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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一章 南天門之役(下) 文 / 一滴世界

    乍見捲簾,他不禁是又驚又怒,一時間口齒含糊,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捲簾的臉上卻沒有一絲的感情波動,他只是冷冷的牽動嘴角說道:「好久不見啊!這麼多年了,難得你還記得我!」

    那人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顆顆汗珠往下滴落,「我,我……」他洩氣地坐在地上,雙手拄地,細若游絲的說道:「你居然活著回來了!」

    原來此人正是那個陷害捲簾,使捲簾淪入那痛苦和黑暗並存的無間道的昔日好友。

    此時,天蓬看捲簾的舉止有異,也不禁悄聲問道:「師弟,此人與你有何冤仇,是不是曾經欺辱過你,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

    捲簾眼光直直的射向那個已經嚇得簌簌發抖的人,冷冷的說道:「師兄,這個就是當年看見我偷吃蟠桃的那個人了,現如今,人家已經是守衛南天門的將軍了!」

    天蓬一下子明白了師弟這股莫名的憤怒從何而來,當下心中澄明,這件事情關係到師弟的心結,只有他自己方能解開,旁人是無法干涉其中的。

    此時天蓬率領的天河軍早就已經攻佔最後一道城門,俘虜了南天門的最後一絲兵力,包括這個已經嚇得威嚴盡失的將領,於是天蓬衝他的白袍屬下使了個眼色,說道:「咱們時間不多,得快點去將那些投降的兵士整合一下,下一場戰役馬上就要開始了,這裡就交給捲簾吧!」

    說完便帶著眾人迅速離開了。

    偌大的南天門大營的主帥屋裡,只剩下捲簾和他的同伴。屋裡靜得連掉下一根針都能聽得見,捲簾坐在了同伴的身旁,卻是不發一言。

    那人更是緊張,他的神經越繃越緊,最後終於忍不住地「撲通」一聲跪倒在他身旁,雙手緊緊拽著捲簾的衣袖,哭泣道:「捲簾,我知道當初是我不對,是我小氣,是我陰險,你就看在曾經咱們也曾是朋友的份上,放我一條生路吧!」

    捲簾厭惡的甩開拽著他衣袖的手,心中對他從怨恨到了極端的厭惡,兩人從前也屢有摩擦,但捲簾也深知他的同伴雖然極端的自私,卻也是一個驕傲的人,遇事從不先跟他低頭。可是現在……

    捲簾看著像一條狗一樣匍匐在他身邊的同伴,內心又是厭惡,又是悲涼,他在心底暗歎道:「原來權勢可以使人變成這個樣子!」

    捲簾雖然受了諸多的委屈,現在卻也並不想將他的同伴真的怎麼樣,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他已經深切的知道,在這個險惡的天庭裡,他的同伴也必須要生存下去。

    當下,他收起了剛才臉上的殺氣,緩緩地對同伴說:「你一定以為我已經死了吧!」

    「不,不!」同伴慌忙答道,又不禁有了按捺不住的好奇,怯怯的小聲問道:「那天,王母娘娘不是將你罰下了人界,受那輪迴之苦,我後來……」

    同伴垂下了眼瞼,猶豫了一下,還是接著說了出來,「我去查過你的生死簿,每一世都是受盡苦難之人,這其中你只要有一世不能熬到生命的自然終結,而提前自殺的話,你的仙班生命也就盡了!」

    「看見我受苦,你內心很是高興吧?」捲簾想到自己在人世間受到的萬般苦楚,有一大半是拜他所賜,怒氣不禁又湧了上來,語氣也又變得嚴厲了起來。

    那人嚇得再不敢噤聲,把腦袋往自己沉重的盔甲裡又塞了塞。

    捲簾此時卻陷入了深深的回憶當中,「有一次,我的凡人生命是給一家官戶人家護院,那家的兩位姨太太每日裡爭風吃醋,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可是吃盡了苦頭,這還不算,兩人還互相陷害,也不知是誰弄丟了那家大人的官印,她們互相激烈地爭吵了起來,可是最後也吵不出什麼所以然來,最後的責任莫名地都落在了我們這群護院身上,而老實而又沒什麼靠山的我自然是首當其衝了。」

    他的目光陡然變得異常的悲涼和滄桑,和他的年齡一點也不相稱,他繼續說道:「當時正是寒冬臘月,且年關已近,我忽然間就成了一個賊,不僅拿不到整年的工資,並且算起來還好像是欠了人家一屁股的債務,當初我可是上有老,下有小啊,我該怎樣去和他們解釋,又該怎樣去面對我的家人。我忽然間覺得萬念俱灰,一時間再沒有活的任何興致了。」

