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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五章 所謂的算賬先生 文 / 夢靈庵

    說是要見此人,可寒雙也明白,若是狂炎找不到,自己自然也就不知該去何處見他——所幸五年前泠陌所做的一切和這五年來在仙門上的忍耐已經教會了這個年輕人學會等待

    他早已不如五年前一般,一心想知道所發生一切事情的真相,並且也不如五年前一般,萬事要求在極致中追得一個完美。這世上很多事情,本就非一人之力可及,所謂人各有命,有些時候,等待,才是人生中最殘忍而又最艱巨的考驗

    閒下來的時候,青年也不喜窩在屋中翻弄那些永遠也看不完的書簡,畢竟如今他回到大掩城來的目的,早已不如五年之前想法那麼單純或是乾脆了。左天雲,凌振,凌宇,凌荃,麒尊,甚至是泠陌在內,這些人或多或少都在自己生命之中烙下了最無法塗抹的印跡,當然,人們更多時候願意稱這種印跡為,羈絆

    而眼下對於青年來說最重要的羈絆,便是做好凌滿的先生,以及哥哥

    對於凌滿,寒雙很多時候無法表達自己心中對這個孩子有著怎樣的情愫,少年時候在鳥蛙山的初見,幼小的凌滿是唯一一個鑒證了自己和泠陌情感之人,後來,凌荃有意無意的讓凌滿稱自己為先生,再到後來,凌荃為救自己而死,變相的將幼弟托付給自己,再到後來的後來,寒雙的手緩緩摸向自己的肩膀,這小小的孩子,以及他深深咬在自己肩上疼痛,那疼痛如五年前的那日裡,泠陌飄然從空中墜落的身影一般,無時無刻的不在提醒著自己,從凌荃死的那天開始,凌滿,就已經是自己的弟弟了……

    做好一個兄長,兼先生嗎?

    春日裡的風還稍稍夾雜著一絲寒意,青年人裹了一身素淨的袍子站在院落中向那少年瞧去,凌滿似是看到他的到來,轉過首來撓了撓頭,看到他時也就下意識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一時卻不知該說什麼,只是靜靜而有些複雜的看著自己。青年目光平和,面上也不見分毫表情,心中卻是悠悠一聲歎息,這頗有難度的雙重身份讓他一時有些為難,但若是做不好,只怕九泉下的凌荃便會大笑自己無種吧,會嗎,那個最終為了自己拋下一腔熱血的兄弟?

    這般想來,他面色不變看著凌滿,道:

    「好久不見了,阿滿……」

    凌滿怔了怔,他從昨日裡認出寒雙開始,寒雙就不曾跟他有過什麼交談,只是一直在和程富談論著如今去向。在少年凌滿的映像中,這個單薄喜穿一身素衣的先生從如今自己這般年齡開始,就已經是凌國乃至騰龍海域的風雲人物了。尤其後來哥哥去世後他歸來將天龍戟賜予自己的那天,那日裡滿身鮮血的先生,眼中如有一把火一般,耀的自己不敢直視而下意識有了恐懼。甚至直到如今,他也依然記得,自己在憤怒至極咬到先生肩上時,先生說——如果你恨我,如果你要向我報仇,這樣的拳頭,和這個腦袋中所含的智慧都做不到。我要你好好長大,像你哥哥曾經一般,直到你擁有撐起一方的能力和手腕時再來找我,在此之前,你必須先學會活下去!

    沒人知道,便是這樣一句話,這五年來一直支持著這個小小的孩子,無論肩上承載著怎樣的壓力,都要學會,活下去,並且擁有撐起一方的能力和手腕!

    可是,凌滿一時握緊了雙拳,看著面前這個青年認真道:

    「程富他認可你了,可不代表我也認可你了!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回來,只是,無論五年之前你的決策有多麼明智並且為我們保下了多少力量,你首先卻都是殺了我哥哥的仇人!」

    寒雙沒有言語,他只是靜靜看著面前一如五年之前小豹子一般的少年,許久之後輕輕合起閉眸道:

    「五年之前的事已經太過遙遠了,雖然還遙遠不到讓我全部忘記,可自從……自從我親手殺了父帥的那天起,從她因為仙門之規而……我便從來只想為活著的人活下去了……」

    凌滿將手中長劍翻腕一轉,怒道:

    「那麼你為什麼又要回來?!」

    寒雙神色平靜,看著面前酷似舊人的容顏道:

    「因為他將你確確實實的托付給了我,也因為,如今這凌國活著的人中,還有些恩怨未曾算清……」

    凌滿一時咬緊牙關,突然道:

