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八章 裂袍 文 / 夢靈庵
——你可知道『血誓』一說？以血為盟，一諾囑命，我許諾，在我寒雙有生之年，一定讓天慶每一個百姓都有水喝，讓天齊不會再面臨慈母棄子之慌，若違此諾，便用此物了斷！
——秣汐，你呢，你還好嗎，我也很想你……
——我曾答應過嫫兮公主，無論比賽勝負，寒雙都會記得，為天齊百姓有水一喝之事盡力，請公主放心……
……
……
「她竟然是真要殺我……真要殺我……」
被賽場中所有的弓箭指對著，少年卻如失神了一般，一句句的念著同一句話，一旁季雲和左天雲同時擔憂的站在少年身前，拿出兵器來冷顏看著那高高而立面無表情的女子
季雲幾度去扶起坐在地上左臂血流不止的少年，那少年卻如失神一般一句句的念著適才的話語，季雲不由焦急開口：
「公子，這兒太危險了，我們必須要快點離開才行！」
左天雲在一側同時驚呼著：
「寒雙！」
二人此般驚呼，少年卻依舊聽不進耳中，他帶著滿面的痛苦向擂台上站著的女子看去，只看到紛飛在風中的青衫和冷冷的表情，旋即，那女子緩緩的，舉起了命令放箭的右手
——「我叫你凝之，可好？」
你，真的要殺我？
——「不痛嗎？」
你，為了你的國家你的百姓，就可以放下那些曾經嗎？既然如此，又何必在那時義無反顧的握住我手中的火炭
——「我在這裡」
你，又為何對我說出這樣的話來
……
倏然揮下的右手，漫天的箭雨，似是要將這天地之間射開一個窟窿般。那少年卻如失去了神智，只是愣然看著這漫天的箭雨一起射向草牆之中面色凝重的另外二人
就在藍秣汐將場地中所有的軍力都集中在寒雙一眾人等的時候，場地之上觀看的人群終於將包圍如鐵壁一般的天齊軍人們沖了開去，人們一時間哄然向衝開的包圍圈湧去，這一衝之下，藍秣汐等人便再也無力阻攔
藍衫的女子此時卻全然沒有關注被人們衝開的包圍圈，此時只是在高高的擂台之上冷然向那裹著藍色披風的少年看去，她長長的髮絲揚起在空中，眼中似是寒冰凝結成了一片，只有倏然揮下的右手略微有些顫抖
無數的箭似是要化作了一場冷雨，卻不知澆透著誰的心？
那少年緩緩垂下首去，嘴角勾起一絲淺淺的微笑。已經好累了，那便就到這裡吧，由你來，其實也好……
「公子！」
「凝之！」
季雲和左天雲二人雙雙驚呼，卻只看到那少年緩緩抬起首來，突然之間從地上站了起來，也不知從哪兒來的氣力，竟然用右手一把搡開二人，他似是完全不在乎左肩之上流血如注的傷口，向前大步向箭雨最密集之處走去，每跑出一步，左肩上的傷口都會湧出更多的鮮紅來
二人一時震驚於原地，不懂那少年到底作何之想，就在這須臾之間，漫天的箭雨已然射向那孤孤單單的藍色身影
小小的少年，緩緩閉上了雙眼
「我最不喜歡的就是你這點了，明明說好幫我找師父的，你死了，誰幫我找師父？」
白衫晃入眼中，那少女神色間帶著責怪帶著擔憂，她飄然站在草做成的牆壁之上，手中攜著兩條長長的軟絲飄帶，說完話的下半刻少女倏然抬首看向漫天的箭雨，伸手微微一探，兩條飄帶像是有了生命一般，一收一鬆，竟然就彈開了所有射向少年的冷箭
少年面色有些發怔，他愣然看著面前的女子，片刻之後，輕聲開口：
「陌……兒……你?」
這話未罷，那女子輕身一躍已然站在了他的面前，兩條飄帶像是活物一般自己卷在了少女腰際,她看著寒雙左肩上的傷口微微蹙眉，口中卻什麼都不程多說，只是右手輕輕按上了寒雙的左肩，少年痛的眉頭一皺
「這會知道疼了……」
略微有些埋怨的話語從少女嘴中輕輕吐出，抬手之間卻連點著少年左臂穴位，只見那少女拽出腰際的飄帶突然在少年左肩之上纏了幾圈，不知從何處取出一柄小小的匕首，她道：
「可能會有點疼，你忍一忍……」
少年還未答話
『嚓』的一聲，少女竟然拿著小小的匕首已然在他的左肩中箭的地兒畫出口子，一把便將帶著倒刺的箭羽拔了出來
寒雙的臉色倏然變作了煞白，卻依舊一聲不吭，泠陌一邊趕忙幫他止血一邊開口：
「以你的性子，若是早點能修習仙法，今日這小小的箭又怎能射傷你去？」
少年不語，只是靜靜看著面前一邊說話一邊包紮的少女，許久，他輕聲開口：
「陌兒，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少女正在為他包紮的手頓了一頓，繼而又開始將飄帶一圈圈纏上少年的左肩，她靜靜看著少年的傷口，許久之後方緩緩開口：
「以後告訴你，好不好？」
少年眉間一挑，他本以為面前少女要麼會說實話要麼會搪塞過去，卻未曾想到，說出的竟是這樣幾個字來
『以後告訴你，好不好？』
靜靜看著面前少女，以後告訴我嗎？
輕輕伸出右手去，寒雙撫了撫泠陌有些髒兮兮的右臉頰，不知道為什麼，少年突然間就綻開一個大大笑容道：
「好，我會等你告訴我……」
就在此時，『唰』的一聲箭響從二人耳邊劃過
「公子，姑娘，當心！」
季雲不知何時已擋在了二人面前，此時冷冷看著擂台之上適才又射了一箭的女子。藍色衣衫的女子此時面色鐵青的看著不遠處的四人，泠陌皺了皺眉，轉而亦向擂台之上那女子看去
同樣一抹藍色身影突然擋在了她的面前，那少年的左肩還在少量的滲血，他的面色雖然是雪白之色，適才失去了神色的眸子卻已然是清明一片，他靜靜看著擂台上冷冷淡淡的女子，突然開口：
「昔日天齊國主曾救凝之一命，今日種種，便算凝之謝天齊國主救命之恩……」
『嘩』的一把，那小小少年突然之間就用右手將身上的穿著的藍色披風丟入了空中，他淡淡開口道：
「季伯伯，碎了它……」
「好勒公子！」
季雲張口應聲，手中的軟絲已經像利刃一般甩向了空中藍色的披風，下半刻，便是片片碎屑從空中落了下來，少年便在這藍色的碎片中緩緩抬起首去靜靜看著擂台上的身影
割破斷義嗎？藍秣汐有一瞬間的失神
恍然之間竟然是憶起那初次的相見，這小小的少年也是在一片片碎冰之下和自己遙遙而立，原來打從那時起，我們，就已經……
「天齊的國主定然不會無故發起攻擊，無論如何，我們要先從這比賽會場中出去！」
下半刻，那小小的身影竟是看也不看藍秣汐一眼，他對身側三人淡淡開口，倏然轉身，向被人群衝開的缺口行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