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凌國 文 / 夢靈庵
第一章、 凌國
清風換流年,朝日撫大地。三百年前的三界相爭,在這美麗的人間浩宇已不見了一絲痕跡
騰龍海域,是人間擁有最大片土地的浩土。要說處在騰龍海域最美地段的國家,便是虎踞正中的凌國了。凌國四季分明,夏有蔬果弄堂,冬有瑞雪壓梅,春有細雨霏霏,秋有微風勁爽,可謂物華地靈,是歷來皇家覬覦的聖土。位居騰龍海域的三國,邵國地居東北,天齊凌駕西南,按兵家所言,此種腹背受敵之國,本不該發展壯大,可這凌國,卻偏偏顛覆了幾代史學家的金口
凌國人民和樂,歷代皇帝勵精圖治,便是那十年之前內戰,也分毫不曾影響這地處險境的國家半分。只因這浩浩疆土之上,有著一個,百戰不殆的將軍
麒尊將軍……
微風拂岸,楊柳輕吟,一眼望不盡的紅牆碧瓦,城牆巍巍,城門壯闊,這接連下了三天的細雨,似是戀上了剛從冬日醒來的凌國都城,大掩城。行商穿梭在這個國家最富饒的都城中,小販川流不息,四通八達的大掩城,背靠大掩山,正臨騰龍海。這紛霏的細雨,澆醒了大掩城的春日
「季伯伯!」
朱牆橫貫,瓦峰參差,佔據整個大掩城東北角的相府清晨便傳出清脆聲響
「季伯伯!」
小小的男孩從花園一角跑出,他快步爬上假山,逕直跳在了匆匆離去的男人身前
「季伯伯,你說好的,要教我飛天之術的!」
男人高大的身影一怔,回過身來勉強勾起一絲笑意道:
「我的小少爺,我那是給您說書呢,說書啊……」
「你騙人!」
男孩氣鼓鼓的鼓起了嘴打斷對方的話,他上前一把抓住了男人衣角道:
「你那天和爹爹在別院,我分明見你在爹爹面前,『嗖』的一下,就,就飛天上去了!」
男孩鬆開面前男人,大大劃了一圈,指了指天,又指了指面前的男人道:
「還有啊,你那天喝醉,也分明答應我了,要教我的!」
他復抓緊男人,嘟起小嘴道:
「可不准像爹爹一樣騙我!」
男人苦笑著蹲下身子,揉了揉懷中男孩的頭,無奈道:
「小少爺,你又不是不知,那飛天之術,只有仙人才會,仙人可是都在隱天機中……再說,你看,季伯伯像仙人嗎?」
「我沒見過仙人,自然不知道,不知道季伯伯你像不像了……可是,季伯伯你的狗兒會吐火,你的劍會在晚上發光,還有啊,你對《春*宮*圖》從來都不屑一顧的!」
男孩皺了皺眉,掰著手指一一說來
男人似是一愣,神情有了一絲想笑又不知該不該的笑的感覺,他道:
「我說小少爺,貓兒會吐火,那是因為它是一隻珍獸,珍獸稀奇,你看西街那趙掌櫃不也養著一隻會數錢的老鼠,劍是大帥用最好的寒冰打造,發光不是問題……至若,至若那《春*宮*圖》……」
男人大喘了口氣苦笑道:
「這在路邊用三文錢買的貨色自然是不能看的,再說就算那仙人,又不是和尚,看到了,也不會無動於衷啊……」
「可是……」
男孩還欲再說
「雙兒……」
柔柔的聲音響起,似是洩了一地的桃花,紫衫晃入眼中,長長的流雲衾衫墜下流蘇,裹著淡紫的綢緞,髮髻間只隨意扣了一隻白玉簪,鑲嵌翠玉的踏燕玉削稱出女子柔美的身段。她立在那兒,讓人目光不自主向上,逆著陽光,但見秀鼻挺眉,施然一笑下,竟將一身名貴珠器全比去了顏色。女子輕輕抬手,蔥長白皙的手指向男孩招了招
男孩一愣,下半刻笑了開來叫道:
「娘!」
女子笑著抱住擁入懷中的男孩,輕輕一彈他的額頭道:
「爹爹不在,你就知道胡鬧!」
小男孩揉了揉額頭嘟囔道:
「我才沒有呢,明明是爹爹自己氣跑了,他在家的時候,雙兒拔草要凶雙兒,撈魚要罵雙兒,玩了玩他的破石頭,他還要打雙兒!」
女子復用指尖點了一下幼童額頭笑道:
「你怎麼不說那草兒是千年靈芝,魚是萬年白魚,石頭是寒家軍的大印?」
小男孩在母親懷中吐了吐舌頭,伸開小小的胳膊環住了母親,將頭倚在母親肩膀上,小小的孩子突然靜默下來,他輕聲開口:
「靈芝和白魚可以讓娘的病好起來,爹爹的大印可以指揮千軍,雙兒也想當將軍,變成像爹爹一樣強的人」
微風拂過
紫色衣衫旋起在風中,女子幾近不聞的一聲輕歎,她抱著懷中幼子,溺愛的揉了揉幼子烏髮,眼眸看向了一直站在身側的男人
「見過主人……」
適才被男孩追的一臉無奈的男人此時已然素了面,此時一抱拳向女子單膝跪地行禮
女子似是蹙了蹙秀眉,她淡淡叫著男人的名字:
「季雲……」
被稱季雲的男子面色霎時鐵青,一下慌了神,愕然開口:
「屬下愚鈍,請主……啊不,夫人恕罪!」
女子面色微寒,她示意男子起身,待男人起了身子方道:
「季雲,你且等片刻……」
