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三章 節外生枝（中） 文 / 柒少·Mx
「這個，恐怕不行……」媛媛被我突如其來的一番話問的有些愣神，她不安的捲著發角糾結了半宿終於還是抱歉的搖了搖頭，「為什麼？！」我一聲怪叫激動的伸長脖子死盯著媛媛：「即使真有什麼事要瞞著二宇，告訴我還不行嗎？媛媛你和雨涵不也是好姐妹嗎？她要是真的喜歡二宇，你就願意這樣眼睜睜看著他倆分開嗎？！」「高哥，不是你想的這樣的！」媛媛拚命搖頭幾乎是跟著我尖叫起來，她的眼眶不由濕紅起來：「高哥，你難道就不相信我說的嗎？雨涵也是真心喜歡二宇哥的，正因為這樣她才讓我一定不要告訴你們，正是為了二宇哥還有高哥、煜哥，黃道長你們好才這麼做的！」「為了我們？」媛媛點頭失聲抽泣起來，我緩了緩神這才發覺自己似乎有些太過激動，我自責的低下頭：「抱歉，我只是……剛才太著急了。」
「沒關係。」媛媛擦乾眼淚向我淡淡一笑搖了搖頭：「其實我並不是因為高哥你剛才吼我才哭的，我知道你和二宇哥是很好很好的兄弟，你又向來那麼講道義，會著急是肯定的。其實我哭是因為雨涵，她真的一點也不想和二宇哥分開的，可是……她卻不得不回去。」媛媛哭著語無倫次的唸唸叨叨，我看她這幅樣子只能傻愣著眼乾著急，卻又偏偏不敢再多問，恐怕也不能再問，生怕摧毀了她如今脆弱神經最後的底線。我一言不發努力抬起手安撫的撫著媛媛髮梢，繃帶摩擦著傷口痛的鑽心，我強忍著疼痛直等到媛媛緊繃的神經終於微微鬆弛下來，我深吸口氣盡量放輕柔語調，媛媛剛才的話讓我更感到奇怪，甚至有些不安，不止是為了二宇，還為了我們一大夥兒人，事情似乎遠遠超過了我的預期，突然變得迷霧重重，我努力直起身靜靜望著媛媛：「媛媛，只要是你說的話，我百分百的相信。可我真的想知道，到底是什麼事讓雨涵非要這麼急著回去結婚，就不能給二宇個原因，哪怕只是找個機會和他告個別嗎？」
「高哥，其實這件事，並不是因為二宇哥，會有這麼一天雨涵早就知道，可是她真的很愛二宇哥，所以才遲遲沒有說出口……」媛媛緊攥著床角垂下的被褥，冷汗順著細膩的指尖將寒意一直溢到心口：「雨涵並不是不想和二宇哥告別，可她知道只要她去見了二宇哥，二宇哥一定會追問原因，她不想騙二宇哥，可她知道如果真的說了，即使二宇哥不追，你醒了一定也會追去的……」媛媛咬著蒼白的唇角顫抖著抬起頭看我：「雨涵說她家裡……有東西……」
有東西？！三個字在我腦海裡「嗡「一聲炸了開來，冰冷的感覺從順著髮梢一直涼到了腳心，是一種早已久違了的感覺，為了找鬼器我們一路幾乎是哪兒有鬼向哪兒跑，就我而言，對於鬼怪似乎早已沒了最初的恐懼感，但此時此刻三個字在我腦海裡橫衝直撞，就像當初走進城隍廟時那一絲瘆人的陰森，金茂大廈裡慌亂流竄的寒意，墨雪近乎悲哀的懇求……曾經的一切突然湧上心頭，充斥著我以為早就衝散了的惶恐，老天曾經對我開的那個根本不好笑的笑話似乎從未結束，只要我走到哪兒，就一定會有人撞鬼倒霉，我一直自以為我能保護好的所有人，此刻卻像是突然有人站出來告訴我——我才是害了所有人的那個人！我的心像抽緊了一般壓得我喘不過氣，我他媽的簡直就是天煞孤星害己也就罷了，但想害我兄弟朋友，老子天生就是個不認命不服輸的人，就算是老天爺，那也免談！我近乎狂亂的撕扯起身上的繃帶，「高哥，你幹什麼？！」媛媛驚愕的尖叫起來，「帥子你不要命了？！」黃符「騰」的站起來一把拽住了我，大門猛的打開，劉二宇滿眼通紅的衝進來衝我一聲大叫，我忍著渾身劇痛站起身咬牙衝他一笑：「媽的，甭管是什麼東西，二宇你放心吧，讓雨涵在豐都等好了，咱坐著八鬼抬的大轎接她去！」
