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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七章 前世情怨(中) 文 / 柒少·Mx

    蕭史嘴角一勾,他坐下身緊緊擁住青菱,附耳低言:「在下知道菱兒擔心的是什麼,菱兒只管放心,在下的確希望能治好公主心疾,但縱然相傳弄玉公主如花似玉,對在下,不過穆公之女,一國公主罷了。在下心裡,只有菱兒。」

    「蕭郎!」青菱聽了笑的春水燦爛,纖細的小身體一下撲進了蕭史懷裡,我心裡莫名一陣湧動,鳳樓上蕭史與弄玉相依相偎的景像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想要推開青菱,手腳卻根本不聽使喚。蕭史從懷裡掏出一支白玉長簫,靜靜遞到青菱身前:「菱兒,你我自幼青梅竹馬,等我見過穆公,治好弄玉公主,就回來娶你。這支簫,便當在下給你的信物吧。」

    「嗯。」青菱寶貝似的接過玉簫,將之緊緊貼在胸口:「蕭郎,不論多久,菱兒都會等你。」

    ……

    火光綽綽,臨行的朝陽還未升起,胸口如潮水湧動的灼熱卻是再也抵擋不住,鮮紅的燭淚落在老舊古樸的桌案,好似那張早已腐朽的動人臉龐上,默默滾落的兩行血淚。

    被褥間的蠕動在斑駁牆角灑下詭異而殘忍的陰影,在燭火中顯出更加慘烈的紅。女子的低吟微喘間帶著略微一分痛苦,我像是一縷飄蕩的孤魂,渾渾噩噩,沒有歡愉,卻也嘗不出痛苦。

    身下的軀體光潔柔和,隆起的溫柔曲線,恰到好處的溫暖體溫,無法言喻興奮感在胸口衝撞激盪,只是,不是我罷了。

    我能感覺到那張並不屬於我的臉孔上劃出的笑容,蕭史撫摸著青菱帶著不安驚恐的小巧臉頰,如水的眼眸中帶著倦意:「馬上就天亮了,我馬上便要啟程去見穆公,在這兒好好等我。」青菱點著頭握住蕭史的手,她倚著他胸膛看著那支靜靜躺在案上的玉簫:「菱兒從此便是蕭郎的人了,蕭郎,一定要回來。」

    駿馬黑色的馬鬃飄飛在微亮的地平線,女子倚靠著破舊木門的玲瓏身段越來越遠,直至再也看不清那張面容。難以言喻的感覺在心裡炸裂開來,惶恐不安的感覺讓我不敢再看下去,閉上眼,卻看到一張佈滿血痕的慘白臉龐,顫抖著的乾枯嘴唇間傳出淒淒慘慘的哭腔:「為什麼,蕭郎?為什麼不回來?!」

    那張臉龐浮出一分可怖淒慘的笑容,我傻愣愣的站著,痛苦而悲涼,想說些什麼卻又無從說起。哥活了這麼些年,雖說長相英俊瀟灑,又是十佳青年第一預備成員,卻可惜老天爺近視太嚴重,咱沒有姚明的身高也沒有二師兄的體重,那丫的看著不夠醒目,他老人家一不留神實在是一點兒桃花運都沒給咱遇上。

    我長這麼大見過的妹子除了大姨媽三姑子,隱約有映像的也就高中咱班那一大群老爺們中間倆被人哄搶缺貨的恐龍妹。直到我十六歲到商業區,咱那會兒還只是只天真無鞋的窮苦小騷年,看著滿大街超短裙的妹子咱差點兒沒倆鼻孔成噴泉直接背過氣兒,但咱終於以堅強的意志在渾濁的社會中保持了咱和白切雞似的光溜溜白花花的節操。俗話說有緣千里來相會,因為一碗小餛飩我終於第一次見到了媛媛,那時我第一次到經貿大廈,那丫轉的暈頭轉向,卻不想就此碰上媛媛,她帶我找到了她辦公室,還給了我人生第一次賺到的五個美麗動人的大菊花。遠在他鄉,那溫柔若水的笑容,明亮若星的眼眸,咱幼小的心靈頓時賊感動的,你說咱這麼多第一次都送給人家了,要再不一見鍾情那就對不起大眾了,咱那小心肝裡頭連狗尾巴草都給開起了小紅花!我省吃儉用折騰了整整倆天差點沒給醫院做貢獻,咱終於買了個亮閃閃的十三鋼崩水鑽戒指,雖說這會兒還沒送出去……

