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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五章 五世血債(中) 文 / 柒少·Mx

    我看到這兒頓時火冒三丈,我頂你個肺,你說哥這會兒要不是啥也幹不了,我准上去一斷子絕孫腳踹殘了那混蛋小子,你丫的,女兒怎麼了,你不要算了,你還這麼騙人家一純潔的妹子!你小子還不是你媽養的?可憐老子連親娘都沒見過!你小子一看就跟不上時代潮流,你看看咱那會兒,劉二宇那樣的富二代,遇上美女,那丫可排著隊被人家放著線釣起來一個個大王八,那可是掉了一地的金哪!

    「我吃完了!」嬰靈歡天喜地的叫了一聲,她伸著小手在那收拾碗筷,男人「哎」了一聲,我丫的又打又踹,我就是打不著他,他那狗崽真是喪盡天良,他摸摸嬰靈的腦袋:「別收拾了,明兒要去集市呢,這會兒快去睡吧。」

    我滿是心酸,我眼巴巴看著那嬰靈被騙的傻乎乎樂呵呵的,她長這麼大恐怕爹娘從來沒對她這麼好過,她高高興興進了房間。

    女人一下趴在桌上慟哭流涕,老徐冷著臉:「行了行了,你這才生完娃,也早點兒睡吧,明兒早,趁著有錢人家早上趕集,把丫頭帶去丟了。」

    ……

    老徐夫妻倆草草收拾了碗筷,女人哭著,男人抽著煙,倆人回房早早熄了油燈,哥這也不知這會兒啥年代,使喚著哥那高一的歷史水平,估摸著不是清末就是民國。那丫沒有路燈,四週一下黑漆漆的,唯獨主房旁一間小草屋裡還亮著燈,我走過去,看見嬰靈打了一盆水,她用水當鏡子照著,拿了倆紅繩紮著小辮兒,她小臉紅撲撲的寫滿興奮:「明天娘要帶桃兒去集市了!」她紮好辮子爬到床上,她翻來覆去,就聽她小聲嘟囔:「快睡著哪,一隻羊,兩隻羊……」

    她數了半天又爬了起來,她不高興的張牙舞爪著小手:「睡不著啦!」,她跑出門外,瞪著眼睛盯著天:「快點天亮,快點天亮……」

    我默默坐在她身邊,我滿心不是滋味,我歎口氣望著那嬰靈,這樣一個純潔的孩子,到底是受了多少傷,才會變成我們看到的那個樣子?

    我們倆都這麼傻傻坐著,一夜無眠……

    「桃兒,桃兒。」

    太陽方才露出微微一角,染得雲霞一如桃花微紅,一如那女孩粉嫩的臉龐,我身旁坐著的嬰靈一下精神了,她用勁試圖拍乾淨破爛裙子上的灰塵:「娘!」她一下衝進了女人懷裡,女人一閉眼,努力克制住悲傷,她輕輕撫著嬰靈紮起的小辮兒,蒼白的嘴唇顫抖著,半天輕聲說道:「桃兒,跟娘上集市去,娘給你買新衣裳。」

    鄉下的路的泥路並不好走,這兒一石頭,那兒一坑,哥走的氣喘吁吁,那嬰靈倒是一點兒不累,在前頭興奮的跑著,還一個勁兒的催。

    走了估摸得有好幾個小時,我倆老腿都蹦躂不起來了。此刻四周已經變了模樣,整齊的石路,路上也逐漸熱鬧起來,馬車,驢車穿梭不息,甚至還有一輛老爺車,馬達「哼哧哼哧」喘著粗氣兒慢吞吞的跑著。

    遠遠響起各式各樣,整著各種天南海北調兒的叫賣聲:「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咯,白菜兩分錢了!」「熱水瓶,熱水瓶,只要一塊了!趕緊買!錯過這次,絕不再有!」

    放眼熙熙攘攘的人流,從穿著粗陋農民模樣的大叔大媽,到衣著洋氣,坐著車的老爺夫人,擠得水洩不通,四周是各式各樣的小攤小販,人流裡還立著一座高台,一長著黃毛藍眼睛的洋鬼子拿著一小本兒在那操著和蘿蔔醬一樣蛋疼的中文大聲叫喚:「啃(請)大噶(家)相信喪(上)帝,喪帝襖(愛)著死(世)人,保佑死(世)人,阿門!」

    噗,我不是破壞氣氛,話說我因為嬰靈那事兒傷心了一晚上,可這洋鬼子實在太逗了,啥喪帝,那丫還保佑死人呢!

