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章 爭吵 文 / 夢靈庵

    「靈庵弟子可請願，陌兒願意受寒冰酷刑，還請大師伯賜陌兒寒冰丹吧……」

    女人看著跪在身前一字一頓不曾猶豫分毫的少女，冷淡的面間變色不已，她張了張口似是想說什麼，下半刻卻又搖了搖頭，一聲淺淺的歎息從她嘴中吐出，她看著面前跪著不語的少女道：

    「陌兒，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寒冰酷刑，從來只是靈庵弟子中罪大惡極之人請願，吃下寒冰丹後，雖可以獲得一個月自由之身，可不光使不得一身功法，每日還得忍受寒冰凍徹之極刑，你……」

    女子面間痛楚漸深，她道：

    「你，對那天回門的弟子，該不會，你已經愛上他了吧……」

    泠陌一呆，她一時怔然於面前女子的最後一句話。下半刻，卻只覺得腦海中已然全是那少年微笑的影子，那少年輕巧解開棋局的側臉，還有那少年獨然跪在雨中的背影，和那少年輕輕的攬住她，對她說的那一句話：

    「陌兒，我要為大哥奪下江山，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少女神色一黯

    愛是什麼呢，我不懂，可是，我就是想陪著他，陪著他看這天倦雲舒，看這似水年華而已……

    少女微微閉眸，片刻之後，她緩緩俯首正正向女子行了一禮，淺淺道：

    「還請大師伯賜寒冰丹……」

    女人面間都是痛惜，隨即手中一翻，一顆繚繞著寒氣的幽青色丹體便出現在了她的手中。只見須臾之間，女人的手上竟是起了薄薄一層霜層，那寒氣似是還要向上蔓延，女子手一抖，一層金光淺淺泛起，阻去了寒氣的蔓延。她轉首看向泠陌，道：

    「可還記得此丹的禁忌？只有一個月的時間，在這一個月中，不可再動用分毫仙法，否則……」

    女人不曾說下去，她悠悠一歎道：

    「無論如何，一個月後，你必須回山向掌門求解藥。何況這寒冰酷刑，又怎如你所想一般好熬。傻孩子，靈庵的弟子，有情總是不若無情的。他雖是天回門的弟子，可半分功法不會，丫頭，你可認真想過，就為了這短短的一個月，值得嗎？」

    泠陌靜靜看著女子手中寒意十足的丹體，自己距離女子如此之遠，那丹體散發的寒意還是一陣又一陣的似是要侵入體內，她不由打了一個冷顫。許久許久，卻依然緩緩伸出手去，從女人手中拿過寒冰丹，一層寒冰瞬間凍上了她的手指，連帶著她那雙純黑的眸色中亦泛出丹體的幽青色，少女輕輕開口：

    「陌兒不知道值不值，可陌兒卻知道，如今這天下人都可以棄他而去，唯有陌兒不能……」

    這話一罷，少女眸中一道精光閃過，竟是揚起手來便將那寒意十足的寒冰丹吞入了口中

    那拿著拂塵的女子悠悠一聲歎氣，眉間竟是疼惜與無奈，許久之後，她竟是深深閉起雙眸，突然間搖頭笑唱道：

    「紅塵碧海，幾許恩愛苗，多少癡情種，離合悲歡，枉做相思夢，參不透，鏡花水月，畢竟總成空。哈哈哈，癡兒，不過都是癡兒……」

    如此說完，那女子卻似癲狂了一般，竟是就此化作了裊裊輕煙，消失在了原地

    密林之中少女卻似聽癡了適才那一番話，她低聲輕念道：

    「參不透，鏡花水月，畢竟總成空嗎？」

    就在此時，一股徹骨的寒意從心底泛起，似是要撕開整個身體一般的怒吼寒冷，她剎那間俯跪在地，大顆大顆的冷汗順著額角滾滾而下，白皙而又修長的手指摳在了地上,整個人不自知的蜷縮起來

    寒雙，你可知道，夢裡夢外，這值與不值，都已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想陪你一起，看這天倦雲舒，看這似水華年。哪怕只有一個月之久，我也想待在你的身側，看著你的微笑看著你的溫婉，聽著你叫我一句陌兒。因為，因為，其實自我師父走後，已經有很多很多年，沒人像你一般，願意那樣溫柔的叫我一句陌兒了

