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六章 謊言 文 / 夢靈庵
「麒尊將軍唯一弟子，凌國左相幼子，素有大凌第一劍之稱的左天雲！」
凌振淡淡看著少年開口
此時湊近凌振身前的少年面色淡淡，似乎對所聽到的一切並無太大感觸。只有少年身後的泠陌看了個真切，當那小小的少年聽到『左天雲』三字時，他的眉角，依舊不甚明顯的，微微挑了挑
少年身上，如颶風突起一般就捲起了強烈的殺意，這殺意中帶著讓人說不出的震懾。那像極了一根拉緊的弓弦，似是一個不留神，就要從箭弦上嘩然射出
不知過了多久，二人之間的氣氛幾乎要一觸即發，莫名的氣旋圍繞在二人身遭。恰在此時，那小小的一身血污的少年嘴角，泛起了淡淡而冰冷的笑意
下半刻
「好，一言為定……」
極輕極淡的話語從他口中吐出，幾乎不含一絲感情。這話說罷，他輕輕一揮一身血污不堪的青衫衣袖，竟是轉首就要離去
「寒凝之……」
那小小的青衫身影，止步在了凌振皺眉而鄭重的話下，卻不曾轉過首來，微微皺眉，凌振開口：
「昔日有一個人曾對我說，成為明君的道路上少不了流血犧牲，可拿帝王之位懲罰自己的人，永遠都算不得一個好君主。寒凝之，你呢，你又打算用什麼懲罰自己？如今的你，可還能對我說出一個『配』字來嗎？」
背對著他滿身血跡的青衫少年不曾言語
這沉寂的時間顯得格外漫長，大殿之上，寂靜蕭蕭，無人言語。許久之後，那少年的聲音平淡而冷漠：
「你說的那個人，他的生命中出現了這樣一個人。這個人殺了他的娘，將他如狗一樣拋棄，後來甚至奪了他和最愛之人的記憶。縱然如此，他還是天真的以為，這世上不管任何事，坐下來秉燭長談便可以無刃而解，然後，終於因為他的軟弱，讓最好的兄弟再次為他喪了命去。凌振，便是這個人，可有資格對你說一個『配』字嗎？」
凌振一怔，心中不由大為觸動。他本不是尋常人等，自然是聽懂了小小少年口中此人到底是誰，那個響徹在整個騰龍海域天空上的男人，那個幾乎擔任著一個國家象徵的最高統帥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他心中一時震驚於寒毅的原本面目，一時又大大感慨面前這小小少年似乎真不如傳聞中一般光華萬丈，這般想來，他便不曾言語
淺淺的微笑，繼而勾上了那少年人的身影，那少年緩緩轉過身來，他站在正門口下的陽光中，一身的血污在此時顯得尤為刺眼，似乎是連著世間最為溫暖而最為耀眼的陽光都下意識的悄悄繞開了他。他微笑道：
「很好，不回答，便算是最好的答案了……」
他的身影再無停留，轉首大步離去
……
泠陌跟著少年一路行出三皇子凌振的府邸，見少年挑了個較為偏僻的道路，心中不知為何一時有些感觸。她只覺得，只有此時，這小小的身影身遭才會散去那些自己陌生的嗜殺之感
「陌兒……」
不知過了多久，寒雙突然止步停了下來，略含沙啞的聲音從他嘴中吐出。泠陌挑了挑眉，一時不曾言語，只是靜靜聆聽這少年繼而打算說些什麼
很是意外的，那少年兩個字後，似是在想著什麼。一時間沉默獨然立在哪裡沉默不語。片刻之後，竟是孤自搖了搖頭淡淡開口：「走吧……」
泠陌靜靜看著二人所走的路，復而看了看身前那孤孤單單一身血污的身影。不知道為什麼，她心中一動，只覺得這少年以前素來是簡裝出行，不甚華美，卻從來頗有些講究。只是看著如今這穿了滿身血污青衫兩天的人兒，她一時蹙緊雙眉，突然就上前一步抓住了那少年的胳膊
那少年似是正在沉思著什麼，被人打斷突然回過首來的眸色之中竟是殺意血色共存，豈料那抓著她的少女亦是分毫不曾退讓他的目光
本該是害怕的，這個嚇傻了寒仁嚇怔了程富嚇呆了凌振的眸色。可那少女，就這般靜靜的看著這小小少年，她的手，下意識抓的更緊了
這嗜殺的眸色只有片刻，少年也十分懊惱的合上了眸子，唇角邊泛起一絲苦澀的微笑道：
「抱歉，他曾經說過，這是魔魁的力量，是上古星宿，魔道凶神。我未想到，會這麼……」
少年一時不語，搖了搖頭似是在清理自己的思緒道：
「陌兒，怎麼了？」
皺眉緊緊抓著他的少女不曾言語，只是緊緊抓著他，彷彿是怕他下一刻就要消失在這天地間一般。那邊的少年看著面前之人實在擔憂的神色，只覺得抓在胳膊上的手生疼生疼，可他卻一絲一毫也不為所動，只是輕輕看著少女微笑著，伸出手去摸了摸少女的面頰道：
「傻丫頭，不要擔心我……」
一直靜靜注視寒雙的泠陌此般才回神過來，她『唰』的一把放開了抓著對方的手，滿臉通紅的低下首去，記憶中突然淺淺而輕輕的響起一個如今日一般溫柔的聲音
——「陌兒，等我……」
她愣愣抬起首向那滿身血污卻微笑依舊的少年看去，有那麼一瞬間，只覺得心中一陣陣的泛著酸痛
是誰？
你是誰？
等你？可有一天，如果等到的，不是你，我又該怎麼辦？
那少女癡然望著身前那個身影，下意識喃喃道：
「上古魔魁，如果一直用這樣的力量，你會怎樣？」
那小小的少年明顯震了一下，他的眸子有一瞬間的飄忽不定，心中也想起了那日男人淡淡的聲音「你若如此使用下去，就會喪失自己」……
他有許久的沉默，一絲明媚卻滿是欺騙謊言的嘴角泛上微笑，他溫柔對著面前少女開口，一如曾經那個溫柔而如水般的少年，他道：
「只是一種力量而已，不要擔心……」
有人說
這世間的謊言有著善意與惡意兩種
有人說
這世間善意的謊言是最為美麗之物
可說話的人們都忘卻了，不管出於怎樣的原因，謊言一旦出口，便已是對聽者最大的背叛。那少女靜靜看著面前的少年，他看著少年嘴角平靜而溫柔如初的微笑，緩緩低下了首去
許久之後，那低著頭的少女幾乎是一字一句輕聲開口：
「去換件衣服，可好？」
「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