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問道 文 / 一滴世界

    這裡是一片廣闊無垠的海洋。很多年前，這片海洋有著讓人神怡的美麗，海中的世界裡，各種族類在這裡自由自在地生息著，他們獨立於三界之外，不受天庭管制，他們只屬於這片大海，只有大海才是他們的家園。

    然而現在，這裡卻沒有昔日的寧靜和安詳。陽光終日被瘴氣遮擋，一片黑暗，無數的亡靈漂浮在海上，他們無法超度，也不能輪迴，永遠飄蕩在大海的上空，伴隨著凜冽的海風發出一陣陣哀號。

    就在一千年前，天庭下令征服這片大海。然而海中的龍宮率領著海中各族進行了不屈不饒地抵抗。

    這一場戰爭已經打了一千年了，天庭始終沒有征服大海和龍宮。然而無數的海中生靈在戰爭中死去，他們成為不得超生的亡靈永遠飄蕩在大海上，遮住了陽光，讓這一片原本美麗的大海被死亡的陰影終日籠罩著。

    海風仍在不停的吹著，帶著令人窒息和暈眩的血腥味，剛剛結束一場戰鬥，海上一片屍體漂浮。

    此時，一條巨龍在大海與天地之間正在翻騰著，卷積著陣陣海浪咆哮著，像是在向天庭抗議和不屈。巨龍不知翻騰了多久，終於有些累了，化作人形落到海岸，獨自坐在海邊的一塊巨石上歇息。

    「海風不是這個味道！」化作人形的巨龍被滿是血腥味的海風嗆了一口，一陣噁心的感覺讓他難受萬分，「海風不是這個味道。」巨龍一遍遍地歎息著，疲倦的眼神望著被死亡籠罩的大海充滿了幻想和回憶，很多年前大海非常美麗，海風也是那麼的清爽，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由自在。想到這些，巨龍仰天長歎一聲，「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這巨龍就是大海的統治者——龍宮的主人龍王傲天。一千年來，他率領著大海各部的力量與天庭抗爭。他一直戰鬥著，只為了維護這片原本屬於他們的家園，整整一千年了，沒有誰知道，龍王傲天此刻有多麼疲憊。剛剛結束了一場戰鬥，此時此刻，他心力交瘁，獨自來到岸邊歇息，吹吹這早已褪色的海風。

    正當傲天昏昏欲睡的時候，他突然發現不遠處海岸邊上站著一個人，此人身著道袍，手持拂塵，威然站立面朝大海，一股仙風道骨之感流露於神形之中。

    龍王感到很好奇，於是走了過去，問道：「你是誰？為什麼在這裡出現？」

    那道人頭也不回，依然遠眺著大海，過了一會兒，那道人像似在自言自語地說道：「你無需知道我是誰，我只是一個過路人而已，想看看這些飄浮在海上的亡靈。」

    「他們是被天庭所殺，」龍王傲天說，「他們死後變成這些孤魂野鬼，上不得天，也入不得地，永世不得輪迴。」

    道人搖搖頭說：「那也未必，就看你怎麼去做了。」

    「哦？」龍王傲天有些好奇。

    道人微微一笑，說：「我知道你是誰，你就是這大海之王，龍宮的主人——龍王傲天，貧道沒猜錯吧？」

    「你怎麼知道我的身份？莫非你也是天庭派來的？」警惕的龍王立刻從長長的衣袖中伸出龍爪準備戰鬥。

    「龍王不必驚慌，」道人轉過身來，面對著龍王說，「我說過我只是一個過路的。並且，我想我可以給你一些幫助。」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龍王對這個神秘的道人多少有些提防，這道人似乎能猜出他的心事，而且還知道他的身份，龍王覺得對此人不可不防。

    「呵呵！龍王你覺得你一個人就能拯救這片大海嗎？」道人笑道。

    「只要有我龍王傲天在，就絕對不會讓天庭侵佔這片大海！」龍王狠狠地道。

    「我知道你想要什麼，你想維護大海，因為這裡是你們的家園，你們不能把它交給天庭去統治。」道人說，「可是龍王你想過沒有，就算你們打敗了天庭，讓天庭從此不敢來犯，那這片大海就能像從前一樣了嗎？你看看這些死難者的亡靈，你有辦法讓他們回生嗎？沒有天庭的掌控，這些亡靈不能升天入地，不能超渡輪迴，永遠漂浮在大海之上，遮住了陽光，到處一片淒慘的哀號，成為一片死亡之地，這還是你們想要的家園嗎？」

    對於這些，龍王確實不曾想過，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在想方設法如何率領部下打敗天庭，他們總以為打敗了天庭，大海從此就能恢復往日的平靜和美麗了。「打敗天庭之後——」龍王仰天說道。

    「你們不可能讓亡靈安息。」道人拂塵一甩，又接著說：「幾天前，我遇見一個和尚，他的名字叫玄奘。他告訴我，在這片大海之上有很多哀號的亡靈，他想為這些亡靈超渡，令他們安息。」