    我回想著咱輝煌美麗的二十年人生忍不住歎口氣,哎,哥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這種破事兒怎麼就給咱遇上了,這應該去找劉二宇嘛!咱連妹子都沒見過幾個,更別提啥感情經歷了,又哪裡知道怎麼安慰青菱受傷的小心靈?再說了,我又不是蘿蔔哥,我連兔子哥都不是,那些個對不起妹子的檢討發言,對咱輝煌的過去和美好的未來,那壓根用不著!

    我不言,她亦不語,青菱看著我只是默默苦笑,她望著我久久沒有說話,我自打當上鬼差,公的母的不公不母的,啥小樣兒的鬼咱全都見識過了,可如今女子臉龐上淡淡浮現的一抹笑容卻逼得我難以呼吸,我哆哆嗦嗦的睜開眼,不知何時眼前已是富麗堂皇,指間托起的茶香混雜著屋裡龍誕的醉人香氣。精緻的樓閣,白色的紗簾垂下一分朦朧,簫聲款款,帶著女子的溫柔,卻少了一分青菱簫聲中至性天然的稚氣無邪,多的是一分鳳舞天際般華貴而孤芳自賞的高雅迷人。

    修長動人的身段,在垂簾後更多了幾分朦朧意態,蕭史愕然沉醉,不慎灑出的茶水晶瑩閃爍,忍不住一聲讚歎:「此曲只應天上有哪……」「公子可願與小女合奏?」垂簾輕舞,陰影裡飄飛起一抹淡淡裙角,女子的聲音悠遠而略帶傷情,一如簫聲脫俗。蕭史連忙將茶盞放在一旁,拱手一禮,從懷裡掏出一支墨黑竹蕭,我一驚,是龔遂那支山寨引鳳簫!蕭史恭敬的淡淡一笑:「謹遵公主旨意。」

    鳳追凰,共舞雲端。簫聲附和翩飛,或如女子多情,或似少年風流,纏綿絲縷,宛若鳳鳴天際,越發高昂,越發空靈,一聲清脆,打開的垂簾,蕭史的簫聲戛然而止。

    鳳頭玉簪,裙沿精緻的鎏金展示著如同九天金鳳居高臨世的高貴,世俗悲涼低微的銅臭氣卻全然掩不住女子脫俗秀雅的麗質,清目纖秀如柳,同青絲間垂下的瑪瑙珠玉一道閃爍清亮,純白的衣裙更添一分純淨不染,唇間微顫:「敢問公子貴姓?」

    「草民蕭史。」攥緊手裡竹簫慌然俯身而拜,目光凝聚在那婀娜身姿前不免散亂癡醉。女子宛若天仙下凡,迴廊間吹拂著清風,女子俯下身,髮絲拂過耳畔的溫和,唇間呼吸出的甜軟氣息,指尖微涼輕輕一抹力道:「蕭公子請起。」

    「尋了這麼久,終於尋著一個能與小女共奏的人了。」山崖青松蒼翠,雲霧飛揚瀰散,繚繞身旁掩著笑靨桃花,朦朧笑意:「公子,可願同小女留在鳳樓?」

    「蕭郎……!」觸電般的震悚,耳邊驟然響起一聲呼喊,青青河畔一抹微紅,同那聲音一般遠遠不真切,蕭史垂下頭苦惱的緊鎖起眉梢,弄玉苦笑一句歎息著望著迴廊外:「小女謝過公子的簫,但公子若是已有心上之人,便早些回去吧。」

