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秣汐 文 / 夢靈庵

    在少女身側說完這番話的少年緩緩抬起首來向不遠之處那身著冕服的女子看去，便是在這樣一片黑暗籠罩之中，卻依舊能夠感到她高傲而又傾城的氣質直射人心

    微微閉眸，那少年緩緩向前走去，就這般淡淡開口：

    「秣汐，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了……」

    淺淺的笑意，泛上了少年的嘴角，他含笑開口：

    「托今日你出現在這裡，我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我想，你要殺我，還有著這第三重原因……」

    暗黑之中瞧不清那女子的神色，只有她的身子在黑暗中莫名的微微抖了一下

    「左天雲在五年之前曾領兵和天齊的梅方成有一場交手。這場交手，奠定了左天雲今日凌國第一劍之名，亦是在這場交手中，他俘獲了梅方成所護的主將，一個女子，就此便沒了下話。試問天齊一國之中，有什麼樣的女子，值得讓天齊鼎鼎大名的梅方成捨命相護？這個女子就是你，天齊的秣汐公主……」

    少年向前行去的步伐微微一頓,輕輕垂眸，這少年人吸了口氣繼而開口：

    「如今想來，只怕一切的計謀，都是從五年前你二人那場相見之日開始的才對。他讓你以策略師的身份參加天齊大賽，讓你接近我，以圖我二人日久生情，藉以如此手段達到控制我乃至控制整個寒家軍的目的……」

    少年神色微微一黯，卻不由苦笑的頓了頓步,他的目光似是轉首看向身後的泠陌,下半刻繼而轉首開口道：

    「千算萬算，左天雲卻算錯了一點。這世間，情之一字，又怎能強求……於我如此，於你更是如此，不是嗎，嫫兮公主？」

    「閉嘴！不准你說了！」

    倏然一聲冷喝，那女子似是對朝向自己一步又一步走來的少年生出了莫名的恐懼

    少年的身形沒有停頓，他有著片刻的沉默，繼而一步步向女子走去開口：

    「喜歡一個人，是不是從來都是不需要理由的呢？又更何況，你貴為堂堂天齊一國的秣汐公主，喜歡的，卻是那敵國的青年少將，這個昔日裡曾經親手將你俘虜的青年，被稱作凌國第一劍之稱的左天雲……」

    烈馬紅裘衣，那微笑立於馬上的青年人兒，又直直射入了誰的心扉？

    「寒雙，夠了！你給我閉嘴！」

    藍秣汐一聲冷喝，腳下卻連連退了數步捂耳怒斥道：

    「我和他不過只是相互利用的關係而……」

    「相互利用？」

    輕輕一聲冷笑，那逼近她身前的少年緩緩而輕輕的開口了：

    「若只是相互利用，便可以為了他而不惜潛伏到別人身邊？若只是相互利用，便可以將自己的國家作為禮物送到他人的手裡？若只是相互利用，便可以，嫁給一個自己並不喜歡的人嗎？！」

    「我，我……」

    那身著冕服的女子一時抬首看著面帶幾步不遠處噙著冷笑和嘲諷的少年，不知所措了

    那少年此時已經走到了她的身邊，神色之中儘是寒冷與嘲諷。他緩緩的，就這般湊近了藍秣汐耳邊，淡淡開口：

    「公主……哼，就算你貴為公主又能怎樣，如此卑微的愛，要用一個國家一顆真心甚至你的身軀才能換來的愛，風華絕倫高高在上的嫫兮女帝……」

    少年吸了口氣，一字一句道：

    「真，讓，人，感，到，可，憐……」

    「撲通」一聲，那身著冕服的女子倏然之間軟軟的摔跪在了黑暗之中，摔跪在了少年身前

    少年微微閉眸，他如此沉默緩緩低下首去看著跪倒在地的女子，眼神之中劃過一絲不忍但最終還是變作了堅定。下半刻，他再不管跪倒在地的女子反而向那邊愣住的泠陌開口：

    「陌兒，走吧……」

    ……

    二人繼而在黑黝黝的牢獄中並肩走去，許是因為藍秣汐身份特殊前來的原因，牢獄之中竟是所有的守衛都被遣散了

    一路無話，就這般沉默的並肩走了不知多久

    「因為愛上了一個人，便是她那樣風華絕世的女子，竟然也能將國家，身軀，甚至以後廝守終生全都拋卻，這可真是……」

    泠陌神色一黯，一時不曾說下去，只覺得黑暗之中那握著她手的少年似是微微一顫，良久後方聽身旁少年緩緩開口：

    「作為一國的君主，她的選擇是明智的……天齊一國太過於缺水，國力又差著大凌邵國甚遠，若想讓百姓真正的過上好日子，選擇歸順，是當下最為明智的決定了。可自古以來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都是丟不得的，她做出這樣的抉擇，莫說天齊一國的尋常百姓，便是那朝堂中的重臣，只怕也是無法原諒她的……」

    他微微一頓，似是深深吸了口氣後才輕輕歎道：

    「決賽時的那場大亂，想來也是左天雲授意於她。只怕本是想在那時將三皇子等人一併藉機除掉，卻未曾想到被半路殺出的我攪了局。如今細細說來，她那時射我的第一箭是為左天雲，至若不曾射出的第二箭，卻是怕射殺我之後左天雲跑不出去了吧……」

    少年神色微微一黯，到最後緩緩搖了搖首道：

    「像她這樣的女子，從不為自己所做出的的決定後悔。對於一個國家是這樣，對於她自己也是這樣。這份愛意到了這個地步，左天雲又怎能感覺不到，卻還是讓她為了牽制我從而要她嫁給我。不知是該說他太過狠心，還是該說藍秣汐愛的太過卑微。若是愛一個人真的要卑微到這份上，那這愛，還不如不愛呢……」

    少年搖首一歎，只是抓住了身旁少女的手繼而向前走去。那少女卻不知聽沒聽到他的所言，只是有點發怔的轉過首去，向那黑黝黝的廊道深處望去

    你看到了嗎，那孤然一人跪倒在黑暗中風華絕世的女子？

    你看到了嗎，那冕服著身愛的如此卑微卻又愛的如此堅定？

    你看到了嗎？

    那個擔著家國，擔著仇恨，擔著愛意，依舊分毫不退的身影

    秣汐，秣汐，切莫相惜，可既然已惜，又怎能放開手來？

    輕輕的話語，就這般從少女口中吐了出來：

    「若是愛一個人真的要卑微到這份上，那這愛，還不如不愛，嗎……」

    那黑黝黝望不見底的道路，便是老天對她，所有的作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