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小憩（一） 文 / 夢靈庵

    「髮簪，步搖，扳指，佩玉便宜賣了啊……」

    人流穿梭，這是複賽後的第一天，二人著實覺得呆在那冷清的府邸無甚大事，寒雙又知泠陌打小生活在仙門，只怕是從來沒有見過這熱鬧的凡間集市，清晨一早，他便去偏院將少女喚了出來

    大掩城本是凌國都城，其繁華秀麗自當不論，更兼大掩城位居騰龍海域正中，是騰龍海域三國的商販商貿往來必經之地，如此天時地利人和，讓大掩城凝聚著騰龍海域三個國家的特色

    泠陌的秀顏掩在白紗之下，她靜靜的看著面前一個小小的鋪子，正在吆喝的掌櫃此時恰好看到了少女的目光，不由上前笑道：

    「這位姑娘天生麗質，咱家的髮髻樣式和顏色不說這大掩城，便是放眼整個騰龍海域，也少有能敵！」

    泠陌向掌櫃拿起的髮髻看去，卻見那髮髻似是由一整塊玉石雕鑿，其上似有飛鳳盤旋，細細數去竟有九九八十一隻之多，卻不知是怎樣的鬼斧神工，而每一隻飛鳳嘴中都銜著小小的連理枝，連理枝又將八十一隻飛鳳連在一起，似欲騰空而起，在髮髻的最下邊，有著淺淺的金絲勾勒，整個髮髻可謂精巧非凡

    泠陌接過髮髻來，心中霎時便喜愛不得，她手中拿著髮髻，下意識心中又黯了一下，自己參加比賽交錢之後，身上如今已經分文不剩

    「店家，勞煩將這髮髻包起來！」

    身後前一秒還在看字畫的少年不知何時走到了她的身後，伸出手去遞給那掌櫃的一錠銀子，掌櫃的霎時間目光放光，掂量著手中銀子開口道：

    「這位公子，你和姑娘都是俊秀非凡之人，正可謂是天作之合，不知這配套的頭冠，公子可喜歡？」

    掌櫃的遞過一個白玉做的翠冠，那翠冠其上有一條盤龍游隙，雕刻之細緻，竟是連龍鱗都可數清，盤龍從冠底伸向冠頭，在玉冠最頂上，恰恰咬住了粗壯的連理枝，龍的面色威嚴大氣，似是這天下萬物都不在眼中，而在玉冠內側，卻用小字寫著簡簡單單兩行詩

    「游絲空絹合歡枝，落花自繞相思樹……」

    少年一見之下，不由是大愛，卻又是一愣，回首看了泠陌一眼，豈料泠陌也恰在看他，目光相視，二人臉都是一紅，少年有些訥訥的遞回玉冠道：

    「店家，我們只是普通的朋友，這玉冠，只怕……」

    「我喜歡那個玉冠，店家，我拿這個和你換好不好？」

    淡淡的聲響響起在身側，那少女遞出一塊玉珮，上面有著小小一個陌字，而玉珮之中，似是有金光閃爍，不時的勾勒出靈庵二字出來，她似是又有點猶豫，道：

    「只是店家，這東西一時半刻你不可以賣，過兩日我定會拿錢贖回它……」

    寒雙一時有點發愣，下半刻突然手一欄正色道：

    「不可，仙門的玉玨，豈能拿來做此之用！」

    泠陌靜靜的看少年一眼，眉尖微動，卻道：

    「無妨，待我有錢，自當會來贖回……」

    少年突然伸手，從少女手中拿過了那鉗有小小陌字的玉玨，復而向店家手中遞過一錠紋銀，他示意店家包起那玉冠，轉首微笑的看著少女道：

    「陌兒，那這樣好不好，我幫你先付錢，待你有錢，從我這裡贖回去就好……」

    泠陌低首接過店家遞來的兩個物什，良久，很認真的看了看少年，輕輕點了點頭

    手中攥著尚帶有少女體溫的玉玨，少年一時有些沉默，他看著面紗之下少女秀顏微斂，竟然下意識張口問道：

    「你買那玉冠，可是因為，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少女一時一愣，轉首看向少年，竟然不知該說什麼，良久，先是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她問：

    「那你呢，你送我這髮髻，又是為什麼？」

    這般神情，讓寒雙下意識一愣，腦海中突然又現出另一個身影來，那個幫著自己握住炭火的女子，那個貴為一國公主的女子，那個為了百姓來參賽的女子

    寒雙一時張了張口，心中不知為何竟是泛起一絲苦澀，他復而看了看面前的女子，張口道：

    「因為你喜歡……」

    一個白色的包裹遞了過來，那少女靜靜的看著他，垂眸道：

    「那這玉冠也一樣，因為你喜歡，所以你拿去吧……」

    少年看著少女手中的包裹，一時靜默，良久之後伸手從少女手中接過了玉冠，他低首道：

    「謝謝你，陌兒……」

    泠陌突然一堵耳朵道：

    「我不要聽你說謝謝，你幫我找到師父，就是最好的謝意了！」

    少年失笑，片刻之後他抬起頭來輕輕點頭笑道：

    「好，一定！」

    ……

    是夜，大雨滂沱，大掩城自春日到夏日雨水甚多，少年靜靜站在屋前，望著軒窗外大如豆粒的雨水，卻只見那雨水從修竹上緩緩滑下，敲在了池中荷葉之上，又順著荷葉緩緩滑入池塘，無聲無息

    他微微閉眸，天地間的萬物是不是都是如此，到底從何而來，又要到何而去，這萬物輪迴，生生不息，之前一切，如似雲煙，自己消失的記憶，母親的死因，父親的冷漠，旋即，寒荃的笑意突然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再一轉換，竟然又變作了那冷漠淡淡的青年凌荃，那身負著家國重責的女子藍秣汐，和她上前來一把握住自己手中炙熱的炭火，冰涼的感覺似是還留在手中，還有，那個突然出現在自己生命之中的少女，每每在自己心意頹喪之時，她要麼出言相激，要麼動作暖心，如此看來，倒是最和自己心意相合了……

    他抬起右手，又看了看右手手心中那黃色的小小禁咒，這個又是什麼，那一夜，在那禁忌的林中，又發生了什麼，自己竟然一點都不記得，為何每每想起此事，不知哪裡都會隱隱作痛，心裡一時有些煩亂，少年蹙眉，只覺得這滔天的大雨澆的心中煩悶不堪，身後木門突然吱聲響起，一連串的腳步聲突然跌聲響起

    下半刻，一個粉衫突然從後抱住了少年

    少年一時愣住，卻聽那女子聲音中略有激動，此時似是在強壓著哭腔道：

    「凝之，你可好嗎？」

    少年一時發怔，愕然開口：

    「秣汐，你怎麼會在這裡？」

    那女子不曾說話，只是輕輕的抱住寒雙身後，她輕聲道：

    「複賽之時，我見你遲遲未曾出來，很是擔心，後來見到你卻未見到你身邊一直跟著的侍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又見那侍衛和你爭鋒一幕，我心中擔心你，今日便連連拜了帖子進寒府，可都是石沉大海，不得以，只好自己進來了……」

    少年下意識一愣，低首時看到了女子手上隱隱傷痕，心中一動，突然緩緩轉身，輕輕抱住了那淚如雨下的女子，他道：

    「秣汐，你呢，你還好嗎，我也很想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