    「公主見笑,草民無德無能只獨身一人,若公主不棄,在下願留下為公主吹簫談心。」蕭史咬了咬牙終究還是拜倒在地。腦海間河畔水光瀲灩,粼粼水波越來越亮,亮到刺目,光芒吞噬了燈影下女子紅裙散亂的柔弱身段。人生在世,又有何人不是為了金錢名利,一日終得名利雙收,更兼抱得美人歸,這樣的機會放在眼前,一句卑微到可憐的許諾又算得了什麼?我覺得全身無力,一聲自嘲的嗤笑,捫心自問此情此景,若是換成我,不論青菱或是媛媛,我又真的敢保證放棄一切?或許,不然。

    ……

    清雲斷崖,簫笙連日流轉,靜謐在山野間如玉珠落盤,清脆悠長。曲調日久生動清越,情意亦是日久深刻纏綿。月色徘徊,掩映花開花落,緣生緣滅,轉瞬雪過花開。

    「公子,公主回來了。」一聲通報,蕭史回頭臉色驟然沉了下來——女子臉色消瘦蒼白,靜靜站在閣前,弄玉笑容淡然:「青菱姑娘家境平寒,不幸父母雙亡,卻是簫聲甚好,路上巧遇,小女便自作主張將之留了下來。」「青……」我和蕭史皆是五雷轟頂般的一陣愕然,青菱無神慘淡的目光突然一亮,屈膝拂襟,卻是顯得很一分淡然:「小女青菱見過蕭公子。」

    我和蕭史頓時啞口無言,弄玉挽著青菱走進樓裡:「青菱姑娘先跟著丫頭們進去換衣裳吧,往後若是不嫌便幫忙做些事住在鳳樓吧。」「謝公主恩典。」青菱跪拜點頭顯得乖巧可愛,走過身邊,漠然回眸卻突然見到眼中的幽怨憤恨:「蕭郎,你若不來,我,便來了。」

    麻衣粗裙,丫頭簡單粗陋的裝飾比起弄玉鳳簪霓裳雖顯得落魄,誰知穿在青菱身上卻是別有一番滋味,舊年玲瓏的小臉已是變了不少,少了孩童的稚氣,多了的是女人方有的嫵媚。淡淡的憂愁融在簫聲中細膩精緻,單薄的細若游絲,卻是糾纏不休,白玉長簫在月色中光芒綽綽,音調淒然悲慘直刺心間,聽得人如坐毛氈。

    「青菱姑娘的曲子情意真摯,實在是卓爾不凡。」弄玉驚訝的稱讚,轉眸而笑:「蕭公子覺得呢?」,「這……」蕭史措不及防一陣支吾,尷尬一笑顯得很是敷衍:「正如弄玉公主說的,這情怨,只怕除了青菱姑娘己身,無人能懂罷。」

    「公子說的是,這情怨,小女不求任何人懂,但既蕭公子能懂小女這曲的意思,便好。」青菱屈膝一拜,那一抹笑容,又一次冷到心裡,蕭史臉色一陣蒼白,顫顫起身,拂袖一禮匆忙便走:「公主,在下略有不適,先回房歇著了。」

    弄玉起身挽住蕭史手臂,臉色很是擔憂:「公子既然不適,還是一起早些回去吧。」晚宴不歡而散,今夜似乎全然感覺不到身旁女子溫和的體溫,紅燭綽綽,灑在牆上的黑暗陰影陰森可怖,和那女子的笑容,那一夜的慘烈一道緊隨難去。

    弄玉已經睡沉,蕭史終於忍無可忍的起身。無力的緊靠在迴廊前大口喘息,不遠聽到簫聲,淒遠幽怨,月色正好,灑下一道纖弱的陰影,身體散佈開輕柔的力度,溫柔的語調隨之傳來:「蕭郎,為什麼?為什麼丟下菱兒一人杳無音訊,你知道一年間,菱兒尋你尋得有多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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