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縱火 文 / 夢靈庵

    「他為什麼，會任由我佈局殺了他呢？寒毅，他，他到底想做什麼……」

    泠陌手中緊緊握著那訥訥自語的少年，只覺得這少年的手像一塊寒冰般冰冷，竟是要直直凍透入人心深處一般。如此想來，她神色微微一黯，還是開口了：

    「寒雙，我之前，見過你父親……」

    正在訥訥低語的少年一怔，抬首向泠陌看去。只見拉著自己正在奔跑中的少女回首向自己看了一眼，繼而開口：

    「你還記得嗎？我之所以會失去一段時間的記憶，是因為我曾經專門去找過寒叔叔，而那時，我不光見到了他，還見到了……他的手中，正巧拿著一個女子的畫像……」

    少女靜靜微笑著，突然頓下了步伐，回首看著傻呆呆的少年輕輕伸出手來笑道：

    「一看就知道，那是和你一樣的溫柔，一樣擁有著傾世之能的人兒，是你的母親啊……」

    那溫暖的微笑，如旭日初升，如午後灑在海邊的芬芳，一下暖入了誰的心扉？

    那少女輕輕的，在陽光透過綠葉的光斑間，就這般輕輕撫摸著少年如冰一邊寒冷的面頰。似乎這已成了這世上最為重要的事情，她笑道：

    「寒叔叔一定沒有和你提過關於凝纖嬸嬸的事情，對不對？可是寒叔叔當時的神情，是我見過的，這世上，最為最為溫柔的神情。我曾經只有一次見過這樣的神情，便是師父毅然決然不惜拋卻養大她的仙門，不惜拋卻一身絕世的功法，離開山門的時候，那溫柔的，幾乎可以讓這天地之間一切寒冷被驅散的神情……」

    少女這般說著，依舊靜靜微笑著，她輕輕伸手去抓住了少年的雙手，旋即垂下首去開口：

    「我是不懂得，一直是不懂得，不懂師父她，為什麼可以那樣決絕的放棄絕世的修為和掌門之位。可或許，現在的我卻漸漸能一點點懂得，寒叔叔對你也好，師父對我也好，他們對我們的愛從來不容置疑，可他們，卻也有著這一生中最無可替代的人。這人於師父而言是帶走她的人，於寒叔叔而言，便是你娘啊，寒雙……」

    「我……娘……嗎……」

    「對……」

    「我娘……嗎……」

    「對……」

    「是我娘嗎？！！！！」

    「對！傻子，就是她啊，男兒於世當頂天立地。寒叔叔有他自己的選擇，你也一樣的，寒雙……」

    雙雙跪倒於地的二人，這一刻的相擁，卻似乎是隔了千山萬水。少女輕輕的，攬緊了那淚如雨下的人兒，就這般緩緩閉上了雙眸

    其實對我也是一樣的，我也有了，這一生中最無可替代的人了，傻子……

    ……

    我是不知道原因的，那細細想來，你既然知道一切，卻最後又親手逼著我不得不殺了你的原因……

    可幼年我的記憶中，常有母親模糊的身影在說，男兒立世，上當無愧於天，下當無愧於此心。人生在世，自當慨然一身正氣！

    寒毅，我是悔了的，我悔直到最後，我在你面前也未能稱得上一個配字。因為直到最後，你也不曾將發生的一切所之為何告知於我

    是不配嗎？

    是，不配嗎……

    寒毅，可我無愧的。

    你親手殺了我娘是為事實，無論出於怎樣的理由，是你任由著左天雲做大從而讓凌荃喪了性命，也是你，無緣無故取了陌兒的記憶，逼我和嫫兮公主成婚

    但是

    但是

    爹，你終究，是愛著娘的。那麼又是什麼，能讓你不惜親手殺了這世上在你心中最無可替代，而又摯愛的人呢？

    到底是什麼呢？

    『嗖！』的一聲響，這利箭幾如要劃破天際，直直向二人相擁之處射來

    「當心！」

    一把推開愣神的少年，少女倏然素眉轉身，卻被身後之人猛然拽了一把，她正待開口詢問，看到不遠處時。下意識的，卻怔住了

    有幾個光點，遠遠看去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林間透過層層密葉的陽光本是稀疏的，便是如此般陽光之下都能反射出如此的多而密集的箭頭。泠陌眼力本非凡人，這光點離著二人還有些距離，可見是恰巧排布在密林之外的，只是這般數量，只怕早已將二人圍了個水洩不通了……

    泠陌心下急轉，下半刻，倏然一把抓住少年就欲往所來之處回去。嗆人的煙熏，突然從二人所來之處濃濃滾起，旋即攜帶的，是成片成片將二人臉色映做了鮮紅的火色，而向著二人之處猛烈吹來的風向，竟是不消片刻就要攜帶著那火色巨蟒將二人吞入口中一般

    「放火燒山？連風向都算好了嗎？好一個嫫兮公主……」

    寒雙靜靜凝眉，一時沒時間去思慮閒餘之事，片刻之後他深深一歎開口道：

    「怪不得後面一直沒有追兵，這是要將我們從林子裡逼出去之舉了，只怕這整個林子外都已叫他們圍了個水洩不通了罷……」

    他微一沉思，輕輕搖首苦笑道：

    「有這般陣勢的，只怕是老六手下出了名的『飛羽兵』，連這般陣勢都擺出來了。呵，這二人，還真是下了大手筆大功夫啊……」

    泠陌一時看著在這節骨眼上還能冷冷靜靜分析情況的少年，一時不由急切拽了少年一把道：

    「該怎麼辦？！」

    寒雙回首看著泠陌眉宇之間一片焦慮，他神色之間劃過一絲什麼，突然走上前去摸了摸少女的眉宇微笑道：

    「為今之計，就是你拿著我戴的東西，上山門去請我師父幫忙了……好歹我也是天回門掛名的大弟子，他一定不會讓我喪命於此的，所以，你必須先走……」

    少年一邊說著，一邊從項上取下了那塊略微泛著黃色不知由什麼做成的如意攤開在手掌中看著少女繼而開口：

    「這是我母親留給我，是我從小戴到大的物什，從來沒有離過身，你拿著它見到我師父的時候就對他說，『我知道天回正殿下有個東西』，剩下的事情，他都會去解決的……」

    少年一邊說著，一邊將如意掛在了少女脖頸上，他輕輕的，摸了摸少女的面頰微笑道：

    「而我，自然要在這裡拖延時間不被他們抓到了……」

    泠陌愣愣看著正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即將燒到二人身前的大火道：

    「你怎麼能在這拖延時間呢，如果繼續呆在這樣的大火中，別說是你，便是我也……」

    少年一邊微笑著，一邊從懷中掏出了火石看向少女道：

    「很簡單，只要再加一把火就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