    捲簾這裡說的越來越悲憤,同伴也是聽的膽戰心驚,他心裡不斷地在敲著小鼓,只覺得自己能夠乞得捲簾原諒,從而活下去的機會越來越渺茫了。

    「我拿了一根繩子,吊在了樹上,心中反而輕鬆了下來,心想,反正一切都要結束了!再沒有什麼值得我去痛苦了!」捲簾此時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他繼續說道:「就在那電石光火的一剎那,一個神采奕奕,鶴髮童顏的老者出現在我的面前。」

    「那是太上老君吧!」他的同伴禁不住插嘴道,他想起在天庭德高望重的太上老君一直很是看重捲簾的能力,當初在蟠桃盛會上就曾冒著得罪王母娘娘的危險想要解救捲簾於水火之中的。此時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曾經一直蔑視,一直瞧不起的捲簾其實是很有才華和能力的,不像自己,只懂得阿諛奉承,這才導致了今天的這種局面。

    「是。」捲簾點頭道,「他那日的神色很是氣憤,威嚴之中似乎是隱藏了很大的失望和憤怒,他高聲對我說,『捲簾啊,捲簾,難道你就只有這麼一絲的忍耐力,你這個樣子又怎麼能成大事啊!』我忽然就醒悟過來,記起了自己以往的種種,自己以前在天界所受的曲解,陷害和侮辱。一時間更是頭疼欲裂,不知該如何是好。」

    同伴的臉此時漲得通紅,雖然他明白捲簾已經浸入了自己的回憶當中。並不是將矛頭專指向他,卻還是做賊心虛,緊張不已。

    「太上老君,」捲簾苦笑道,「他說要交給我一個重大的任務,完成之後,我便可以擺脫以前所有的枷鎖,在天庭上揚眉吐氣,脫胎換骨。可是,可是誰知,竟是這般苦痛的無間道啊……」

    捲簾說道這裡突然住了口,他這麼多年因為任務和身份的關係,一直生活在無限的沉默和忍耐中,一旦可以打開話匣子,就比常人要說的多得多,此時他猛然意識到,這個聽眾可比不得師兄天蓬那般可靠,於是立時住了口,恢復了剛次那副冷冷的表情。聲音也故意帶了濃重的威脅和殺氣,說道:「你說,我應該把你怎麼樣呢?」

    那同伴剛剛還聽的雲裡霧裡,不明白太上老君給了捲簾個什麼樣的任務,從而可以使一向唯唯諾諾的捲簾變成現在這般厲害的模樣,「莫非是叫他反叛天庭?那可要向王母娘娘匯報一下了……」他當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此時正在這裡暗暗地作不懷好意的打算。忽然間被捲簾的一聲怒喝驚醒,當下又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額頭上又冒出了大滴的汗珠來。

    「我,我,求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小人這回吧,我,我以後把您當成我的親大哥,哦,不,是親爺爺都行。」他語無倫次,聲音如他此時的身體一般顫抖的厲害。」

    捲簾心中萬分厭惡,甚至都不願意再多看他一眼,他忽然覺得和這種人斤斤計較其實是自己的恥辱,自己根本不用再對這種人進行什麼報復,他現在的這副樣子本身就已經是最好的報復了。捲簾於是狠狠的甩開了他的糾纏,淡淡說道:「你放心,我沒有你那麼殘忍,看在我們曾經共事的份上,我是不會取你性命的。」

    那人一下子長舒了一口氣,神色一下子平靜了許多,他瞭解捲簾的為人,深知捲簾是一個說到做到之人,但是事關自己的性命,他還是忍不住加上一句:「我願意追隨將軍,繼續攻打天庭。」

    「你?」捲簾嘲諷地望了他一眼,笑道:「我們雖然人數比不來天庭,卻個個是英雄好漢,你這樣的敗類,我們要來何用呢,你就等在這裡,好好跟一會趕過來的玉帝匯報吧!這個才一直是你的長項吧!」說罷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再說那派去靈山前去通知玉帝的兵士們自是一刻也不敢耽誤,他們不多時就趕到了佛祖居住的雷音寺,火速的告知了天蓬和捲簾的這場叛亂。

    彼刻,玉帝正在那裡添油加醋的訴說玄奘和悟空的不是,希望佛祖可以狠下心來將他們西行的一行四人同時除掉,以絕天庭永遠的禍患。此時乍聽到這個消息,無疑於是晴天劈雷。當下也不敢打擾正在為玄奘和孫悟空二人煩惱的佛祖,只是將求救的目光投向了遇事一向冷靜的太上老君。

    太上老君此時也是心虛不已,他本來只是出於一片愛才和愧疚之心,讓天蓬和捲簾二人逃走的,卻不想惹下了這麼大的亂子。當下也是渾身冷汗直冒,慌亂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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