    「娘,你看!」

    嬰靈突然一下竄了出去,她跑到一小攤前頭眼睛都瞪直了,我趕緊跟過去一看,呵,是糖畫!就見一大爺拿著個小勺兒,裡頭裝滿了一勺子糖,他飛快的畫著,一隻兔子活靈活現出現在了眼前,嬰靈一下笑著拍起手:「大爺你真厲害!」

    老大爺把畫好的糖插在身前一草桿兒上,他和藹的看了眼嬰靈:「姑娘,買一個不?」

    嬰靈把右手小小的食指含在嘴裡,她回頭眼巴巴看著女人:「娘,能給桃兒買個糖不?」

    「師傅,這多少錢一個?」女人問,「一分錢!」老大爺回答,女人從兜裡掏出一票兒遞給大爺,大爺看看嬰靈:「妹妹要哪個,自個兒挑。」「我要那個兔子!」嬰靈歡快叫了一聲。

    嬰靈舔著糖畫一臉滿足,她拉了拉女人衣袖:「娘,你嘗嘗不?」

    「不,桃兒吃。」女人擺擺手,她咬著嘴唇,拉著嬰靈飛快的走,四周人越來越多,我被擠得七葷八素,甚至跟丟了嬰靈娘倆的影子,我正努力的從人群中擠開,突然聽到一聲尖叫:「娘!」

    我推開四周的人迅速衝了過去,糖畫掉落碎了一地,遠處女人哭著飛快的跑著,嬰靈小小的身體被擠得東倒西歪,她擠著人群去追,女人卻早沒了蹤影…

    人流滾滾,來去匆匆,人群漸漸稀落,夕陽黃昏照在地上,一如殘血,又如黃泉路旁彼岸花,淒淒慘慘,殷虹盛開一地

    糖畫的碎屑在地上微微發出光芒,嬰靈哭紅了眼睛坐在路中央,熙熙攘攘的集市此刻已經空蕩冷清,賣糖畫的大爺最後收起攤位,他拿著一包子遞給嬰靈:「娃兒啊,那邊有個橋頭,你晚上先去那兒住吧,明兒來碰碰運氣,沒準哪家有錢夫人老爺能帶你回去。」

    老爺子把包子放在嬰靈身前,他收拾好東西轉身,喃喃的自語:「可憐哪,又是一個丫頭,都養不起,都不要了!」,他歎著氣,步履蹣跚的消失在夕陽裡。

    我低著頭,我不願看到這一切,我明明知道,卻什麼也阻止不了,攥緊的手咯咯作響,我默默跟著嬰靈,血色般的夕陽照在身上,她無力茫然,漫無目的的向前走著。

    「噠、噠、噠」

    耳邊隱約響起馬蹄聲,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我抬起頭,一輛馬車迎面衝來,我嚇的叫出了聲,我伸手去推嬰靈,卻和阿飄一樣從她身體裡硬生生穿了過去,我頓時徹骨生寒,冷的窒息,嬰靈垂著頭遲遲沒有反應。

    「彭」

    鮮血飛濺,我眼前一片混沌,黑暗伴隨著殷虹席捲而來,我的身體似乎飄浮起來,眼前越來越不清晰,越來越不真實,最後的黑暗來臨前,我隱約看到馬車裡衝出來一個人,他晃動著嬰靈的身體一臉驚慌,耳邊傳來一聲稚嫩無助的嗚咽:「娘,為什麼不要我……」

