗎？這算生辰到底行不行啊？」「別吵！」黃符理直氣壯一聲大喝，他把書頁翻得嘩嘩直響，他突然猛地把書合上狠狠跺了跺腳，我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劉二宇緊抱著雨涵彷彿是什麼隨時會被人搶走的寶貝似的，他看著黃符整個都顫抖起來：「怎麼樣？！」「感謝太上老君，善財童子，師父，師娘，祖師爺！」黃符扯著他那破喇叭似的大嗓門一聲大叫，他笑的險些沒滾到地上：「兄弟你真是奇人哪，看來這天下生日裡頭都是二的人還真不好找！」「你的意思是？」劉二宇目光頓時晶亮起來，黃符用勁兒一拍手扯下張打滿了草稿的小紙條兒，上頭塗塗抹抹寫著一串兒長字：癸酉甲寅甲戌甲子六歲運，癸丑壬子辛亥庚戌己酉戊申。他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一甩被樹丫子勾爛的道袍：「恭喜你，全中！」
「我就說嘛！」劉二宇大聲吆喝起來，方纔的痛苦轉眼已經給丟到了九霄雲外，他一本正經向著雨涵信心滿滿的一拍胸脯：「你看看，咱倆那是啥關係，那可是連老祖宗都拜過了，這拜爹娘那丫肯定是遲早的事兒嘛！那小子算個什麼？咱這才是天命！」嘿，小子這丫還真夠不要臉的，哥怎麼記著先前一路過來時候看他小子給人家老祖宗鞠躬磕頭時候臉色慘白慘白的好像人家要把他蒸了做叉燒當宵夜似的，這會兒倒好，還成了老天爺他老人家賞臉了！劉二宇一把攬住雨涵：「走，咱這就回家見爹娘去！」丫的，好小子，這還沒辦事兒，倒是已經把自個兒當姑爺了！
看劉二宇這一臉飄飄然的模樣，我實在是不好意思攪了他的興致，我讓他倆跟媛媛、諾璃幾個先下山回木家，我則和張煜還有黃符留下一道去給木小姐的遺骨安葬，送佛送到西，萬一那聻井是個大坑，木小姐的魂魄沒下聻境再給咱殺個回馬槍，疏離已經被我們帶走，沒了鏡陣，只有安葬了屍骨有了陰宅安息之所，就算她當真回來，應該也不會再危害木家。
我們三個跪在地上沉默著一個勁兒的埋頭挖土，張煜突然一聲低笑斜過眼微微撇了眼我，「怎麼？」我跟著斜過眉眼，吐出的溫熱在山間已略泛秋寒的凌晨凝成霧氣，同煙草的暖氣一般的瀰漫，張煜抬起頭悠然歎了口氣：「說實話，這麼久，其實我算是徹底看透了，我和媛媛，估計是徹底沒戲了。」「所以？」我問的莫名，心口似乎應該放下，卻莫名更加懸了起來，他揚起眉梢依舊是一如既往的放蕩不羈：「這命，我認了，原本我想好了過了這坎就回湖南，但就在剛才我覺得我最好還是別就此退出，就像你那弟兄一樣，我認了不算，還得看老天爺，認不認了。」他站起身挺了挺腰板把屍體端放進挖好的土坑裡彎腰拍了拍我肩：「看樣子，我還算沒徹底完蛋。」他點燃支煙伸了個懶腰：「得勒，把坑埋了吧！」
塵土飛揚，我被揚起的沙塵嗆得猛然低頭一陣咳嗽，我不由自主望向張煜，他溢滿汗水的髮絲下，換來的卻依舊只是一味如寒水般冷漠深不見底的純黑如墨的眼眸。我心裡莫名發悶起來，千絲萬縷突然糾纏在了一起，嵩山一場意外後，張煜比起過去彷彿更加容易不安，那種強大的壓迫感與危機感，讓我時刻覺得喘不過氣來，似乎有什麼東西，就像我們不斷尋找的鬼器一樣，隨著迷霧一絲一縷的剖開，彷彿隱藏著什麼無法史料的秘密。腦海裡驟然閃過諾璃給的銅片，上面一長串詭異不明好似螻蟻般密密麻麻的文字直映入眼簾，我深吸了一口氣——湘西，走完這最後一步，真相或許就該浮出水面了吧。