女子俯下身來,將懷中的男孩放在地上,拍了拍男孩身上的灰,勾了勾男孩的鼻子開口:
「雙兒,娘煮了銀耳蓮子粥,娘和季伯伯有話說,你先去喝……」
小小男孩似是想了片刻,看了看面色鐵青的男子,皺了皺眉,又舔舔嘴唇看向女子道:
「娘,有沒有放糖?」
女子笑著點首,旋即目送著小小男孩歡喜的跑去
季雲垂首立在在女子身側,似是犯了什麼大錯,全身不自知的顫抖著,剛要行禮開口,女子面容一素,下半刻倏然轉身,秀手捏印,天空中突現白蓮朵朵,男子愣了愣,向後退了半步,人已浮在空中,他訝然叫道:
「主人,屬下……」
季雲話未說罷,面容已變,卻見女子左手蘭花指輕捏,口中念訣清脆冰冷:
「天道魔魁,天伐血洗,天屠萬物,天煞蓮!」
蘭花指一併,漫天的白蓮竟都成了血色,一時間,天地變色,只見血蓮所觸頑石,大樹,竟然盡數化作粉塵。女子面間冷淡,輕手一揮,漫天的血蓮便向季雲湧去
季雲愣在半空,片刻後似是放棄所有抗拒在虛空跪了下來開口:
「屬下謝主人懲責……」
血蓮捲起漫天的風塵,如催命的凶器一般,向垂眸跪在虛空的季雲捲去!
刺眼的白光突然暴漲,單手劍訣立在身前,墨發的男人在半空中蹙著眉,風蕩起他的髮絲,男人高大的身影逆著光踏在空中,他劍眉蹙起,不怒自威,任驟風浮動他的衣袂,銀色的光劍碎在空中化作虛無,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他挑挑眉宇,向院中女子開口:
「纖兒」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垂首閉眸的季雲一呆,睜眼向面前朗然立在空中的男人開口:
「屬下見過大帥!」
「來了人間,便就只有大帥了是嗎?」
女子再也不看二人,冷冷一笑,揮了揮衣袖,轉身便走,一個趔趄,一隻手慌忙扶住了她,半空中的男子已然立在女子身側,他看著女子嘴角流下的血痕,劍眉一下慌張起來道:
「纖兒?」
女子似有些懊惱,皺了皺眉,抬起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推開了男子的手道:
「麒尊將軍這般伺候人,受不起……」
一把將女子攬入懷中,男人面間儘是痛楚。他抱緊了女子,緊閉雙眸,彼時高大的身影在藍天下顫抖起來,他擁緊妻子,輕聲開口:
「纖兒,我會想到辦法的,不可如此,怎能如此……」
女子神情亦突然黯了下來,她任自己依在男人懷中,天空一片蔚藍,嚥了咽口中泛起的血腥,眼角似也濕潤,片刻之後,她恢復常態脫離男人的懷抱淡淡開口:
「季雲……」
一旁跪地的季雲慌忙上前應聲
「酒後同少主亂言,便罰你去南溟機面壁十年,可服?」
季雲呆了一呆,正欲開口
「你是他的季伯伯,你要好好的,以後護好他,雲哥哥,便算纖兒求你,可好……」
女子搖首開口,神色再黯半分,似是卸了氣力,一旁青衫的男人連忙上前扶住妻子
季雲神色亦有了一絲黯然,他抬起頭去,看著女子,看著身旁不語的男子,不由道:
「大帥,難道,就,就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男人深深閉眸,不曾言語,只是伸手抱緊了妻子
長長吸了一口氣,季雲重重叩首開口:
「我主血誓,偏將季雲,誓護少主,若違此諾,內丹盡散!」
陣風捲過,女子神情中有著看不懂的神采,她微微向季雲一禮,季雲緩緩點了點首,白光一閃,便消失在二人面前
女子強行嚥下口中腥澀,淺淺勾起笑意,她牽起一旁丈夫的手開口:
「雙兒怕是等久了,你這做爹爹的,可還記得孩子五歲生誕嗎…….」
男人強掩去擔憂的神色,他撫了撫妻子的眉宇,臉上起了一絲笑意,他道:
「臭小子那日拔了我滿園的『神仙草』餵了騰獸,事後還問我這貓兒怎麼沒甚精神,我再不把騰獸送回大哥那兒,還不知被那臭小子怎麼折騰呢!」
想起那機靈的幼子,女子面上不由多了一絲溫暖,正欲說些什麼,剎那間面色一變,女子面容又白半分,男人一怔,不由是更緊的抱住妻子,男人身遭漸漸暈開一圈藍光,隨著藍光散開,女子的面容也漸漸緩和下來
「還有多少時日?」
輕聲開口,高大男人話語竟已哽咽
輕輕搖首,女子淺淺笑道
「阿毅,你好久沒看雙兒了,這次雙兒的五歲壽誕,卻要好好準備!」
男人面間痛楚,卻還是勉強一笑低語念道:
「是啊……臭小子的五歲生誕……」
大掩城的雨,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