    「殺了我哥哥的寒家天將寒仁,到底是誰的人?!!」

    寒雙一時微微瞇起雙眸,倏然之間嘴角勾起一絲笑意道:

    「真不愧是程富先生,這麼多年前的往事,竟然都能被他挖的清清楚楚,怪不得我此番回來,他竟是一件往事都不曾提起過……」

    凌滿面上的表情一時間五味雜陳,許久之後依舊咬牙道:

    「左天雲為什麼要殺你,他和你關係那麼好,那麼麒尊在這件事中又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寒雙笑了笑,搖了搖頭道:

    「看來,這就是程先生查不到的東西了。左天雲要殺我的原因再簡單不過,聯繫他今日的身份和地位,我想你也無需再問我。至於第二個問題,卻也是我一直想知道的,不過唯一值得肯定的是,父帥他,只怕從未動過害凌荃,亦或是要這大凌帝位之心。否則,你和凌荃都活不下來,而且莫說是那年的我,便是今日的我,只怕,也不會是他的對手……」

    寒雙有些自嘲的一笑,他已身入仙門,窺得仙法,自然也明白,昔日的自己,在那樣一個父帥前又是多麼弱小。他看到凌滿面上表情十分不解,旋即道:

    「不過這些,都是我在五年前被從牢裡救出來的那一刻就已經想明白的事情。如今再提起,意義也不大,有些事情,我自己會去弄清楚,自然也並不急於這一時半刻……」

    凌滿一時有些怔然,他緩緩放下手中的握緊的劍,垂下首去,一時有些哽咽道:

    「哥哥在離開時,有說什麼嗎?」

    寒雙看著面前這欲哭卻強忍眼淚的少年,心中一軟,歎了口氣緩緩道:

    「他說,看不到你長大了……」

    凌滿瞠目結舌,赫然,咬緊牙關,閉緊雙眸,似是在忍耐著什麼一般

    這便是昔日驚才艷艷凌國赫赫有名的太子凌荃留給弟弟的最後一句話,這便是在軍中隱忍數年胸有大志的青年留在這個世上的最後一句話,無關什麼家國天下,無關什麼雄才偉略,只是這樣簡簡單單的七個字

    ——看不到你長大了

    寒雙深深閉上了雙眸,他走上前去,輕輕地,將那少年攬入了懷中

    這樣的七個字中,包含的,又是這個驚才艷艷的太子殿下對親弟怎樣的祝福與疼愛

    看不到你長大了,所以,要好好長大,阿滿!

    耳邊似乎有人依舊在朗然而笑

    「白癡,兄弟之間,又有什麼抱歉,不過回去之後,我要你好好陪我喝一場酒,不醉不歸!」

    被他攬入懷中的少年似乎感受到了如五年那個人兒一般的溫暖,一時間痛哭出聲

    寒雙抱著懷中這個像極了故人的孩子,眸色中的神情卻越來越凝重,他揚起首來,向天空中望去,無聲許諾道

    ——會的,終有一天,待我將阿滿撫上正統,定要和你不醉不歸一場,凌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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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場小小的風波之後,寒雙卻依舊對該如何教導凌滿拿不出確切的主意。當然並不是說寒雙本人沒有授業教課的經驗,不提五年前,便是這五年中在仙門之上,天回門中的早課便一直由寒雙在負責,只是對於該如何教導一個未來的帝君,寒雙還真是略微有些頭痛

    更何況,眼下,如何在騰龍海域這場愈來愈渾的渾水之中將凌滿撫上帝位也是一大問題所在。雖然他在下山之前關於此事已大致擬定了主意,只是這主意無論如何都要凌駕於先找到那個人並且控制了寒家軍的力量之後才能確實的發展下去

    當然,在等待消息的日子裡,作為凌滿的先生,寒雙還是確確實實讓凌滿吃了一些苦頭的。畢竟授業此事對於程富這些身為屬下的一干人等來講還是略有顧忌,凌滿說到底還是一個年僅十五歲的大男孩,更何況在五年之前凌荃一事後程富等人對這個孩子幾乎寵溺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此等寵溺在之前凌滿大肆在酒樓裡直呼程富等人名字一事上就能看出些許

    而對於寒雙而言,一來凌滿對於他來說並沒有什麼少主人的這一層身份,二來他自己本身自幼在仙門長大,深諳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這件事。所以當程富發現一直以來插科打諢的小主人在寒雙面前儼然如換了一個人般時連連驚歎不已,自然也是不知道這個如今在客棧作為算賬先生的青年人,已經名符其實的,變成了凌滿的『算賬先生』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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