我微微放寬了心，罷了，劉二宇個小崽子今兒總算是修成正果了，咱無論如何多少也得沾點兒喜氣才是。我回過神三個人千辛萬苦將屍首埋好，我擦一把汗從身旁撿起一束枯枝掃清墳頭，黃符他小子也不知是從哪個墳頭搗鼓來了塊破木牌子，他隨手捻了點兒硃砂在上頭寫了個生平悼詞就往木小姐墳頭一插，他做了張往生咒貼在墓碑正上中心，他屁顛兒屁顛兒跑到我跟前呵呵一笑：「得了，兄弟，咱這下算是至仁至義了吧。」
我在墳頭點上香火，撒些紙錢誠心拜了三拜。我回望一眼黃符和張煜轉身向山下走去：「既然辦好了，咱們趕緊下山去吧，正好可以趕上喝喜酒！」
晨曦透著稀疏枯萎的林葉照射在四野零落癱倒的墳頭上，潭水空靈如明鏡耀眼璀璨，我循著溪水走向找到下山的道路一路猛衝，房屋燒燬的濃重煙霧還未散盡，在眼前朦朦朧朧灑滿一片。燒燬成灰燼的木家大宅逐步映入眼簾，最後幾根勉強支立的砥柱泛起濃煙寫盡悲涼，殘垣斷壁前跪著兩個老人不斷哭泣禱念著什麼，劉二宇和雨涵站在身前低著頭也是一副無奈與悲涼的模樣，我見狀匆忙收住腳步向著身後兩人猛一橫手。
我嘴角忍不住微微一勾，看來雨涵的擔心倒還成了事實，死人的事是解決了，可活人這頭卻還沒能定下。我心裡一哼哼瞥一眼劉二宇，切，看來小子想當上姑爺也沒那麼容易嘛！不過嘛，正好，就讓小哥用咱專業送外賣四年迷倒萬千少女的口才來拯救你吧，不用感謝咱，喝喜酒那會兒別問小哥要份子錢就成！
我得意的上前卻突然又停住了腳步，房屋上空黑色的濃煙後隱約泛出白光，懸浮在半空之中，躊躇不安的來回移動，越來越近，從山間田頭的孤墳野塚向著木家方向不斷湧來。身體四周緊跟著卷席而來一陣陰風，我冷的呲牙一陣哆嗦，數不清的鬼把木家廢墟圍了個水洩不通，我心裡「咯登」一沉，好傢伙！感情這趕著來喝喜酒的不光是哥，還有先前被咱們趕跑的那一大群賀禮的阿飄！
我恍然望向天際，太陽已經高昇，吉時已過，要說起來就算從咱穿開襠褲開始算，哥等劉二宇他小子的喜酒也不過二十來年，可人家阿飄等木家這場喜宴等了可有整整一百年，到頭來這喜宴沒辦成不說，昨兒還被咱哥幾個黃符桃木劍的伺候的好不快活，他們這會兒來，必然是來找木家麻煩的！
眼看著劉二宇、雨涵和木家兩位老人依舊不斷哭泣跪拜對身旁即將到來的災難渾然不知，甚至連一旁的諾璃竟也是一副毫無發覺的模樣。我心裡急的直打鼓，得，你看啊，這木家遭難，一屋子人全跑沒影兒了，就剩這二老，那不用想唄，那肯定是房主唄，那不就是劉二宇他小子未來的老丈人和丈母娘嘛！得，你說這女婿孝敬老人家，從古至今送什麼的沒有，你就是送人家丈母娘一袋子鋼崩人家還能買個菜呢，可你丫的小子偏偏整了這麼個震撼人心，永生難忘的見面禮——一大波阿飄！
眾鬼週身環繞的青白光芒在陽光裡瀰散的極不真切，他們臉色慘白極為難看，十萬火急我也顧不得告訴劉二宇幾個趕緊閃開，我往包裡一陣摸索希望找出點兒防身的傢伙。我小心肝禁不住一涼，甭說啥黃符香火了，除了九煞鬼捲個破本子，就剩一破礦泉水瓶子！
我瞅著水瓶上頭孟婆牌仨大字腦袋「嗡」的一聲直發愣，我眼巴巴瞅著阿飄們一個個凶神惡煞瞪著劉二宇幾個跟瞪著一籠叉燒包似的，我實在沒了法子，舉起礦泉水瓶子開了褲襠昂著腦袋一個勁兒吹口哨，我舉著一瓶子熱氣騰騰的液體二話不說圍著劉二宇幾個就是一圈兒小跑，咱就當學大師兄給師傅畫圓唄，不管咋的好歹都是黃的！我顧不得兩位老人家跟見了啥妖怪似的表情，把一罐子小哥精貴的得按克賣的童子尿一股腦兒全灑了出去，阿飄們全身冒煙嚇的慌忙逃竄回了來時的亂墳崗裡，我回頭沒好氣瞪了一眼劉二宇，你小子給我記好了，到時候要不免了咱的份子錢，咱讓你小子給哥死去的節操做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