……
我不顧媛媛和劉二宇的百般阻撓死纏爛打愣是辦了出院手續當天趕往重慶。可惜咱這大話說的太早，沒坐上八鬼抬得大轎不說，坐火車到重慶再轉坐汽車到豐都一路顛簸實在是苦慘了我和張煜，這丫舊傷未癒又添新傷，你說要往上頭撒點兒蔥姜料酒，再放蒸架上頭那麼一蒸，嘖嘖得勒，那丫肯定入味夠香有嚼勁兒！雖然我清楚記得七爺再三囑咐一定要先到五嶽，再到豐都和湘西，眼下又是大敵當前，想要奪取鬼器的人身份不明，敵暗我明。諸如此類我心知肚明，可我最終還是狠下了心，湘西這一遭為了劉二宇小哥不得不走，鬼器是死的人是活的，器物無情人有情，如果不狠心亂了計劃，等咱修養身息再從恆山回來，除了省了份子錢，恐怕是連雨涵喜糖的份兒都沒有了！
千辛萬苦來到豐都我一起身就覺得連咱的老腰板都要散了，我渾身酸軟的坐在候車廳早沒了先前的幹勁十足，不過說來也真奇了，這豐都不愧是鬼城，大半夜的候車廳裡還是人山人海，一個個凸著眼珠青著臉，那啥穿馬褂的，穿中山裝的，紮著辮子，剃光頭的，啥樣的都有，可比鬼片兒來的真實多了！
「沒想到這地兒還挺熱鬧。」我迷迷糊糊隨口一句卻發現劉二宇回頭一臉愕然的看著我，他左顧右盼了半宿揉了揉眼睛終於忍不住問我：「帥子，你什麼時候開了陰陽眼？」陰陽眼？我心裡一抽搭突然那叫一個後悔，丫的，小子不提我還給忘了，好容易下一次地府又忘了問七爺要礦泉水！候車廳裡的人越來越多，溫度也跟著越來越冷，我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起來，所有人都一語不發直直向著一個方向走去，黃符臉色鐵青小心翼翼的蹲下身湊到我耳邊：「兄弟，怎麼辦？這麼多。」「不就是人多了點嘛……」我不耐煩的回答突然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我不由自主揉了揉眼睛，或許是一路奔波太過疲憊沒有在意，也或許是鬼見得太過早已見怪不怪，可仔細看來候車廳裡的人不光是衣著詭異面目呆滯，身旁隱約還能看到透出一絲青白淺光，你丫的，這要不是鬼還能是什麼？！
我一個挺立立丫醒了神，不過說來還真怪了，孟婆她老人家的礦泉水咱都斷貨好些天了，哥也沒夢遊吞廁紙的習慣，這不明不白怎麼就給開了陰陽眼了？我愣了愣突然猛然醒悟過來，話說前些日子自打在奈何橋頭被七爺迎頭潑了一桶冷水，哥眼睛就一直癢癢的有些不舒服，本來也沒在意，難道……好你個死白蘿蔔，這丫是蓄謀已久了哪，到現在還沒死心，愣是要給哥洗洗眼珠子！
雖說想到小哥從此以後整天得看到阿飄在眼前晃來晃去實在算不上什麼好事兒，但能省不少買礦泉水的錢咱好歹也不算虧。我裝作若無其事細細觀察起候車廳裡的鬼來，雖說那些個鬼衣著年代樣子各不相同，但都整齊甚至可以稱之華麗，不少還帶著大包小包的彩禮，看樣子像是要一同去參加什麼慶宴。「百鬼夜行祝禮，看來這地附近是出什麼大事兒了，如果不是大吉，必定是大災。」黃符裝模作樣掐指一算一臉認真，我點點頭向大夥兒打了個招呼：「雨涵家裡惹了東西，不知道會不會和這場鬼宴有關，我們不如跟上去看看情況。」
夜深人靜地處偏僻鄉野，路上空無一人只有一群鬼結伴而行，倒是當真不枉費了豐都鬼城的名號，兩旁皆是廢棄的農田，偶爾路過幾座孤墳，招魂幡隨風而揚，更多了幾分陰森味道。我從包裡掏出紙錢一路邊走邊撒，只怕還沒找到地方就又節外生枝。走了不知多久隱約看到一座宅院，彷彿隔空冒出一般坐落在荒野小路旁邊，屋裡燈火通亮樣子倒是十分熱鬧，不想領頭的鬼突然之間竟然也跟著熱鬧起來，為首的鬼一聲慘叫身上「刺啦」冒出一絲白氣，他張牙舞爪慘叫著竄到一旁，黃符趁機一個機靈竄上前去，我也趕緊跟了上去，大門上搖搖晃晃貼著兩張符紙，地上還有些未干的污濁血漬，黃符捻起一撮泥土嗅了嗅，看樣子倒和張煜看墓穴時候有些神似，得，看來這盜墓的和道士還挺親近，那都是坑唄！黃符皺了皺眉：「地上是新鮮的狗血，看樣子是剛剛淋上的，門上的符也是新貼的，裡頭恐怕是在做法事。」