    久久的沉寂,刺目而來一道光束,溫暖包裹著全身,濕潤的液體,是恰似體溫的溫和自然,耳畔傳來「噗通噗通」清晰洪亮的響聲,我一愣,到處泛著淡淡的淺紅,我隨意的走動,突然看到一個巨大蜷縮的嬰兒,我「嗷」尖叫一聲嚇的向後一退。

    「啪」

    撲面而來冰冷的寒風如刀刺激著皮肉,與方纔的溫暖戛然不同,我忍不住渾身一哆嗦,我拚命搓著手臂,沒有關緊的窗外下著大雪,寒風順著縫隙吹進屋裡,將窗子撞擊出劇烈的響聲,我勒個去,這丫太坑爹了,這沒人告訴哥那映心鏡裡頭還帶季節變化來著,哥那穿的可是短袖!

    我抬起頭想看看我在哪兒,眼前黑壓壓一片,咦?奇怪了,我拍拍褲腿站起了,嗨,感情哥剛才摔坐在一個女人身前,那女人挺著大肚子,把我那視線全擋住了!我一愣,我腦袋飛快的轉著,我臉突然一紅,要說我這是在看嬰靈的記憶,那肯定也是跟著嬰靈玩兒穿越的,她說過她自打第一次三歲死後就一直沒能出生就死了…她這既然沒出生,那剛那暖呼呼濕噠噠的地方…那豈不就是娘胎?!

    我去,感情老天爺你這愛心氾濫,善心大發可憐哥沒見過親娘,你這丫的特地讓哥回娘胎一趟重新體驗體驗!

    女人長得面黃肌瘦,似乎除了高高挺起的肚子,身上只包裹著一層沒有光彩的暗黃的皮膚,再沒多餘的血肉。窗外天色很晚,雪花在門前昏暗的燈光裡閃耀出光芒。寒風撕扯,破舊的瓦房根本抵擋不住嚴寒,女人坐在大廳裡,身上裹著破舊的被單,卻還是止不住顫抖,她目光直直望著門外,神情不安,甚至帶著一分恐懼,似乎等待著什麼恐懼的東西……

    「娘的,又輸了!那群不要臉的狗崽子,他媽的出老千,看老子…老子下次不打死他們!」

    半掩著的破舊木門被粗暴的推開,一個男人滿身酒臭,眼睛充血,罵罵咧咧的進了屋子,他兩腳一抬擱在桌上,舒舒服服的坐在凳子上,他吧唧著嘴冷眼瞥了眼女人哼哼:「冷死老子了!」你他媽還不去關門?!」

    女人攥了攥手,她張張嘴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只是默默站了起來,男人坐在凳子上醉醺醺的直哼哼,沒一會兒他甩甩頭站起來,他翻箱倒櫃找出一瓶酒,又「咕咚咕咚」的灌起來。

    「你…賭錢是不是又輸了?」

    女人關上門,她站在門邊小聲地問。

    「嗯。」男人不屑的回答,女人眼睛一紅,她衝過去拉住男人的手,眼淚零零星星,順著枯瘦的臉頰落下,和男人嘴角溢出的酒水混雜交融:「大志,我求求你了,別賭了,再過兩個月,孩子就要生了。我苦點不要緊,我這輩子跟了你,不管怎樣,我認了。但生孩子得花錢,養孩子也得花錢,你讓這日子怎麼過?我們已經一點錢都沒有了!」

    「切,沒錢算啥?!」男人帶著酒意的癲狂大笑一聲,他舉著酒瓶子,胡亂的揮著手:「老子下次就去贏回來……看老子好好教訓教訓那群小崽子!」

    「大志!你醒醒吧,你自從開始賭錢,這麼點年數,你贏過嗎?掙的錢不說,連我們出來時候帶的那點錢都已經栽進去了!」女人激動的尖叫,她手稍稍一用勁,男人胡亂揮舞著的酒瓶子一下摔在地上成了碎片:「你他媽的臭婆娘!」男人瞬間變了臉色,他一把抓住了女人的頭髮,女人掙扎著撕心裂肺的慘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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