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八章 劍斗 文 / 夢靈庵
汗珠從額角滑下，那青年人顧不得去擦拭。拔尖，出劍，收劍。在清風古樹之下，青年人的劍光像一道刺人眼眸的光弧。劍氣之重，竟是將古樹上的綠葉震得頻頻掉落
青年被譽為大凌國數年來難得一見的天才，他拜入麒尊座下，僅僅五年劍術大成，憑藉著十五歲的年齡拿下了凌國第一劍之名。後十八歲少年領兵出陣，紅鬃飛揚，烈馬奔馳。他如一道飛虹，自由穿行在敵我陣營中直取對方大帥首級
青年的名字，像一道新星，閃耀在大凌國的天空之上
人們往往看到的都是籠罩在他人身上耀眼的光芒，從而忘記真正應該注重的東西。沒有人知道，當年那個小小的孩子，只因為當朝凌皇一句話，便不得不入了和自己父親斗的不可開交『敵人』門下；沒有人知道，那小小的身影曾經忍受的是怎樣的白眼和欺辱；更沒有人知道，每個夜晚，當那小小的孩子累的連飯都不想吃時，手中的劍，卻從未停止過揮舞
那些日子像是一陣風，明明清晰的劃過了歲月之中，卻未曾留下任何蹤影。左天雲有些時候亦覺得是不是那些時日都是一場夢境，可唯有手中熟悉的劍柄，日日夜夜在他耳側提醒著他
天才之名，總是要用汗水來承載的
左天雲手中長長的劍刃劃了個弧，一套劍招打完已是大汗淋漓。一旁的家奴趕忙上前遞來了清水和汗巾，他伸手接過擦了擦滿頭大汗，一邊喝水一邊淡淡開口：
「寒家那邊，有他的消息了嗎？」
那家奴低著首向面前之人答道：
「主子，自從寒府中傳出通緝那寒家公子的消息後，便再無音信了……」
青年喝水的手似是微微抖了抖，他緩緩停止了喝水的動作，一邊垂下手去一邊怔然開口：
「他竟然會殺了寒仁，那樣的凝之，竟然會殺了寒仁，師父說的話，可信嗎？」
家奴在他身旁低著首，不敢也不知該如何回答面前少爺的問題，便只是垂首不已
青年猛的搖了搖頭，他將手中茶杯放在了家奴手中托盤上，淡淡道了一句「下去吧」。繼而躍入場中像是要清走所有思緒一般揮劍而舞
落葉，捲起在他的身遭
青年的身影時若蛟龍飛捲而起時若濤濤江水奔湧。這一手的劍法，是他二十年來生命的象徵，亦是昔日幼年之時，那小小兩個孩子的約定
——「凝之，你看這劍，不彎不曲，一身傲骨！凝之，它年，我要做這騰龍海域中最好的劍客，你就做最好的策略師，好嗎？」
鮮紅的血跡，以血為盟的誓言，兩個同樣稚嫩卻堅定的面孔
往事啊，它如歌……
那揮舞的劍，卻是更快了，像是要斬斷什麼思緒一般！
白衣的身影，從空中決然而下，飄揚在空中的白色衣袂，像一把白色的光劍。竟是正正的，插入了左天雲的劍圈中！
左天雲眼眸一凝，這人來的如此悄然無聲，近極自己身前自己方才感到，絕非等閒人等。他不由是定下神來，手中長劍一抖，倏然向那白衣的人兒刺去
『叮』的一聲響起二人之間
那白衣的人兒手中長劍立起，竟就如此擋住了自己雷霆一擊！他的衣角，被二人的劍氣浮動，他就這般緩緩抬首，看向了看著自己
左天雲怔住了
白衣烏髮，器宇軒昂。相別一月，這小小的少年幾乎長了一指還高，此時幾乎快要和自己一般高了。明明面容還是那番面容，明明身姿還是那般身姿，可卻又多了些左天雲說不出的東西
是什麼樣的東西呢？左天雲說不出來，他只是下意識愣然叫出兩個字來：
「凝……之……？」
豈料那小小的少年不等他說出下話，手中長劍一抖，竟是翻腕一轉，換了個方向向他身側砍來。左天雲一身武藝也不是蓋的，身體本能的腳下一踩一蹬，倏然就向後方極速退去。那少年身影卻是極快，他的白衣如一道飛虹奔離原地，決然向左天雲追來
左天雲自少年成名以來，幾經沙場歷練鮮有對手。更何況他此時心神大震，如果說這之前讓他找出寒姓人中和他做對手的人，只怕是他連寒門中婦女幼兒找來對練也絕不會找面前之人的
而且，面前之人顯然不是想和自己對練那麼簡單
少年手中所握長劍平凡的緊，但招招出手都扣著自己命門。他的招式不華美亦不精悍，卻一招快過一招，這赫然充滿殺意的劍雨，似乎要將左天雲的心直直劈入九幽下的寒冷中般
他心中一時一邊又一遍的吶喊著：
「這是誰？這是怎麼了？」
『錚』的一聲輕嘯
有著長長簡穗碧綠色的劍似乎帶著哀鳴劃向了天空之中，似乎在向主人訴說著什麼一般。左天雲一時虎口劇痛，怔然看著面前眼眸深處一片殷紅的少年，和他眉宇之間此時劇烈閃爍的小小紅點
那少年眼神淡漠，見左天雲手中劍已脫手，竟是半分不停頓。收劍一整身形，閃著寒光十分平凡的劍刃倏然向左天雲揮去
寒意四起，決然無情
原來昔日的笑語
原來昔日的並肩
原來昔日的恩情
在仇恨的驅使之下，都是可以用劍來斬斷的嗎？
——「我和你約定，沒做到之前，誰都不准放棄，此劍為證！」
那重重拍在一起的小小手掌，那笑容爽朗的稚嫩面孔，那舐血為盟的堅定之心。終究是隨風而逝，不留一絲痕跡了嗎？
閃著寒光的劍刃，止在了左天雲頸部半寸之處，左天雲靜靜的，看著身前突然停下動作的人兒。好似一個世紀那般長久，但見那紅眸的少年緩緩抬起首來，目光之中已然沒了幽幽駭人的紅色，溫暖的微笑泛上他的嘴角，他淡淡開口：
「好久不見，天雲……」
左天雲在這往日熟悉的微笑下發蒙了好久，眼前這個，赫然還是那個溫溫淡淡笑容溫暖的少年，他一時怔住，好久之後才緩緩開口：
「凝之，你這是……」
微笑的白衣少年轉了轉頭抖了抖手，『嘩『的一聲之後，凡鐵做的長劍在他手中碎做了一截一截掉落在地。他伸出手去，比劃了一下自己和左天雲的個頭，溫淡的微笑泛上他的嘴角，他道：
「我都快和你一樣高了呢……」
左天雲不曾言語，只是注意到這少年眉心那鮮紅的紅點不知何時已然消失。片刻之後，他緩緩，慢慢的點了點頭也笑了：
「死小子，你這一個月跑去哪裡了！」
寒雙只是微笑著，似是想了什麼，他隨意一問道：
「天雲啊，我現在這劍術怎麼樣啊？」
「我還說呢，你臭小子一個月不見怎麼變得這麼厲害啊？！」
淡淡笑語：「有點巧遇，外面風大，咱們進去說罷……」
「凝之，外界傳聞，你殺了寒家天將老大寒仁，是不是真的啊？」
些許沉默
依舊是微笑平緩的聲音：
「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