「那高哥我們現在怎麼辦哪？」媛媛輕聲問我，大門並沒有關緊，彷彿是故意打開了一道口子一般，我和黃符面面相覷，黃符盯著地上狗血支吾看我：「師傅說過，做法時刻不得入閒人，不然做法失敗不說，還容易惹禍上身。」「黃道長說的有道理。」張煜應聲表示贊同：「雖說做法的事我管不著，但裡頭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如果我們貿然闖進去，即使不驚動鬼恐怕可會驚動人，被鬼發現還好說，但萬一被人發現就有理說不清了。」他們倆說的確實不錯，況且我的擔憂還不止如此，屋裡雖然人氣旺盛，但隱約卻有一絲陰氣來回流竄，可這屋子連外頭都已經做了防範，屋裡自然不會落下，還能有這麼重的陰氣，足以可見裡頭那位絕非善輩，這時又是子時前後鬼門開時，中元節又才過幾天，還處在陰陽混沌之時，我們貿然進去恐怕得吃不了兜著走，我向大夥兒點了點頭：「黃符和張煜說得對，我們還是先找個地方歇腳，等明天早上再來找人問問情況吧。」
「二宇，媛媛，我們走吧。」我站起身順手輕輕拍了拍劉二宇，卻突然發覺他小子臉色慘白神情異常難看的盯著眼前的屋子一動不動，乍眼一看和四周被阻隔在屋外毫無辦法的鬼如出一轍。我心裡頓時一驚，我在心裡暗罵，好傢伙，哪個不要命的小崽子敢當這本差爺的面兒上人身！我二話不說一把拽開劉二宇捻起一張符就往他小子腦門上拍，我劍指一揚大聲一喝：「百解去，如律令！」符咒狂舞四旁鬼全都臉色一青嚇的逃竄到了一旁，我得意一笑卻發現偏偏是劉二宇一臉漠然依舊毫無反應，我這下急了，看來這阿飄還挺厲害，那就別怪哥手下無情了！我點燃一支香燭以七星順序搖晃一陣開口就念灼魂咒，火光飛竄劉二宇嚇得一聲怪叫跳開了老遠，他衝上去一把按熄我的香燭吞口口水沖我一聲大叫：「帥子你瘋了啊？你這是謀殺親……親兄弟啊！」
「原來二宇你沒被鬼上身哪？」我丟了香燭揉著酸痛的手臂沒好氣的瞪著他，「沒有，早說了帥子你別老是大驚小怪的。」劉二宇歎口氣不耐煩的擺擺手抬起頭依舊一臉呆滯的盯著眼前的屋子，「二宇哥，你究竟怎麼了？」媛媛問道一邊順著劉二宇的目光望向屋子，沒想到不看不要緊，媛媛這細細看了一會兒臉色竟也跟著難看起來，「媛媛，到底怎麼了？」這回奇怪的人不光是我，張煜也顯得有些不安起來，媛媛臉色一白激動的拉住我衣角：「高哥，這兒好像就是雨涵家！」
「這兒就是雨涵家？！」「對，一定就是這兒了。」媛媛急急忙忙掏出手機翻出一張照片遞給我，照片拍在白天，四周空無荒頹，只有一間老屋古樸典雅，墨瓦青磚間流轉著歷史沉積，低低壓下一片陰影，我拿著和眼前房屋細細比對了一番，這年頭到處是高樓大廈，想要找到這麼一間老宅簡直是大海撈針，更何況只是在一個豐都，看來的確是眼前的屋子不會錯。我把手機還給媛媛，媛媛的神情莫名顯得有些怪異：「高哥，實話告訴你，我和雨涵大學認識三年，雨涵很少提起家裡的事，甚至有些忌諱，平日裡也很少和家裡人聯繫。大家都只是知道她老家在豐都，具體在什麼地方根本不清楚。這張照片是曾經有一次我們學校做地方文化的課題我好不容易才問雨涵要來的，她還千囑咐萬囑咐我不要給別人看，也就我有一次不小心給二宇哥一個人看過一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