    ……

    「公子，在下已經找到了泠陌姑娘，只是她似乎不願意和在下回來，在下同姑娘說話，姑娘似乎都沒聽到一般，還是請公子前去看看吧……」

    這邊尚巧還在看大賽的寒雙聽著季雲的回話，他復而向大賽場中望了一眼，片刻似是做了什麼決定，轉首點了點頭的同時皺眉道：

    「快帶我去……」

    少年隨著季雲匆匆離開了大賽會場，二人疾步走入**的密林之中。遠遠地，寒雙已然看到了那抱膝坐在樹邊的少女，他微微蹙眉，心中略略有點生氣泠陌耍孩子脾氣，便也不提及自己焦急道：

    「陌兒，你也鬧夠了，季伯伯和天雲可一直在找你，你竟然還不跟季伯伯回去，也不知秣汐的比賽怎麼樣了，快跟我回去，還有接下來的大賽呢……」

    那邊的泠陌只覺得此時寒冰丹效漸發，全身冷的都仿若不是自己的身體一般，五臟六腑似是都化作了冰塊，冷冰冰的生疼生疼。此時聽到少年的聲音，她方想說些什麼，只聽得少年一句『也不知秣汐的比賽怎麼樣了……』

    她只覺得真如跳入了冰窟窿一般，由心底生起了一層寒意，她緩緩抬首，向那少年看去。只見那少年蹙著秀眉，此時略帶有焦急的向她看來，眉間似是怒意疼惜交織在一起。但到底不像往日只是笑意盈盈，一副讓人看不出分毫情緒的樣兒

    她心中微微一歎，只怕自己也真讓少年焦急了一陣，正想說些什麼，只覺得心底一陣寒意劃過，漸漸散往全身，寒意所到之處，似是要撕開筋脈一般的冷酷與疼痛，她本想站起的身子突然是一個趔趄又靠在樹上，心中下意識想的卻是，如果讓少年知道了自己的狀態，這個本就承載了這麼多的少年，一定會分出神來擔心自己的吧……

    這般想來，她似做了什麼決定，赫然對要前來扶自己的少年喝道：

    「寒雙，你們走，讓我自己呆一會……」

    恰在此時，會場中一聲鼓響震天，看來決賽第一場已經盡數比完，這是召集眾人集合的信號

    少年一時震驚於泠陌的回答，一時不由又蹙眉向會場的方向看了一眼，天慶大賽簡章中有明確的規定，無論任何一場比賽都是有時間限制的，他心中一急，轉首開口：

    「陌兒，別鬧了，這決賽第二場要開始了，還不跟我們回去？」

    少女此時靠在樹上，身體裡冷的已經不知如何是好，疼痛和寒冷交織在一起，她心下苦澀不堪，卻依然狠狠搖頭道：

    「你們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少年一時聽著少女如此不冷不熱的答話，手下意識抖起來，他靜靜看著那靠樹垂首的少女，他道：

    「陌兒，如此算什麼，我和秣汐之間真的沒有什麼的！而且，你不是說好，要陪我一起的嗎？」

    少女在遠處依著身後大樹，沒有說話，縱是身子也不曾動一動

    少年在這邊頹然退後三步，不由是緩緩點首，突然笑道：

    「好，好，好，到底是我寒雙自作多情，寒荃叛我，藍秣汐負我，到如今，你卻也要棄我而去，你倒是告訴我一句為什麼？」

    少女繼而垂眸不言

    身後的季雲看著這僵持的二人，心下一急，先上前在少年耳邊道：

    「公子，只有三炷香的時間，我們還是先回去吧，泠陌姑娘想好了就會回來的……」

    寒雙不曾答話，繼而靜靜的看著泠陌，他似是在想什麼，下半刻伸出手去低聲道：

    「陌兒，是我錯了，你跟我走，好不好？」

    少女聽得他幾近央求的聲音，心中也是一酸，這個貴為天下第一策略師的少年，他的高傲從來是隱在骨子之中，他雖不爭不搶，可無論何時，他的腰桿都如修竹一般挺直而立。就是這樣的一個他，為了自己，竟然已經說出這般話來

    可是，可是……

    少女閉眸，她搖首道：

    「現在不行，你們走吧……」

    季雲也在身後同時向少年道：

    「公子，再不走，真的就趕不上了！」

    少年伸出去的手緩緩垂了下來，片刻之後，他眼中痛苦之色已然遮掩不住，他倏然轉身，似是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只聽他淡淡對季雲道：

    「我們走……」

    青衫微動，卻再也不回頭

    身後，少女腿軟的已然撐不住，就這般靜靜的看著二人的身影，緩緩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