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六章 荒野求生(中) 文 / 柒少·Mx
他說著一頓:「東西借給你不是問題,只是……」龔遂默默望著手裡的古畫和古簫:「父親臨終時沒留下多少東西,除了老店,這畫和簫是唯一一點讓家裡人有些念想的東西。又一來父親遺言特地說了這兩件東西要好好保存,我向來不敢怠慢。不是我不相信兄弟你,只是小心保存了這麼多年,借給外人多少有些不放心。」他鎖緊眉梢反而顯得不好意思起來:「如果兄弟你不介意,能不能讓我和你們一塊兒去?東西我來保管,另外正好我平日偶爾要去山上找制簫用的竹子,對華山山路還算熟悉,正好能給你們帶個路。」
「兄弟你要樂意帶路,那太好了!」正所謂無巧不成書,白蘿蔔這高帽兒戴的還真不錯,你看看哥這絕佳的人品,上回去衡山遇上張煜那救死扶傷的小子,一路山上走得還算順溜,原本還想著這回到華山全得得仰仗著王哥了,沒想到龔少幫主倒還身先士卒了!
「這下好了!」王哥高興地上前一手勾著我一手拍著龔遂:「既然你倆都樂意了,那這事兒我也就管不著了。」王帆說著衝我豁然一笑:「就我認識高富帥你小子這麼些日子,你小子從來就沒老實過。龔遂從小一老實人,我怕他小子被你忽悠,正好泥鰍的案子也算結了,何苒為了結婚的事兒這兩天得先回娘家收拾東西,我一個人閒著也是閒著,乾脆就跟你們一塊兒上山去吧。」
……
華山地處華陰市,山峰綿延聳立站在老店前稀能便見到偏鋒山石如刀鋒尖銳,攀緣直上。但從西安到華陰,說實在倒也還有一段距離。
開車到華山腳下已是將近下午。天空下著微雨,路至半山已近黃昏,霧氣濃重盤繞在山間,染著霞光如業火燃燃萬里,飄然宛若仙境。空氣泛出略略一分濕軟氣息,勢飛白雲外,影倒黃河裡,偶爾一陣清風,透著濃霧隱約可見東南西三峰鼎立對峙,虎踞龍盤,氣象森森,山巖陡峭之勢相比衡山凌厲之感只增未減。
壁立千仞,青松從山間遍佈的岩石縫隙間堅忍生長,墨綠蒼翠,同群峰一道挺秀屹立。我把地圖遞給龔遂,龔遂和王帆兩人一塊兒鑽研了半宿,龔遂看著漫天霧氣搖搖頭:「華山素有奇險天下第一山之稱,山勢險惡,更兼著雨天路滑,高兄你這地圖上的路又不是正道,我雖知道路該怎麼走,但山路上的具體情況我也說不好。,現在馬上就要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天,天馬上就黑了,如果執意連夜行路,只怕會有危險,不如我們先繞回去,在山上的旅店住一晚,明天再走。」
「好好好,我同意!」劉二宇一聽這話順手把包一丟恨不得舉起四隻爪子,他小子喘著粗氣一屁股坐在路邊的石塊上,他嬉皮笑臉的看我:「帥子,你看這天,灰溜溜的肯定得下雨,咱一會兒非得澆成落湯雞,還是趁這會兒趕緊兒回吧。」我皺著眉抬頭望天,天空烏雲密佈,霧氣夾雜著雨幕一道朦朧遮擋在眼前,狂風呼嘯過耳畔好似野獸低沉的怒號。一旁無人的老舊山路上,破舊的吊橋搖晃發出「嘎嘎」尖銳刺耳的聲響。
我救人心切心中還有一分猶豫,咬著嘴唇一時下不了決定。話未開口,突然大雨傾盆劈頭蓋臉沖洗而下,媛媛和雨涵慌驚叫一聲慌張張找起雨傘,雨水順著傘沿揮灑,濕透的單衣映出女子嬌柔嫵媚的身段一如春水清新水靈,我觸電般的回頭,心裡一陣翻湧慌忙脫下外套遞給媛媛,我偷偷扯扯褲沿一甩濕透了的頭髮:「沒辦法了,今晚看來是走不成了,咱還是趕緊找旅館吧。」
雨越下越大,淅淅瀝瀝好似斷了線的淚珠,得,你看老天爺他老人家哭得這麼慘,估計是那買的股票今兒又跌了!
我們貼著山壁抱頭鼠竄向著山下瘋跑,你說老天爺家這是不查水表還是咋的?這潑水那丫的一點兒也不心疼!雨水順著拱起弧線的山壁湧下好似瀑布轟然砸在身上,從脖子根一直灌進了褲襠子裡頭,原本咱那熱的發悶,這會兒卻是反而被澆的有些發冷。
低頭跑了好一陣,帶頭的龔遂突然身子一直停下了腳步,咱後頭跟著的一大群人措不及防一個急剎車,嘿,我那丫的作孽一回頭,哥眼睜睜看著黃道長腳下一滑,土豆腦袋往劉二宇身上那麼一磕,得,咱這就玩了個高難度動作,那丫華麗麗整了個真人版多米諾骨牌!