    「真的嗎？」龍王驚奇地問道，「他能為這些亡靈超渡？他只是一個和尚啊？和尚不只是參禪唸經，傳道頌法而已嗎，怎麼想著來幹這事兒？」

    「我也這樣問過那玄奘和尚，可他卻說他不是一般的和尚，別人唸經參禪只為修身積德，悟破生、老、病、死，求得空虛；而他卻要尋經求法，普度眾生，感化世間而修成正果，方得圓滿。世人皆修佛法之小乘，他卻說什麼要尋求得佛法之大乘。哈哈，真是一個癡狂的和尚！」道人說完後大笑起來。

    而龍王聽了卻萬分驚訝，想不到世間還有這等和尚，喃喃道：「佛法之大乘！他是個有大智慧的高人！」

    「呵呵！」道人有些不以為然，「這和尚要麼大智，要麼大愚。他似乎沒有想過，天地之間有很多事情是不可以改變的。」

    龍王聽了，心裡感觸極深，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最後向那道人打聽：「那玄奘和尚現在在哪？」

    「你要找他？」

    「我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我想他能夠指點我。」

    「他那天來過這裡後就走了，說是要去極盡之地去尋找大乘真經，超渡亡靈，普度眾生，化解世間的一切怨恨和痛苦！」

    龍王對道人說的玄奘和尚有著一種莫名其妙的好感，覺得自己和那玄奘和尚有很多相同之處，道：「可惜現在我不能離開這裡，將來打敗天庭之後，我一定找到玄奘和尚，尊他為師，同他一起去尋找真經。」

    「一切皆在緣！」道人緩緩說。

    「道長你也信佛？」龍王不解地問，他覺得這樣的話只有和尚才這麼說。

    「佛道本是一家！」道人說，「佛說萬物皆空，道曰諸事無為，其本意都是順應天理，天道不可違！」

    「天道不可違？」龍王心想，自己與天庭抗爭了這麼多年，不就是在與天理爭個高下嗎？什麼天道不可違？這只是天庭編造出來蒙人的鬼話而已。「無論是佛是道，是天理還是王道，誰敢侵犯這裡，我傲天必與他鬥爭到底。沒有誰能阻擋我，這是我的使命！」龍王狠狠道。

    「是嗎？」道人卻有些質疑，「就因為你是龍王？」

    「對！」龍王說，「因為我是龍王，大海是我的，我也屬於大海，從我出生的那一刻起，我的使命就是要保護這片大海。」

    「噢！原來你是這麼想的！」道人說，「那將來如果有一天你不是龍王了呢？你還記得你的使命嗎？」

    龍王哈哈大笑，他從來沒有聽過這麼荒誕的問題，笑道：「我永遠是這大海之王，我永生不會忘記我的使命！」

    不料，那道人也哈哈大笑起來，道人轉過身來，面對著龍王說道：「一切皆有可能。假如有一天，你成為一塊石頭，或者你發現自己是一隻猴子，你還會去想著如何保護大海，去跟天庭作對嗎？」

    龍王越聽越覺得離譜，這道人肯定是腦子有毛病，說出來的話不著邊際，龍王從來沒懷疑過自己的身份，更不用說什麼石頭猴子之類的，龍王認真地說：「我再跟你說一遍，我永遠是這大海之王，我永生不會忘記我的使命！」

    那道人聽了後笑聲即止，說道：「如果龍王一直這麼堅持認為的話，貧道也不想多說些什麼。我說過我會幫你的，如果有一天你忘記了自己是誰，或者不知道自己是誰的時候，你再來找貧道吧！」

    道人說完，頭也不回就匆匆離去。

    龍王聽得摸不清頭腦，在龍王看來，這道人說的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可龍王還是問道：「你到底是誰，我上哪找你？」

    那道人邊走邊說：「靈台方寸山，逍遙須菩提。你想要找我的時候，就自然能見到我——」

    道人說完就消失不見蹤影了，卻在海風中留下了一段聲音：「觀棋柯爛，伐木丁丁，雲邊谷口徐行。賣薪沽酒，狂笑自陶情。蒼徑秋高，對月枕松根，一覺天明。認舊林，登崖過嶺，持斧斷枯籐。收來成一擔，行歌市上，易米三升。更無些子爭競，時價平平。不會機謀巧算，沒榮辱，恬淡延生。相逢處，非仙即道，靜坐講黃庭。」

    道人走後，龍王琢磨著他說的一番話，卻始終想不明白，但總覺得那道人說的事情跟自己有莫大的關係，「須菩提？他到底是誰？」

    龍王本來就已經疲憊不堪，又遇上這個瘋顛的道人被攪得滿腦子一片混亂，看著大海哀號的亡靈，龍王心裡一陣惆悵，此時再也不願多想，於是化為巨龍，潛入大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