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迷霧重重之退伍特種兵的噩夢

正文 第三十三章 老兵的情義 文 / 雪峰少爺

    周雨萱在背後一連串的發問並沒有緩和我的憤怒,我定住腳步聽她說完,然後頭也沒回的走出了別墅。

    現在,事件的基本脈絡我已經弄清楚了,雖然之中的一些細節我還不甚明瞭,但這無關大局,我只要知道誰將得不到我的饒恕就行了。記載著我的荒唐與悲哀的繞城,我又回來了!

    可是我饒了一圈後還是先行放下了進城的打算,我裝滿仇恨的離去周雨萱肯定會通知周洋防範,如果他真如周雨萱所說的那麼怕我的話,那以前踩過點的周洋的公司和公寓我想他肯定不會再去了,或許他會出其不意的返回周家別墅,即便不回來,只要跟著周雨萱,就一定能揪出那天殺的周洋,不過現在我最緊迫的問題就是要弄點錢,不然仇還沒報我可能就先餓死街頭了。

    我其實第一個就想到了王軍,可細想還是不行,我寧願去做一回小偷我也不能再把王軍拉下水,即便他不為我做什麼,我的事也可能牽出他的案子。

    我豎起領子在國道上慢慢行走,道旁低矮的小樓一排排緩緩地後退,我看到有的院牆也就2米來高,比部隊常規障礙擋板還低,要想翻進去弄點救命的錢出來可以說是輕而易舉,我走了可能有四、五公里,一路都在做著劇烈的思想鬥爭,好幾次我望著低矮的院牆都做出了躍牆的姿勢,可最終還是沒有勇氣邁出那猥瑣的一步,走到一個t字路口,一輛停靠路邊的大貨車裡播放著《軍中綠花》,熟悉的旋律讓我猛地一個激靈,曾經還宣誓要忠於人民的我,差一點就成了一個竊取人民勞動成果的小毛賊。

    我站在大貨車旁邊偽裝等車,車裡的音樂慢慢的又有了變幻,依然是我再熟悉不過的旋律:

    當你的秀髮拂過我的鋼槍

    別怪我仍保持著冷峻臉龐

    其實我既有鐵骨,也有柔腸

    只是那青春之火需要暫時冷藏

    ……

    當你的纖手搭上他的肩膀

    我也會回過頭淚流兩行

    也許我們的路不是同一方向

    我仍衷心祝福你姑娘

    ……

    當年撒過汗流過血的營盤依稀清晰,那熱火朝天的口號和奔跑的日子,那抱著槍滿腔惆悵和嚮往地想著姑娘的日子宛如昨日,曾經的我是那麼的單純,曾經的我們是那麼的滿足,可如今,生活這架絞肉機早已把我的單純和理想撕扯得粉碎,只留下我這個裹著齷齪和仇恨的軀殼在苟延殘喘。

    正當我憂鬱的緬懷著過去,卡車司機提著褲子走了過來,他先是打量了我幾眼,然後丟給我一支煙說道:兄弟,你是退伍軍人吧。

    十幾年的軍旅生涯,任憑我脫掉軍裝在污穢的生活裡如何蹣跚掙扎,我依然擺脫不掉軍隊在我身上烙下的深深印跡,就如我的髮型,我走路的姿態,我不經意間總是要挺直的腰身。

    我接過煙,順口答道:兄弟你好眼力。

    司機微微一笑說,剛才我小便的時候看到你站在我車邊的背景太像我的新兵班班長了,走近你發現你眼睛都紅了,好久沒聽部隊的歌了吧?

    和這個偶遇的退伍老兵抽著煙聊了一會,他油污的口袋裡那半包煙瞬間變成了路邊七零八落的煙屁股,他用腳踩滅最後一個煙頭拍了拍手說,戰友,我要送貨去了,保重!

    眼見著老兵攀上了駕駛室,我像個害羞的小娘們一樣鼓了半天的勁苦笑著問道:兄弟,這兒有沒有地方掙點苦力錢?

    老兵停頓了一會兒,居高臨下的向我招手說,上車來吧。

    我搖了搖頭,我說謝謝,但我不能離開這裡。

    老兵探著身子伸出手來拉我,說道,不遠,就在前面。

    坐上老兵的車,我還是有點窘迫,他卻扭過頭再一次打量了我幾眼朗爽的笑著說,戰友,看你的氣質,我剛才以為你混得不錯呢。

    氣質這個詞用到現在的我身上讓我有點惶恐,不過老兵的坦率讓我減去了些許窘迫,我苦笑著說,最近遇到點困難,想找點活幹干補貼一下。

    老兵說:瞭解瞭解,他娘的老子20多歲的大好年紀奉獻給了部隊,幹不動了被一腳踢了出來,那點復員費連半個房子都買不起,還要養老婆孩子,老兵狠狠地朝車窗外吐了口唾沫繼續說「不過戰友,這沒什麼見不得人的,看得出你以前是幹部吧,我跟你說,出來了沒人記得我們曾經受的苦,我98年抗洪的時候,為了堵一處決口,我們丟了一車的沙袋一眨眼就被衝跑了,眼看著水沖進鎮子了,沒辦法我們只得手拉手跳下去擋人牆減緩一下水流再壓沙袋,等填滿一個決口,我們犧牲了16個戰友,先鋒班整個班都沖走了,我們為了趕赴下一個抗洪點,連他們的屍首都來不及找,你說,老子差點把命都搭上了,到頭來還不是一樣像個孫子一樣給人幹活,誰記得你的好?」

    老兵說到激動處,揮拳狠狠地在擋風玻璃上砸了一下,我能理解他的意思,他是想告訴我現實的殘酷,他想說任憑你當年有多英勇或者說威風,在生活面前你依舊要低下自己高傲的頭,沒人在意你曾經幹了什麼,在乎的只是你還有多少利用的價值,能開車還是能抗包?能看門還是能保鏢?否則,任你胸前掛滿了軍功章,你也只是一坨漸漸風乾的狗屎。

    這段路不長,老兵發洩完後我倆就誰都沒吭氣沉默著,就這麼一個街邊不起眼的滿身油污的中年司機,在他為了一分工錢討價還價的時候,誰能看得出當年他也用青春和生命捍衛過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1998年,我剛調副營,那一年我們沒有去抗洪,我們幾乎是全年都在訓練,直到冬天的一個雪夜,我們被直升機緊急拉到一座達阪腳下,那一個星期,我們沒有如老兵一樣的壯烈和犧牲,我們靜悄悄的潛伏在大雪裡,直至被完全覆蓋,啃啃囊餅,吃口白雪,我們甚至沒有射出一發子彈,完成任務後我的一個兵卻截去了雙腿,那是凍的。

    2006年,我曾回部隊看望過一個戰友,他那時已經負傷回到的常規部隊,在那裡我聽到過戰士調侃過邱少雲和黃繼光,那些段子據說在當時的部隊還流傳得很廣,大意是說國家的宣傳造就了英雄,誰會傻到身上著火不撲滅而被活活燒死,現在的人們,哪怕是現在的兵,很多都已經缺失了那種信仰,所以調侃、懷疑前輩的無畏和犧牲,可就在10多年前,我們就是那樣像死屍一樣潛伏著,沒有解除的命令,沒有一個人動彈一下來舒筋活血,哪怕明知道可能會落下終身殘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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