我揉著差點兒摔殘了的老腰板用勁兒推開劉二宇那壓在哥身上的小狼崽子,我歪歪扭扭站起來不樂意的沖龔少幫主叫喚:「老兄你這咋了?突然停下也不打個招呼!」
王帆不愧是訓練有素的警官,咱摔了個滿堂彩唯獨他還直挺挺站著,王哥反應可叫一個快,被我一撞腳下一個踉蹌卻是很快穩住了身子,他快步上前拍了拍龔遂:「怎麼了?」
龔遂直愣愣的站著目光滿是愕然,他不可思議的轉頭看向王帆:「帆哥,我們之前是不是來過這裡?!」「來過?」王帆一愣顯然也有些發蒙,我回神環視一圈四周,正前方破舊的吊橋在風中「嘎嘎」作響,殘破的木片被暴雨沖打著墜下萬丈深淵,我愕然的睜大了眼,內心深處莫名騰起一絲不祥的預感——是咱之前出發的地方!
「我說龔遂你啊,肯定是早上被高富帥那小子嚇暈糊了。你也真是的,別疑神疑鬼的,咱在華山這一帶都住了多少年了,華山霧天山路小道難走這麼點兒常識你小子還弄不明白嗎?肯定是剛才雨大你走的太急,一不小心就給繞回來了。」王帆說著低聲一笑:「好了好了,再走一趟,仔細看看路就行了。」
「也許吧……」龔遂聽了王帆的話窘迫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他乾笑一聲:「帆哥說的有道理,剛剛路的確看不清,這野路以前又不常走,或許走錯了道,各位真不好意思。」「沒關係。」我馬虎回答,聽了王帆這段話我心裡倒也放下了不少。
暴雨此時恰巧過去一陣,雨水不再像之前那麼猛烈,我們躲在巖壁下方稍作休息,龔遂找出張華山地圖又仔細研究了一會兒,他招呼著我們起來:「再不走天就要暗了,放心吧,這次肯定沒問題。」
我們接著向山下方向趕路,龔遂這一回顯然比之前謹慎了不少,放慢腳步邊走邊仔細觀望四周。雨雖已經停了,但霧氣絲毫不減,白氣朦朧,可見不足百米,身旁岩石林立,似千姿百態,卻又似渾然一體,更兼著霧氣根本察覺不出不同,與此相比之下,倒是覺得南嶽衡山的樹木蔥密顯得更容易辨認一些。
走了又有半晌功夫,霧氣越來越重,天色混沌已經黑了下來,眼前像是隔了層墨色紗簾全然看不真切,只能依靠摸索著山石慢慢向前行走。
「等一等。」這一回喊停的不是龔遂,而是張煜:「那個,我內急,想去方便一下。」,他說著一把扣住我肩:「那啥,兄弟,一起吧。」,我被他拽著一臉莫名其妙,奇了怪了,你說咱倆不管咋的也是情敵,那可是水火不容,刀弩相向,這丫的啥時候關係這麼好了,連脫個褲子還湊一對兒。我心裡莫名一陣打鼓,你看哥長得這麼帥,他小子不會是想趁著這夜黑風高把咱先姦後殺……咳咳,慢著,我呸!這年頭社會風氣咋的越來越差了,連哥正直純淨的小心靈都被帶壞了!
張煜把我拉到一邊故意躲開了龔遂,厚重的霧氣下我甚至看不清他臉色,我心裡打了個顫,我從兜裡悄悄掏出諾基亞,防人之心不可無,咱倆看誰都不順眼,他萬一琢磨著把我推山坳子裡那不完了,我得有點兒保護措施,哼哼,他小子要想幹壞事兒,我一板磚我拍死他!
張煜望了望身後乾咳兩聲沉下語調:「高富帥,我雖然從來沒來過華山,但好歹在衡山山上山下住了這麼多年,對山路多少也有瞭解。這一路走下來,我覺得我們走的路,有問題!」
我勒個去,我說你小子這神神秘秘感情就跟哥說這個!我把諾基亞塞回兜裡,我不屑的挑挑眉毛:「老兄你都沒來過華山,你咋的就知道咱走的路不對了呢?」
張煜輕哼一聲滿語傲然:「你小子一看就不常走山路,連這都感覺不出來。華山的地圖我剛才也問龔遂藉著看了。他小子走的方向並沒有錯,可是如果照著地圖,我們計劃去的旅館是在偏山下的位置,縱然山路有些起落並不奇怪,可我們走了這麼久,從來沒有下過山,一直是在走上坡路!」
「這……」我霎時無語,先前壓制下的不祥感覺此刻卻是來的更加濃烈,同眼前的霧氣般盤繞在四周直讓人窒息。我倆都不再說話,先前在衡山我也算是已經見識過張煜的本事,他小子在找道兒這方面堪比gps定位儀,他這點兒自信絕不是吹的,那可的確有兩下子。再一說我之前光顧著趕路並沒有在意,如今被他這麼一提,細細回想我倒也發覺,先前走的路確實不像是下坡路,而是一直在向山上走!
「嘎嘎——」
晚風吹過濕透的衣衫冷的鑽心,耳邊傳來木板相擊的聲響,我掏出打火機向前探出些道路,微光照透眼前濃稠的夜色,我和張煜相視一眼全身忍不住一陣震悚,說不清是冷還是愕然,我難以置信的伸手狠狠掐了把手臂,我一咬牙疼得差點叫出聲來,寂靜的夜色,隔著火光我清楚的聽到張煜喉結滾動的聲音,眼前原本看似平凡無奇的景象經過這三番兩次卻是變得格外詭異,張煜吞口口水低聲道:「是先前的吊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